群山希声2
“当初三丫可是活生生的被奶打死了……”
二丫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不仅有恐惧，还有怨恨。
燕安没有说话，只是打开了门栓，在老太婆进来的一瞬间，木棍就砸到了她的头上。
矮小的老太婆和燕安的身高差的不多，燕安下手又快又狠，首接把人放倒了。
二丫被吓得捂住了嘴巴，燕安却没有和她解释什么，而是将手中的木棍扔出，正中想要跑出去报信的李德全的后脑勺。
李德全扑通倒下，燕安见此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将老太婆拖到了卧房的床上，将李德全拖进了厨房，打火机点了个火炮，丢进了那堆引火的干草中。
她拉着二丫的手，一路跑到猪圈，看着蓬头垢面的女人，用柴刀砍断了绑着她脚的麻绳，语速有些急：“妈，是我，我是大丫，你快起来，跟我走。”
女人有些浑浑噩噩的，没什么反应，身上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燕安咬咬牙，首接把女人扛在肩上，一手扛人一手提刀，带着二丫小心避开人往山里跑去。
进山的前一刻，燕安回头，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带着二丫继续往山里跑去。
不知道走出多远，天都渐渐泛白了，二丫拖着迟滞的脚步，一边喘气一边哀求：“姐，我好累，我走不动了，歇一下吧。”
燕安看了眼自己没扛多久就下来自己走的章念安，此时她的嘴唇也开始泛白了，于是点了点头：“休息一下吧，我们白天休息，晚上赶路，这样不容易被发现。”
章念安的身体状况很糟糕，能走这么远几乎都是靠燕安扶着。
不仅仅是身体，章念安的精神也濒临崩溃了。
章念安是被拐卖到这里的，她生了七个孩子，除了大丫二丫和李德全，三丫被老太婆打死了，老西是被章念安那酗酒的丈夫李胜打没了，章念安还有一胎，没生下来，被李德全踢没了。
李德全是老五，老六和老七被送人了。
生下老七以后，章念安精神就崩溃了，大喊大叫，打人咬人，最后被关在猪圈里一年多，这一年多李胜也没放过她，心里一不如意就打她，还让村里其他男人来欺辱她。
她不吃饭，李胜就灌她，但是有时是一天一次，有时候两三天一次。
让她生不如死的活着。
燕安很快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她让章念安躺下，让二丫躺在章念安旁边，叮嘱道：“二丫，你照顾好妈，我去找点吃的，很快回来。”
踩过满地的落叶，燕安很快去摘了些野果，还打了一只野鸡。
现在的天气不是很好，乌蒙蒙的，看起来像是快要下雨了。
燕安一手抱着果子，一手提着野鸡，加快了返回的步伐。
路上，燕安找了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连忙回去把章念安和二丫带到那个地方，然后捡了些树枝和树叶把避雨处加固加宽了一些。
而后，燕安又招呼二丫捡了一些干燥的木棍，小火堆很快升起，简易处理过的野鸡在火上被烤的滋滋冒油。
昏暗的环境中，三人沉默着。
跳动的火光照亮了燕安的脸，那张脸上没什么情绪，目光只是专注的看着手上正在烤的野鸡。
二丫踌躇许久，才开口：“姐，我们要去哪里啊？”
燕安闻言微微抬头，看向了章念安，问：“要不，去找妈妈的家？”
章念安低着头，蜷缩的身体一抖，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
好半晌，她轻轻的晃动着脑袋，枯瘦的脸抬起，混浊的眼睛带着几分恐惧和哀求：“不、不能回去！”
燕安愣了一下，不知道章念安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据她记忆中的只言片语，她大概能推断出章念安曾经的学历挺高，性格也很好，按理来说家庭应该不错。
但是燕安此时不敢刺激章念安，于是没有多问，只是答应下来：“好，那我们换个去处。”
火焰在狭小的空间噼里啪啦的跳动着，外面的天色越发的阴沉了，很快便下起了雨。
雨越下越大，好在燕安搭的避雨处还不错，没怎么漏雨。
围着火焰，倒也算温暖，野鸡烤好，燕安给二丫和章念安一人分了一个鸡腿和一些较肥的肉，自己则是啃着其它部位。
两人接过肉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看得燕安有些不是滋味。
李家穷吗？其实也还好，有钱买得起酒，时不时能吃上肉，甚至还能给李德全买炮仗玩。
但是在那样的地方，不带把的就不被当看，也许一个女人在那些东西眼里还没有一头猪有价值。
为什么呢？
燕安十分的不理解。
她不理解这个世界对女孩儿的偏见和苛待，也不理解此世的女孩儿为何如此纯良柔弱。
小孩拿起武器也能够打死大人，更何况是一个成年女人。
她最深的疑问就是——为什么不反抗呢？为什么即便是被危及生命，也不愿意举起屠刀呢？
她有些怜惜的伸手碰了碰二丫的额头，记得，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嗯……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好像刚刚失去故乡，在宇宙中艰难求生呢。
貌似自己没有同情别人的资格。
眼下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事实上，燕安没有目的地，但是毋庸置疑的，她们必须去一个大城市，或者，被更多人看到，否则就算逃出去了，她们依旧有危险。
在对这个世界有限的了解中，这个世界还不算太混乱，但是想要活下去也不容易。
“姐，我们去哪里啊？”
二丫吞下最后一口野鸡肉，捧着一个看起来就好吃的野果，擦了擦，没舍得下嘴，塞进了自己的怀里，一边问燕安。
燕安拿起一个果子，在衣服上蹭了蹭，咬了一大口，有些含糊的回答：“姐带你去个大地方，你放心，姐肯定能养活你。”
二丫乖巧的点点头，有些好奇的问：“姐，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是什么样的？比镇上还大吗？”
燕安眨眨眼，笑道：“肯定的啊，比我们镇上大多了，而且很干净，还有很多好看的衣服和好吃的东西，我们去了那里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突然，一只枯瘦的手落到了燕安头上。
“大丫，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沙哑的声音有些虚弱，章念安艰难的开口。
燕安眼珠子一转，从记忆里扒拉出一个人来，她告诉章念安：“邻村的一个姐姐，据说是考上大学了，回来的时候穿的可漂亮了，她和我们说的，她说她在那边读书，那边可方便了，去哪里都能坐车，而且那里的房子也好看。”
“她给我们看了照片，那房子修的漂亮嘞，而且她说那边的人都可好了，我们去那边，买些力气，肯定能活。”
燕安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就好像把太阳藏在了里面，亮的有些刺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