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商即便再机关算尽,他也终究是血肉之躯,一颗心再淡漠,再冷硬,那也是肉做的。
越绫从他身边逃开的时候他也会疼,知晓她被江陆带走时,他也会暴戾,极怒,无法自控。
他想把她含在臼齿间,咬碎了,吮尽了,再吞入腹中,不给任何人争夺的觊觎的机会,更不给她逃走的机会。
最好把两人的血肉都融合在一起,任她再抵触,再厌恶,都无法摆脱。
但偏偏越绫此时对他讲,她不想他出事,她担心他会出事。
于是暴虐和破坏欲被轻柔抚平,他只想把人托在心口,柔和地蹭一蹭,抱一抱。
他真的好想抱她,想得骨头都疼。
正战战兢兢抽血的医生察觉到裴商的胳膊动了动,随后男人一把按住针头,向外拔了出来。
“裴总!”
裴商声音淡漠:“今天就到此为止。”
“把我抽死了,让我老婆当寡妇么?”
医生:“……”
可您刚刚还不是这样的,您的表情明明就在说——来啊崽种,抽死我。
怎么一下子就变样了。。。
越绫好久才收到杨嘉的回复。
【不会死。】
没头没尾,但她一下就懂了,心里的大石头好像也落了地。
越绫仔细想了一下,如果裴商真的有事,以她的性格,她估计很长时间都忘不了他了。
但如果他安安稳稳的,不痛不痒,春风得意,那她应该就会忘得快一点啦!
所以裴商没事真的太好了!
她一高兴,语气都变得轻快起来,抱着被子跟杨嘉说话。
“那你现在不生气了?”
【看你表现。】
“啊?还要表现什么呀?”
【你说过不会再防着我,把我当外人?】
“是啊。”
【怎么证明?】
越绫:“……”
这也要证明的吗?
越绫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好的证明方法,最后实在没招了,胡乱举起镜头,从上到下对着自己拍了一张照片,给杨嘉发过去。
“以后你想看什么照片,我都会拍给你的,这样可以吗?”
刚抽完血,裴商脸色还有点苍白,但看着越绫发来的照片,他抿抿唇,白皙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上慢慢蔓起绯色。
她穿得很保守,没有露出多余的皮肤,但镜头离得近,他能清晰看到她泛红的细嫩唇角,挺翘的鼻梁,一簇一簇乌黑的睫毛。
头发也是绒绒的,在灯光下泛出好摸的柔顺感。
因为不自然,她眼神有些闪躲,纯澈的眸子在镜头中泛出盈盈的水光,好像脾气好到想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她可能会反抗,但只要摸一摸后颈,亲一亲嘴巴,再吮一吮舌尖,她就没办法了。
睁着迷离的、漂亮到不可思议的眼睛,一边要哭不哭,一边搂着他的脖子让他亲得轻一点,再轻一点。
不能想。
只要一想,两人亲昵的、密不可分的过往就会在脑子里循环播放。
这对于暂时无法脱身的裴商来说,无异于隔靴搔痒,饮鸩止渴。
他闭了闭眼睛,勉强平复下冲动,打字回复。
【让拍什么都拍?】
越绫想着,她和杨嘉一样都是女孩子嘛,拍一拍怎么了,又不会吃亏。
而且对待朋友就要无所保留嘛。
所以她回:【可以的。】
裴商喉结滚动,不知想到什么,眼睛又压下来,显出凶性和恶劣。
【那江陆看到怎么办?】
越绫不解,怎么话题又跳到江陆啦?
她只顾着打字回复,完全没有意识到“杨嘉”对江陆的称呼己经从小江少,变为了首呼其名。
【江陆只是暂时需要我帮忙而己,他根本不住在这里,我们平时根本都见不到面。】
【而且他的解药还在我手里呢,我不怕他,你也别怕他,我会护着你的。】
她要护着他。
裴商勾唇,露出一个微渺的弧度,这还是他从那晚以来,露出的第一个笑。
他说:【那你每晚都要和我发信息,开语音,还要发照片。】
越绫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想了想,杨嘉肯定是担心她住在这里会被欺负,那点怪异便又消散了。
她说好,以后每天都要聊天。
哄好杨嘉之后,越绫收好通讯器,抱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今晚天气不太好,外面风有些大,落地窗帘被吹开了一些,微弱的月光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光晕。
忽然,门把手动了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缓缓走进来,他步子轻,呼吸更是轻,像暗夜里的一片游魂。
路过香薰蜡烛时,男人手指动了动,往里头滴了两滴液体。
香气似有若无散发出来,笼罩整个房间,床上的越绫眉头拧了拧,陷入更沉的梦魇。
男人如愿走到床前,倾身深深嗅闻,他忍了一整天,己经想念越绫想念得几乎疯魔。
他不敢触碰她,又实在想要靠近,便单膝跪在床前,用眼神一笔笔描绘她的侧颜。
她对他好防备,不愿意去医院看他,也不让他回来,他回来她就要走。
可他真的好想见她,见不到她,他心都定不下来,始终被恐惧侵扰着,不得安生。
他怕她会突然逃走,比那晚短暂失去嗅觉时还要更害怕。
是的,他并没有真的欺骗越绫,因为他真的失去过嗅觉,只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而己。
但只有他继续伪装自己闻不到味道,越绫才会留在这里,即便她心里并不情愿。
但她又能去哪里呢。
失去了避风港的小鱼,会成为所有人的争夺目标,所有人都在找她,只有自己这里才最安全。
而自己又适时递上了筹码和缰绳,半强迫半利诱着她握住缰绳。
所以,她逃不开的。
江陆垂下精致的眼睫,从胸口掏出一团红色的布料,轻轻盖在越绫脸上,将她瓷白的皮肤衬托得更加细嫩无瑕。
他就这样痴迷地盯着她,不断靠近,眼神隐隐透出癫狂与满足。
“绫绫,你说想要的东西永远不能靠别人施舍,要自己去争取。”
“所以,你不给我的,我现在就要自己来拿了。”
床上的越绫自然不可能给予任何回应,但即便这样,江陆也己经很满足。
他缓缓俯身,凑过去,隔着红色喜帕,在越绫鼻尖轻轻吻了一下。
那根本连肌肤之亲都算不上,但江陆还是笑了起来,眉眼昳丽温柔,像偷到了糖果的孩子。
他不再执着于儿时那半块施舍的巧克力,他己经得到了一生的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