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来说就足够了,带着这样的回忆,无论她生命走向怎样的终点,她都能坦然接受。
“小姐,该换衣服了。”
中年的女性侍从在门外轻叩着她的房门,提醒着她时间差不多了。
“好。”
简短而又平淡的回答从她的口中传出。
她不喜欢和家里的人多说话,她不喜欢她的家里人,从上到下,从她的父亲家主到做着琐碎杂事的侍从。
家里没有虐待过她,甚至没有人训责过她。
宫绘柳光着脚出了房门,踏在真真正正算得上一尘不染的楼道中,向着第十二层走去,那里是衣帽间,一整层全是她的衣服,名贵又美丽。
这栋大楼只有她的卧室,也就是她刚刚所在的地方会亮起灯,但这不代表其他的地方没有人,只是除了她的房间之外,所有的玻璃外侧都贴上了遮光的材料。
这就是她不喜欢她家的原因,这算得上是个简短的剪影,这里的建筑就像囚禁她行动的一座牢笼,她的家庭也一样,那是囚禁她命运的牢笼。
但其实爸爸妈妈都对她很好,从小就没有亏待过她,对她有求必应,甚至为了她的身体考虑,建造了独属于她一人的大楼。
只是为了保护她而已。
可在她的眼里,她总能感到,爸爸妈妈,甚至爷爷奶奶,这个家里上上下下的每一个人,用心呵护的,只有她身上流淌着的血而已。
而她,名为“宫绘柳”的人,只是承载这样血液的容器。
仅此而已。
宫绘柳摇摇头,她不愿在今天再回忆起这些事情,今夜或许是她走向死亡之前的最后一个值得她开心,值得她铭记的夜晚。
推开厚重的,和高层小区气质一点也不相符的入户木门,两列排开的是弯腰迎接的女侍从。
地上铺着遍布精致花纹的毯子,即使赤脚踏在上面也没有声音,四面的墙壁雪白,甚至有些惨白,衬得房间中悬挂着的高级服装被映衬的甚至有些像是......丧服。
从窗户向外望去,只有房间内的反光,她讨厌这样的地方,看不到天空,看不到江河,看不到能够寄托思念的鸟儿。
不用花太多时间挑选,她早就选好了心里的服装。
那件和他相遇时的长裙,严格来说那不算是礼服,但她今晚也不是为了参加晚会才外出的,只是为了和他在一起而已。
身上的睡衣被她随手丢在地毯之上,她伸手拒绝了靠近准备帮她着衣的侍女们。她不喜欢被其他人摆弄着,像人偶一样的感觉。
“小姐。”
侍女总长打扮的人物静静候在她的身旁,耐心等到她穿衣完毕,从手中恭敬送上了一件首饰。
一件十字型的首饰。
“不需要。”
宫绘柳冷冷地说道,她不喜欢和教会有关的东西。
“这是先生特意交待过一定要让您带上的,他为您特意讨要的护身符......”
侍女的口气恭敬至极,但话语中不容拒绝的意思同样明显。
“切、”宫绘柳短暂地嗤之以鼻,接过了这件首饰,攥在手中向门外走去,她特意挑选的高跟单鞋在地毯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请务必记得,回家的时间是十一点前。”侍女又一次恭敬地提醒。
宫绘柳没有应声,她今天可不会在乎这样的事情。
反正她也没几天好活了,从胸口不断涌出的疼痛感就能轻易知道。
但想到只需要再等短短一点点时间,就能看到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她不由得期待起来。她要怎么和他打招呼呢?热情一点,还是正式一点?
“嘀嗒~”
异变突发,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电梯间的地板上,声音清脆。
那是血滴......
紧接着,从不知道哪里流下的血滴汇成了一滩,她漠然地摸向自己的鼻孔,血流正无法抑制地涌出。
不仅如此,眼睛,耳朵,甚至肚脐,她身上一切有孔有窍的地方都在往外涌着有些泛绿的血液。
“哧~”
像是可乐洒落地面的声音响起,厚实的金属墙壁飞快地被这血液腐蚀到失去了完整的模样。
宫绘柳捂着胸口,那里的疼痛让她几乎要昏倒。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再坚持一点点时间就好,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叮~一楼,到了。”
无生命的机器提示音响着,幸好电梯的门还能工作,正常地向两边滑动着。
宫绘柳死死地捂住胸口,冲出了电梯间。
此刻她脑海中唯一成型的意识,就只有再见他一面而已。
只要再稍稍坚持一会儿,只要到了那个约定的地方——
不行,宫绘柳突然大声打断了自己的执念。
这么下去的话,说不定他会再一次因为对她的怜悯之心而受到伤害的。
她不能,她不能这样。
宫绘柳摇着头,在一楼的门厅中进退无方。
她绝不能眼睁睁再看着他又一次为了她而伤成那个样子......
可是,她真的好想......
宫绘柳眼边的眼泪和腐蚀性的血液混在了一起,接着变成了滚烫的白气,向上漂浮而去。那不是因为疼痛才滴落的泪水。
她好想再看他一眼,只是看看就好......
她艰难地打开了厚重的金属大门,那是堪比银行金库的安全措施,虽然有电辅助,但她迫切的心情驱使着她用力量再加一把劲。
紧握着十字首饰的拳头重重地扣在了大门上,手心中已经变得异常脆弱的毛细血管也随之破裂,几滴血沾在了十字之上。
接着,像是黑洞一般的吸力在宫绘柳手心中突然作用、展开。
九只头和八条头的怪物在宫绘柳的眼前越来越大。
她挣扎着,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用满是血的手滑动着屏幕,点开置顶的那个人,写完简短的两个字,拼尽所有的力气,按下了发送键。
随后,宫绘柳失去了意识,跌入一片黑暗中。
第72章 “神”的气息
“如果你再这么骚扰我的话,我会把你从车上丢下去的。”
伏希狠狠地拍打在自己腰间不安分上气摸索的小手,冷冷地说道。
“哼,我果然是没猜错,”风笙气呼呼地收回手,“你果然是心思全都放在蛇精的身上了,亏得你表面看上去是个好男人,人实在不可貌相。”
“人确实没法从表面看出是什么样的人,”伏希转头瞥了她一眼,“就像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完全没能想到你是个饥渴的女色魔一样。”
“哦?你第一眼看见我是什么时候?”风笙突然来了精神,带着殷切的眼神问道。
“就——”伏希突然刹住了话题,“我倒是要问,你第一次看见我是什么时候?”
“你第一眼看见我的时候。”风笙大失所望,她好像没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那就是了,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是你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伏希开始套娃。
“不一样的......”风笙叹着气说道,“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
“你可以和我好好说明,谜语人当多了是会被人打闷棍的。”
“嘘~”风笙又做着嘘声的手势,无规则随意地晃动着头。
“如果你能和我讲一讲我感兴趣的事的话,我可以同样回报你希望的事哦。”伏希尝试用交换利益的办法撬出些情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