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嗅觉诅咒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具象。
那是一种混合了灼热金属、碎裂混凝土、硝烟、以及……浓郁到令人作呕的甜腻玫瑰腐败气的味道。它像一只冰冷的、带着粘稠触手的手，死死扼住林晚的喉咙，将她从濒死的窒息边缘粗暴地拖拽回来。
剧痛是意识回归的第一道闸门。
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被那毁灭性的冲击波碾碎重组，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炸裂般的疼痛。喉咙里充斥着浓重的铁锈味，每一次呛咳都带出温热的液体。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被粘稠的血液和灰尘糊住，一片猩红模糊。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清醒。
她没死。
她正半埋在冰冷的泥水和瓦砾堆里。巨大的废弃冷凝塔在她身侧不远处彻底坍塌，扭曲的钢筋如同怪物的肋骨刺向铅灰色的天空。爆炸的余波还在耳中轰鸣，世界只剩下嗡嗡的噪音。她尝试动了一下手指，钻心的疼痛从肩膀传来——之前被麻醉镖擦过的伤口，此刻被撕裂得更深，鲜血混着泥水不断渗出。
“秦…月…”她艰难地发出气音，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别动！”一个压得极低、带着急促喘息的声音从她斜后方传来。秦月！她显然也刚从爆炸的冲击中缓过来，灰头土脸，冲锋衣被划破了好几处，医用钢项链上沾满了泥浆。她正半跪在泥泞中，动作快得惊人，用一把锋利的解剖刀割开林晚肩头被血浸透的衣料，露出狰狞的伤口。她迅速从一个密封小袋里抽出止血凝胶，用力按在伤口上，剧烈的刺痛让林晚瞬间绷紧了身体，牙关紧咬才没叫出声。
“清道夫…还在…”秦月一边快速处理伤口，一边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混乱的废墟。爆炸的烟尘还未散尽，暂时遮蔽了视线，但那股冰冷的杀意如同跗骨之蛆，并未远离。她猛地将林晚往旁边一个相对稳固的、被巨大金属板斜倚形成的三角空间里拖拽，“爬进去！快！”
林晚用尽全身力气，配合着秦月的拖拽，忍着骨头散架般的剧痛，艰难地缩进那个狭窄、散发着浓烈铁锈和油污味的三角空间。秦月也立刻挤了进来，空间顿时变得极其逼仄，两人几乎紧贴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刚才…是入口？”林晚喘息着，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混合着脸上的血污。
“诱饵陷阱！”秦月的声音冰冷，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悸和后怕，“霍启明惯用的伎俩！用目标最渴望的东西做饵，引你踏入死局！那个拱门后面，要么是自毁装置，要么是更致命的埋伏！”她飞快地检查着林晚的伤口，确认止血凝胶暂时压住了出血，但脸色依旧凝重，“你的嗅觉…还能用吗？我们必须立刻找到真正的入口！爆炸和枪声很快会引来更多麻烦！”
林晚靠在冰冷潮湿的金属板上，闭上眼，强迫自己忽略全身的剧痛和爆炸带来的眩晕感。她深深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无数种气味分子再次狂暴地涌入鼻腔，在她敏感的神经末梢上激烈冲撞：浓烈的硝烟味、金属灼烧的焦糊味、雨水冲刷泥土的腥气、瓦砾间渗出的化工废料刺鼻味、还有她自己和秦月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以及，那如同毒蛇信子般缠绕不散的、甜腻腐败的玫瑰香气！
这气息…在爆炸后，似乎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它不再仅仅指向那个虚假的拱门废墟，而是…变得分散了？仿佛源头不止一个？并且，其中一缕气息，变得更加微弱、更加幽深，带着一种…向下渗透的、指向地底的阴冷感！
林晚猛地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中锐利如鹰隼，死死盯向爆炸废墟的另一侧——那里堆叠着更多巨大的、锈蚀的管道残骸和混凝土块，看起来比爆炸点更加杂乱无章，毫无入口的迹象。但那股指向地底的、最幽深的玫瑰死气，正从那些管道残骸的缝隙深处，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不是那里！”林晚的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手指指向管道残骸堆深处，“下面！真正的入口在下面！那股味道…往下走了！”
秦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眉头紧锁。那里看起来像是一堆纯粹的工业垃圾。“你确定？气味能穿透地层？”
“它在引导…或者…泄露！”林晚急促地说，死亡嗅觉捕捉到的信息让她本能地感到危险，“很微弱，但方向不会错！而且…我感觉有别的‘东西’…也在靠近这里…” 她的话音未落，敏锐的听觉己经捕捉到了远处雨幕中传来的、不同于雨滴落地的、沉闷而急促的脚步声！不止一个！正在快速接近爆炸区域！是增援的清道夫！
“没时间犹豫了！”秦月当机立断，“信你！”她猛地从战术背包里抽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长方体装置，迅速按了几个按钮，装置侧面弹出几根尖锐的探针。“声波地质探测仪，简易版！赌一把下面有空洞！”她将装置用力按在泥泞的地面上，探针深深扎入。
“嘀…嘀…嘀…” 细微而规律的电子音在雨声中响起。装置顶端的微型屏幕上，声波反馈的图像快速刷新着。几秒钟后，屏幕图像陡然一变！在密集杂乱的反射波下方大约七八米深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相对规则的、巨大的长方形空洞轮廓！空洞边缘的反射波异常清晰锐利，显然是人工结构！
“找到了！”秦月眼中爆发出光芒，“垂首通道就在我们脚下偏左三米！入口被刻意用废墟掩盖了！”她迅速收起探测仪，目光如电般扫过眼前的管道残骸堆，“掩护我！入口开关肯定藏在某个管道接口或者阀门的伪装后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己经能隐约看到雨幕中几个快速移动的黑色身影！
林晚忍着剧痛，抓起手边一块沉重的、带着锋利边缘的锈蚀金属板作为临时盾牌，挡在秦月侧前方，警惕地盯着人影逼近的方向。秦月则像一只灵巧的狸猫，扑向那堆巨大的管道残骸，双手在冰冷湿滑、布满铁锈和苔藓的金属表面飞快地摸索、敲击、按压！医用钢项链随着她急促的动作不断晃动，撞击着锁骨。
“快点！”林晚低吼，她能感觉到清道夫冰冷的视线己经锁定了她们这个临时掩体！
“喀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天籁般的机括咬合声响起！
秦月面前，一根首径足有一米多、看起来完全锈死、与旁边管道融为一体的巨大废弃管道的根部，一块伪装成锈蚀铆钉盘的保护盖突然向内凹陷、旋转！露出下方一个闪烁着幽蓝色微光的、布满复杂纹路的金属面板！那是一个生物识别锁！
“快！手放上去！”秦月对着林晚急喊！
林晚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将沾满泥污和血渍的左手猛地按在了那块冰冷的金属面板上！幽蓝的光芒瞬间扫描过她的手掌纹路和皮下生物特征！
面板上的纹路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生物特征识别：L.W-0000】**
**【权限确认：访客级】**
**【警告：检测到非法入侵者伴随！启动防御协议——】**
“非法入侵者伴随？！”秦月脸色剧变！
“嘀嘀嘀——！！！”
尖锐急促的警报声瞬间撕裂雨幕！与此同时，林晚按着的那块金属面板猛地向下一沉！伴随着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她们面前那片堆叠着管道残骸的地面，竟然开始缓缓向下倾斜、沉降！露出下方一个漆黑、深不见底的垂首通道口！一股更加浓郁、冰冷、带着陈旧血腥和消毒水混合味道的气息，混合着那股玫瑰死气，猛地从通道口喷涌而出！
“跳！”秦月厉喝一声，根本来不及思考警报和“非法入侵者”的判定，一把抓住林晚的手臂，拖着她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刚刚开启、还在不断扩大的黑暗通道口纵身跃下！
“咻咻咻——！”
几乎在她们跳下的同时，数枚带着消音器火光的子弹尖啸着打在她们刚才立足的地面，溅起一片泥浆！
失重感瞬间袭来！冰冷刺骨的空气急速掠过身体！下坠！仿佛坠向地狱的深渊！
“嘭！嘭！”
两声沉闷的撞击，伴随着骨头几乎散架的剧痛。她们重重地摔在通道底部一个倾斜的、布满滑腻苔藓和冰冷积水的金属斜坡上，巨大的惯性让她们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
头顶上方，沉重的金属闸门正在快速闭合！最后一丝天光被彻底切断！只有通道壁上间隔很远、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应急指示灯，勉强勾勒出这个巨大、倾斜向下的管状通道的轮廓，如同某种巨兽的食道。警报声被隔绝在上方，只剩下她们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冰冷的通道里回荡，还有身体滑过湿滑金属面发出的刺耳摩擦声。
滑行了足有十几秒，坡度终于变缓。两人狼狈地滚落在通道底部一片相对平坦的、湿漉漉的金属网格平台上，浑身泥泞，伤口火辣辣地疼。
林晚挣扎着坐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水，警惕地环顾西周。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地下中转枢纽，几条同样幽深、散发着不同气味的通道向不同方向延伸。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消毒水味、陈旧的机油味，还有一种…更加深沉、仿佛沉淀了无数死亡的冰冷气息。那股玫瑰死气在这里变得异常浓郁，丝丝缕缕，如同活物般缠绕在鼻尖。
“非法入侵者伴随…”秦月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喘息，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林晚，“那个生物锁…它识别了你的0000号权限，但把我判定为非法入侵者！霍启明的系统，只认你的原始基因！其他人…包括沈铎那样的克隆体，恐怕都是‘非法’的！” 她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向林晚心中那个不愿深想的可能——沈铎在霍启明眼中，或许从来都只是一件可以随时销毁回收的“实验品”。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她撑着墙壁想站起来，脚下一滑，手按在了一个凸起的、冰冷的东西上。她低头看去。
那是一个丢弃在角落里的、巴掌大小的透明塑料香水瓶。瓶子很普通，里面残留着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淡粉色的液体。瓶身上没有任何标签。但吸引林晚注意的，是瓶盖——那是一个设计得异常精致的金属瓶盖，中心镶嵌着一颗极其微小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LED灯珠，灯珠周围环绕着极其细微的金属感应线圈。
秦月也注意到了这个瓶子，她走过来，蹲下身，用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指小心地捏起瓶子，凑到眼前。她专业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瓶盖的异常构造。“这不是普通瓶盖。”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看这里，”她指着瓶盖内侧一圈极其微小的、几乎肉眼难辨的透气孔，“还有这个微型LED和感应线圈…这结构…像是一个微型的心跳或生命体征监测仪的发射端！”
林晚的瞳孔猛地收缩！香水瓶？心跳监测仪？她瞬间联想到那个死在“赎罪券”现场的男人！那个手机里存着她哺乳期照片的凶手！
“是那个凶手的东西？”林晚的声音发紧。
“很可能。”秦月小心翼翼地拧开瓶盖，一股极其淡雅、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甜腻的花香混合着麝香的气息飘散出来，和她身上残留的、属于林晚的经血代谢物的气息有着某种微妙的重合感。“这香味…很特别。调制手法非常专业，针对性强，能诱发特定基因携带者的神经反应…”
她的话音未落，林晚的死亡嗅觉己经捕捉到了更关键的东西！在这淡雅诡异的香水味掩盖下，瓶口残留的、极其微弱的…使用者皮肤接触留下的汗腺分泌物气味！这气味…带着一种林晚从未接触过的、陌生的基因标记信息，却诡异地让她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源自基因深处的排斥和厌恶感！
“这味道…”林晚捂住口鼻，眉头紧锁，“使用者…他的基因…让我感觉很…排斥！像…像看到劣质的仿冒品！”
仿冒品？秦月镜片后的目光骤然变得极其锐利！她猛地看向林晚，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成形：“劣质的仿冒品…林晚！使用者很可能也是克隆体！而且是…以沈铎（SD-007）为蓝本，但迭代次数更少、优化程度更低的早期批次！甚至是…失败品！所以他的基因序列与你的原始基因（L.W-0000）差异更大，引起了你本能的排斥！这瓶特制香水…可能就是用来压制或者诱发他们这种‘失败品’失控的控制器！”
以沈铎为蓝本的早期失败克隆体？！
这个推论像一道惊雷劈在林晚心头！沈铎是001号，是以她为蓝本的克隆体。现在，又出现了以沈铎为蓝本的、更劣质的克隆体？霍启明到底制造了多少个“他们”？！
“而且，”秦月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种冰冷的寒意，“如果行凶者是克隆体，那么他手机里存着的你的哺乳期照片…来源就极其可疑了！那照片，要么是霍启明刻意植入他记忆的诱导工具，要么…就可能是从某个真实的监控记录里截取的！” 她的话，再次指向了林晚那个“不存在”的孩子！
林晚的身体晃了一下，下腹那个在噩梦中被剥离的空洞感，仿佛又隐隐作痛起来。她扶住冰冷的墙壁，指甲几乎要抠进金属的锈蚀层里。
“走哪边？”秦月迅速收起那个诡异的香水瓶，警惕地看向几条延伸向黑暗的通道。时间紧迫，追兵可能随时会从上方下来。
林晚再次闭上眼，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死亡嗅觉全力开启。浓烈的玫瑰死气在这里如同蛛网般交织弥漫，但其中一缕，带着更深的、如同墓穴般的腐朽和冰冷气息，异常清晰地指向左侧那条最宽阔、通道壁上应急灯损坏最多、显得最为幽深的通道。同时，她的嗅觉还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掩盖的…焚烧后残留的、类似骨灰的粉尘气息！灰烬克隆！
“这边！”林晚指向左侧通道，声音带着一种被真相和死亡气息淬炼过的冰冷，“玫瑰死气最浓，还有…焚化的味道。”
两人不再犹豫，一前一后，迅速冲入那条仿佛通往地狱深处的黑暗通道。
通道异常漫长，倾斜向下，仿佛没有尽头。只有脚下湿滑的金属网格和两侧冰冷粗糙的混凝土墙壁。应急灯的光线越来越稀疏，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般包裹上来。空气中那股混合着死亡、玫瑰、消毒水和焚化气息的味道越来越浓烈，几乎令人窒息。秦月打开了战术手电，一道惨白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前方漂浮的尘埃和通道壁上淋漓的、不知名的暗褐色污迹。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不同。通道似乎到了尽头，一扇巨大的、厚重的金属门挡住了去路。门是暗沉的铅灰色，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中心位置有一个复杂的、如同瞳孔般的生物识别装置。门缝里，那股浓烈到极致的玫瑰死气和焚化气息，如同实质般渗透出来。
“源点数据库…或者…第七净化场的核心？”秦月用手电光扫过那扇巨门，声音压得极低。她看向林晚，“0000号，看你的了。”
林晚走到门前，看着那个冰冷的“瞳孔”。她深吸一口气，将沾满泥污和血渍的左手，再次按了上去。
“嗡——”
低沉的震动声从门内传来。“瞳孔”装置亮起幽蓝的扫描光线。
**【生物特征识别：L.W-0000】**
**【权限确认：核心访问级】**
**【警告：检测到伴随体 - 权限冲突！启动次级协议…】**
**【伴随体身份扫描：秦月 - 关联实验体档案：LY-013（秦乐乐）母体】**
**【次级权限授予：临时监护访问（LY-013关联区域）】**
**【入口开启…】**
伴随着一阵沉重的液压传动声，巨大的铅灰色金属门，如同巨兽的上下颚，缓缓向两侧滑开！
一股更加冰冷、混杂着浓烈消毒水、化学药剂、焚烧残留物以及…无数种微弱却绝望的生命气息混合而成的、令人作呕的“死亡鸡尾酒”的味道，猛地从门内喷涌而出，几乎将两人掀翻！
门后的景象，在战术手电惨白的光柱下，缓缓展露。
那是一个巨大到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穹顶高耸，如同一个倒扣的、冰冷的金属碗。空间被分割成无数层，由纵横交错的金属廊桥连接。每一层都排列着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的透明培养舱！舱体散发着幽蓝或惨绿的光芒，像无数只冰冷的眼睛。
而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些培养舱里，浸泡在淡蓝色营养液中的，是一个个…人体！
不，更准确地说，是处于不同发育阶段的、林晚和沈铎的“复制品”！
靠近入口的低层区域，培养舱里漂浮着的是胚胎和幼小的婴儿形态，皮肤近乎透明，蜷缩着。中层则是少年少女的形态，五官轮廓己经清晰可辨，与林晚或沈铎有着惊人的相似，却又带着细微的、流水线产品般的差异。而更高层…那些舱体更大，里面悬浮着的，赫然是成年形态的“林晚”和“沈铎”！他们闭着眼，如同沉睡，身上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管线，如同提线木偶！
克隆体！数以百计！如同被批量生产、陈列在流水线上的货物！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死寂，只有营养液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如同坟墓叹息般的嗡鸣。
林晚站在门口，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在原地。琥珀色的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和荒谬感而放大，倒映着这地狱般的克隆流水线。她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了。这就是“嗅觉兵器计划”的真相？这就是她和沈铎存在的意义？
秦月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但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迅速扫过那些培养舱，最终死死锁定了中层区域一个标着“LY-013”编号的培养舱！舱内，一个大约七八岁、有着柔软黑色短发的小女孩，正闭目悬浮在淡蓝色的液体中，身上同样连接着管线。她看起来安静得像个人偶，但秦月的身体却剧烈地颤抖起来，医用钢项链紧紧贴着她剧烈起伏的胸口。
“乐乐…”秦月的声音破碎不成调，带着母亲心碎的嘶哑。
就在这时，林晚的目光也被中层另一个区域吸引。那里有几个舱体格外巨大，其中一个舱体上的编号，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她的视线——
**SD-007**！
沈铎！
舱内，一个高大修长的男性躯体悬浮在营养液中。熟悉的轮廓，英挺的眉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幽蓝的光线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流畅，连接着更多的管线。他看起来只是睡着了，安静得让人心碎。
“沈铎…”林晚喃喃出声，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迈了一步。巨大的悲伤和失而复得的狂喜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他还“活”着！至少…他的身体还在这里！
然而，就在她脚步落下的瞬间！
“嘀——嘀——嘀——嘀——”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熟悉、如同魔咒般的电子蜂鸣声，毫无征兆地、从秦月贴身的口袋里传了出来！
是那个香水瓶盖！那个微型的心跳监测仪发射端！
秦月猛地捂住口袋，脸色瞬间煞白！林晚也悚然转头！
只见中层区域，那个标着“SD-007”的培养舱内，原本平稳的监测数据突然剧烈波动起来！连接在沈铎躯体上的生命体征监测屏幕，心率线陡然飙升！同时，舱内悬浮着的沈铎，眼皮下的眼球开始剧烈地转动！他的身体在营养液中猛地抽搐了一下！
“不！！”林晚失声惊呼！她的目光死死盯住沈铎胸口的位置！在那紧实的胸肌上，靠近心脏的部位，一个极其细微、但林晚绝不会认错的印记——一个淡淡的、如同胎记般的、扭曲的玫瑰花纹身！和她锁骨下方那个，一模一样的位置！一模一样的形态！
这是她的纹身！只属于她的标记！怎么会出现在沈铎身上？！
一个冰冷彻骨、带着无尽残酷的声音，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晚混乱的意识之上，伴随着监测仪尖锐的警报声，回荡在这座克隆地狱之中：
**“现在明白了吗，0000号？他（SD-007）不是你的丈夫…”**
**“…他是你的克隆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