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长婚纱

黑暗。

粘稠、厚重、带着浓烈硝烟、血腥和营养液混合焦糊味的黑暗，包裹着林晚残存的意识。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炸裂般的剧痛。骨头像是被拆散了架，内脏在巨大的冲击波震荡下翻江倒海。耳朵里灌满了尖锐的、持续不断的蜂鸣，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只有下腹那个量子化的“子宫”位置，传来一阵阵被强行撕裂后又强行粘合的、抽搐般的钝痛，提醒着她还活着。

乐乐…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唯一的光点，刺破了麻木和剧痛。林晚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指尖传来冰冷潮湿的泥土和粗糙瓦砾的触感。她没有被彻底掩埋。她摸索着，颤抖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小小的、温热的身体轮廓，蜷缩在她怀里，紧贴着她的胸口。

乐乐！

林晚的心猛地揪紧！她不顾全身散架般的疼痛，猛地收紧手臂，将那个小小的身体更紧地抱在怀里。指尖急切地探向乐乐的脖颈。

微弱的、断断续续的脉搏跳动，透过薄薄的皮肤传来，像风中残烛，却顽强地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呃…”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小猫呜咽般的呻吟，从乐乐紧抿的嘴唇里逸出。她还活着！

巨大的庆幸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林晚紧绷的神经，让她几乎虚脱。她艰难地撑起一点身体，背靠着冰冷坚硬、不知是扭曲金属还是混凝土块的障碍物，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铁锈味。

爆炸的烟尘还在缓缓沉降，刺鼻的气味刺激着她敏感的嗅觉神经。借着废墟缝隙透进来的、不知是应急灯还是外面天光的微弱光线，她看清了怀中的乐乐。

小女孩依旧昏迷着，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胸前的衣物被林晚之前喷出的鲜血浸透了一大片，己经变成了暗褐色。之前那片龟裂的诅咒纹路似乎消失了，皮肤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只是残留着一些暗红的血痂。然而，林晚的死亡嗅觉捕捉到了一丝新的、极其微弱的不祥气息——不再是之前那种甜腻腐败的玫瑰死气，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金属腥味和消毒水混合的、如同某种生物碱挥发的、极其淡雅的…体香？

这香气若有若无，从乐乐皮肤深处渗透出来，混合着她自身幼童的奶味和林晚的鲜血气息，形成一种诡异而危险的组合。它让林晚本能地感到一阵心悸和排斥，仿佛嗅到了某种缓慢释放的神经毒素。

“自毁体香…”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秦月临死前的警告在耳边回响。这恶毒的诅咒虽然被她的血暂时压制了核心爆发，但显然没有被根除，它以更隐蔽、更缓慢的方式，如同跗骨之蛆，依旧在侵蚀着乐乐的身体和意识！

必须尽快离开！找到安全的地方，想办法清除这诅咒！第七净化场（克隆工厂）己经彻底完了，自毁倒计时结束，爆炸摧毁了核心，霍启明的人随时会来清理现场！

林晚咬着牙，忍着剧痛，抱着昏迷的乐乐，挣扎着想从瓦砾堆里站起来。就在她试图用力撑起身体的瞬间——

“嘀…嘀…嘀…”

那股如同魔咒般的、源自香水瓶盖的电子蜂鸣声，再次！尖锐地响起！

这一次，来源清晰无比——就在林晚的左侧小腿位置！

林晚悚然低头！只见自己沾满泥污和血渍的左腿裤管上，不知何时粘附着一个东西——正是乐乐胸前那个脱落的、微型心跳/生命体征监测仪的发射端！那个指甲盖大小、闪烁着微弱红光的金属薄片！它此刻正疯狂地震动着，发出急促的蜂鸣！红光闪烁的频率…与她因为剧痛和紧张而异常急促的心跳、呼吸…再次同步！

更让林晚头皮发麻的是，随着这同步的蜂鸣，她敏锐地捕捉到，废墟深处，几个不同的方向，传来了极其轻微、却异常急促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他们移动得极快，目标明确地朝着她藏身的这片区域包抄而来！脚步声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冰冷节奏感，是清道夫！他们身上的血腥杀气混合着冰冷的金属和消毒水气息，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锁定了她！

暴露了！这个该死的微型发射端，不仅是“嗅觉诅咒”的控制器，是连接“遗产”的密钥，更是一个…持续不断发送着她们位置信号的追踪信标！霍启明的人，循着信号来了！

林晚眼中爆发出孤狼般的凶光！她猛地伸手，狠狠抓住腿上那个疯狂蜂鸣的金属薄片，用尽力气想要将它扯下、捏碎！

然而，那薄片边缘极其锋利，又像水蛭般紧紧吸附着布料！她用力一扯，非但没能扯下，锋利的边缘反而割破了她的手指，鲜血瞬间涌出！剧痛让她闷哼一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己经能听到瓦砾被踩动的细微声响！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压迫过来！

没有时间了！

林晚不再尝试扯掉追踪器。她猛地将昏迷的乐乐紧紧护在怀里，身体蜷缩，后背死死抵住身后的障碍物，同时，右手在冰冷的瓦砾和粘稠的污物中飞快地摸索！

武器！任何能当作武器的东西！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沉重、带着棱角的金属物体！是半截扭曲断裂的钢筋！她毫不犹豫，一把抓住，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粗糙的锈蚀表面摩擦着掌心的伤口，带来一阵刺痛，却让她混乱的大脑获得了一丝残忍的清醒。

“目标确认！0000号及关联体LY-013！清除指令生效！” 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从左侧不到五米的废墟阴影后传来！

“咻！咻！咻！”

三道刺目的红色激光束，撕裂尚未散尽的烟尘，带着灼热的死亡气息，成品字形射向林晚藏身的掩体和她可能闪避的方位！

林晚瞳孔骤缩！在激光束亮起的瞬间，她抱着乐乐，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右侧一个坍塌形成的狭窄缝隙扑去！同时，手中的钢筋狠狠朝着激光束射来的方向掷出！不求击中，只求干扰！

“噗嗤！” 一枚激光束擦着她的左臂飞过，瞬间在冲锋衣上熔开一道焦痕，皮肤传来火辣辣的灼痛！另外两枚打在掩体上，溅起碎石和火星！掷出的钢筋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在阴影处的瓦砾堆上，发出一声闷响！

“目标移动！左翼包抄！” 冷酷的指令声响起。

林晚抱着乐乐，在狭窄、布满尖锐碎片的缝隙里艰难爬行。乐乐的体重和昏迷的软绵让她行动异常困难。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不舍！激光束不时撕裂烟尘，打在身旁的障碍物上，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必须离开这片废墟！到开阔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咬紧牙关，看准前方一个被炸开的、通往工厂外围的更大缺口，用尽全身力气，抱着乐乐猛地冲了出去！

冰冷的夜风和瓢泼大雨瞬间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外面是废弃工厂区边缘，毗邻着一条污水横流、堆满工业垃圾的后巷。雨水冲刷着脸上的血污和泥泞，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但身后的追兵如同附骨之疽，也紧跟着冲出了废墟！

“站住！” 厉喝声在雨夜中格外刺耳。

林晚根本不回头，抱着乐乐，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湿滑泥泞、遍布垃圾的后巷中狂奔！冰冷的雨水灌进脖颈，肩膀和手臂的伤口被雨水浸泡，传来钻心的刺痛。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灼痛感。怀里的乐乐在颠簸中发出痛苦的呜咽，那丝诡异的“自毁体香”在雨水的冲刷下似乎淡了一些，却又顽固地钻入林晚的鼻腔。

“咻！咻！”

激光束撕裂雨幕，打在身旁的垃圾堆和墙壁上，溅起肮脏的水花和焦糊味！

林晚猛地拐入一个堆满巨大废弃油桶的岔路，利用油桶作为掩体，暂时躲开了首射的激光。她背靠着冰冷湿滑的金属桶壁，剧烈地喘息，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和下巴滴落，混合着汗水、血水和泥水。腿上那个该死的追踪器还在疯狂蜂鸣，红光在雨夜中一闪一闪，如同死神的嘲笑。

不能停！停下来就是死！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再次冲出——

一股极其浓郁、带着焦糖香气和…一丝诡异甜腥气的味道，混合着雨水的湿气，霸道地钻入了她的鼻腔！

这味道…来自于巷子尽头！那里，一盏昏黄的、在风雨中摇曳的霓虹灯招牌，顽强地亮着。招牌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但依旧能辨认：

“第七号烘焙坊”。

烘焙坊？在这片废弃工业区的污水巷尽头？

林晚的死亡嗅觉瞬间警铃大作！这焦糖甜香本身没有问题，但混合在其中的那一丝极其微弱的甜腥气…和乐乐身上散发出的、以及之前那个凶手香水瓶里残留的“嗅觉诅咒”气息…如出一辙！

难道…这里就是“嗅觉诅咒”的源头？或者…是一个传播点？！

就在这时！

“砰！砰！砰！”

沉重的脚步声从她刚才逃来的方向逼近！清道夫追来了！

前有未知的危险源头，后有致命的追兵！没有选择！

林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抱着乐乐，不再犹豫，猛地朝着巷子尽头那盏昏黄的霓虹灯招牌冲去！一头撞开了那扇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贴着磨砂玻璃的木门！

“叮铃——”

门后悬挂的老式铜铃发出清脆却突兀的响声。

门内，景象与外面冰冷的雨夜和废弃工业区的破败截然不同。

暖黄的灯光，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近乎虚假的温馨感。空气里弥漫着浓郁到令人发腻的烘焙香气——新鲜面包的麦香、黄油的甜腻、焦糖的浓郁、还有各种水果馅料的酸甜…然而，在这看似的香气之下，林晚的死亡嗅觉捕捉到了更多！

那股诡异的、混合着甜腥气的“嗅觉诅咒”气息，如同无形的蛛网，丝丝缕缕地渗透在每一缕烘焙香气中！它来源于…操作台后方，那个巨大的、正散发着灼热气息的工业烤箱！烤箱门紧闭着，但那股诅咒气息正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烘焙坊里很安静。只有烤箱发出低沉的嗡鸣和热风循环的声音。一个穿着沾满面粉污渍的白色烘焙师制服、背对着门口的身影，正在巨大的不锈钢操作台前忙碌着。他（她）的动作很慢，很专注，仿佛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林晚的闯入似乎并未引起烘焙师的注意。他（她）依旧低着头，专注地揉捏着操作台上一个巨大的、看起来像是婚礼蛋糕胚的面团。那面团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仿佛混合了某种暗红色色素的、诡异的粉红色。

“欢迎光临…第七号烘焙坊…” 一个平板、毫无起伏、如同电子合成音般的声音，从烘焙师的方向传来。他（她）没有回头。

林晚的心瞬间沉到谷底！这声音…和克隆工厂里那些复读悼词的吊唁者如出一辙！又是一个被控制的傀儡！

她抱着乐乐，警惕地后退一步，后背抵住了关闭的木门。门外的脚步声己经逼近！追兵就在门外！

“我们…只提供…定制服务…” 烘焙师依旧背对着她，平板的声音继续响起，“今天的…特供…是‘生长婚纱’…您…需要…试吃吗？”

“生长婚纱”？！林晚的目光瞬间作台上那个巨大的粉红色面团吸引！那面团…在暖黄的灯光下，竟然真的在极其缓慢地、如同有生命般…膨胀？面团表面，隐约可见一些细微的、如同血管般的脉络在蠕动！

就在这时！

“砰！！！”

烘焙坊的木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狠狠撞开！三个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戴着全覆盖式战术头盔、手持激光步枪的清道夫，如同冰冷的杀人机器，冲了进来！枪口瞬间锁定了抱着乐乐的林晚！

“目标锁定！清除！” 冷酷的指令声响起！三道致命的红色激光束瞬间充能亮起！

千钧一发！

“滋——！”

一声刺耳的电流尖啸，猛地从烘焙坊的音响系统里炸开！声音的源头，似乎就是那个背对着所有人的烘焙师！

伴随着这声尖啸，那个一首缓慢揉捏面团的烘焙师，身体猛地一僵！然后，他（她）以一种极其诡异、如同提线木偶失控般的姿势，猛地转过身！

一张苍白、麻木、毫无表情的脸。但那双眼睛…瞳孔深处，闪烁着混乱的数据流光芒！他（她）沾满粉红色面团的手，猛地拍在了操作台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红色按钮上！

“警报！非法入侵！触发…甜蜜防御…” 平板的声音带着一丝扭曲的电子杂音。

轰隆！！！

操作台后方那个巨大的工业烤箱，厚重的金属门猛地弹开！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热到极致、混合着浓烈焦糖甜香、诡异甜腥气和狂暴诅咒气息的、粉红色的…蒸汽？或者说是…混合着某种活性生物成分的高温气体？如同高压水枪般狂喷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烘焙坊！

“呃啊——！”

“什么鬼东西？！”

“防御！快防御！”

冲进来的清道夫首当其冲！灼热滚烫的粉红色气体瞬间将他们笼罩！他们身上的作战服似乎对这种高温高湿的、混合着生物活性成分的气体毫无防御力！气体接触到的战术头盔面罩，瞬间凝结成粘稠的、粉红色的胶状物，糊住了视线！更可怕的是，气体中蕴含的“嗅觉诅咒”气息被高温激活，如同活物般疯狂地往他们的口鼻、甚至皮肤毛孔里钻！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三个清道夫如同被泼了浓硫酸，痛苦地丢掉了武器，疯狂抓挠着自己的头盔和的脖颈皮肤！他们的动作变得极其不协调，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着，互相撞在一起，甚至开始攻击身边的同伴！激光束在狭窄的空间里胡乱扫射，打在墙壁和烘焙设备上，火花西溅！

混乱！致命的混乱！

林晚在烤箱门弹开的瞬间就意识到了危险！她猛地抱着乐乐扑倒在地，同时扯过旁边一个沉重的、装着面粉的麻袋挡在身前！灼热的粉红色气体如同粘稠的浪潮般从她头顶上方席卷而过！浓烈的甜腥诅咒气息熏得她头晕目眩，下腹的量子化剧痛再次加剧！

她强忍着不适，从麻袋缝隙中看去。只见那个失控的烘焙师，也被自己释放的粉红气体笼罩，正发出不似人声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嘶吼，身体在操作台前疯狂地扭动、抽搐！

机会！

林晚抱着乐乐，趁着清道夫和烘焙师在诅咒气体中自相残杀、视野被遮蔽的混乱时机，如同灵活的狸猫，贴着地面，朝着烘焙坊的后厨通道快速爬去！

穿过弥漫着粉红蒸汽和混乱尖叫的前厅，撞开后厨虚掩的门。后厨空间更大，同样充斥着那股甜腥的诅咒气息，但浓度低了很多。巨大的冷藏柜、不锈钢操作台、堆放着各种原料的架子…一片狼藉。

林晚的目光瞬间被后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盖着防尘布的物体吸引！她的死亡嗅觉捕捉到，那股浓郁的“嗅觉诅咒”气息，最终极的来源，并非外面的烤箱，而是…这个被盖住的物体！并且，从防尘布下，透出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乐乐身上的“自毁体香”气息！还有…一丝…属于她林晚自己的、原始基因的冰冷味道？！

难道…诅咒的源头…在这里？！

她抱着乐乐，警惕地靠近。猛地掀开防尘布！

下面是一台…极其精密的、看起来像是生物组织3D打印机和恒温培养箱结合体的特殊设备！设备此刻处于休眠状态，但透明的观察窗内，残留着一些暗红色的、如同粘稠糖浆般的培养液痕迹。设备的操作面板上，一个指示灯还在微弱地闪烁。旁边的工作台上，散落着一些打印日志的记录纸。

林晚的目光瞬间被其中一张记录纸吸引！上面打印着密密麻麻的操作记录，最近的几条格外刺眼：

**【打印日志：第7批 - 定制体‘生长婚纱’】**

**【原料配比：基础糖蛋白基质…L.W-0000基因标记诱导剂…嗅觉受体靶向病毒（玫瑰诅咒变体）…】**

**【打印参数：模拟子宫环境…神经突触引导…】**

**【状态：活性维持中…等待载体激活…】**

L.W-0000基因标记诱导剂？！嗅觉受体靶向病毒（玫瑰诅咒变体）？！模拟子宫环境？！

霍启明！他不仅用乐乐作为培养皿，还在这里，用这台机器，以她的原始基因为诱导剂，批量生产携带“嗅觉诅咒”的…活性载体？！所谓的“生长婚纱”…是活的诅咒炸弹？！

“呃…” 怀里的乐乐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身体在林晚怀里不安地扭动起来。林晚低头，骇然发现，乐乐苍白的小脸上，之前消失的诅咒纹路，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浮现！并且，颜色比之前更深，如同燃烧的暗红色烙铁！她身上那股冰冷的“自毁体香”气息，也在瞬间变得浓烈起来！

机器！是这台机器散发的气息刺激了乐乐体内的诅咒残留！

摧毁它！

林晚眼中燃烧着毁灭的火焰！她将乐乐小心地放在旁边相对干净的操作台上，目光瞬间锁定了角落一个沉重的、半人高的金属灭火器罐！

她冲过去，抓起冰冷的灭火器罐，用尽全身力气，高高举起，朝着那台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诅咒打印机”，狠狠砸了下去！

“给我——碎！！！”

**轰！！！**

沉重的金属罐体狠狠砸在精密的仪器上！刺耳的金属扭曲碎裂声和电火花爆裂声瞬间炸响！设备的观察窗爆裂！内部的培养液喷溅出来，散发出更加浓烈的甜腥诅咒气息！核心处理器冒出滚滚浓烟！

“警报！核心设备损毁！…‘甜蜜新娘’…失控…” 一个扭曲的电子音从损毁的设备残骸中断断续续响起。

林晚被巨大的反震力震得手臂发麻，踉跄后退。她喘着粗气，看着那台冒着烟的机器残骸，眼中没有丝毫放松。摧毁了源头之一，但乐乐的状况…

她立刻转身扑向操作台上的乐乐！

只见乐乐脸上的暗红色诅咒纹路并未因机器损毁而消退，反而如同活物般蔓延开来，爬上了她小小的脖颈！她的身体温度急剧升高，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那股冰冷的“自毁体香”浓烈得几乎让林晚窒息！更可怕的是，乐乐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转动！小小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痉挛！嘴角溢出了带着粉红色泡沫的涎水！

“乐乐！乐乐！醒醒！” 林晚的心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攫住！她颤抖地抱起乐乐滚烫的身体，声音带着哭腔。

似乎是听到了林晚的呼唤，乐乐的抽搐奇迹般地微弱了一丝。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一点沉重的眼皮。那双原本应该纯净无邪的大眼睛里，此刻却充满了巨大的痛苦、茫然和一种不属于她年龄的、深沉的疲惫。她的目光失焦地落在林晚满是血污和泪水的脸上。

“妈…妈…” 一个极其微弱、气若游丝、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从乐乐沾着粉红泡沫的小嘴里艰难地吐出。她的嘴角，极其艰难地、极其勉强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似乎想给林晚一个…安抚的笑容？

“疼…” 她又低低地、如同梦呓般补充了一个字。小小的身体在林晚怀里蜷缩了一下，仿佛想汲取最后一点温暖和安全感。

这一声“妈妈”，这一个强忍痛苦挤出的笑容，这一个“疼”字…像三把烧红的钝刀，狠狠捅进了林晚的心脏，然后疯狂地搅动！瞬间将她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彻底粉碎！

“乐乐——！妈妈在！妈妈在！不疼了…马上就不疼了…” 林晚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汹涌而出！她紧紧抱着乐乐滚烫的、抽搐的小身体，将脸埋进孩子散发着浓烈自毁体香的脖颈间，失声痛哭！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撕心裂肺的悲痛和无助！她赢了克隆工厂的战斗，摧毁了诅咒打印机，却救不了怀里的孩子！这种绝望，比死亡本身更加残酷！

而就在她悲痛欲绝、精神防线彻底崩溃的瞬间！

“嘀嘀嘀…嘀嘀嘀…”

腿上那个如同跗骨之蛆的微型追踪器，蜂鸣声陡然拔高到极限！红光疯狂闪烁！频率快得如同垂死挣扎的心跳！

一股极其浓烈、远超之前的、混合着冰冷杀意和…一丝林晚极其熟悉的、带着檀香余韵的…沈铎死亡气息的血腥味，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从烘焙坊的前厅方向弥漫过来！同时，沉重、缓慢、带着金属摩擦声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清晰地踏着满地的狼藉和粘稠的粉红胶状物，朝着后厨通道…逼近！

一个高大、浑身覆盖着暗黑色金属装甲、关节处闪烁着幽蓝能量光芒的身影，如同从地狱归来的魔神，堵在了后厨通道的入口处！他（它）的头盔面罩是全覆盖式的，只露出两点冰冷的、如同深渊般的电子眼红光！他（它）的左手，赫然是一柄嗡嗡作响、散发着高频震荡能量波动的巨大链锯剑！而右手…则拖着一具清道夫的残破尸体！

更让林晚血液冻结的是，这个金属怪物的胸口装甲上，喷涂着一个刺目的猩红标记——一个被荆棘缠绕、正在滴血的眼睛！瞳孔…是冰冷的金属灰色！

霍启明的“清道夫”终极兵器？！还是…被改造后的…沈铎残躯？！

“目标：0000号…清除…” 一个混合着金属摩擦和电子合成音的、毫无感情的声音，从头盔下传出。那声音里，带着一丝…让林晚灵魂颤栗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