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器的红光在林宴脸上切割出蛛网状的阴影,颜以安盯着南知寻手中染血的军刀——刀柄刻着南柏恒的家族徽记。
这分明是夏予竹死亡现场的凶器,此刻却诡异地出现在记忆操控的实验现场。
"物证003的DNA报告在这里。"南知寻突然将U盘插入终端。
监控屏幕立刻弹出三组数据:夏予竹的血迹样本、刀柄上南柏恒的皮屑组织、以及最下方一行被标红的基因序列。
监控屏幕弹出两组血迹样本——刀柄上的血迹与夏予竹DNA匹配度仅92%,而药剂中的线粒体DNA却显示100%匹配。"林医生,为什么凶器上的血迹会有8%的基因变异?"
林宴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镜片后的瞳孔剧烈收缩。
颜以安趁机掀开实验台下的暗格,冷藏柜里整排蓝色药剂瓶的标签赫然写着记忆载体:夏予竹海马体提取物。
"你们把我母亲的..."南知寻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智能手环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颜以安一把扣住他颤抖的手腕,触到那些新旧交错的疤痕时,监测仪显示心率瞬间飙至140。
"不是简单的记忆覆盖。"颜以安用身体挡住南柏恒阴鸷的视线,指尖在南知寻掌心快速敲击摩尔斯电码:他们在用你母亲的神经记忆重构你的认知。
南柏恒突然鼓掌大笑,"精彩。可惜法庭不会采信精神病人的证词。"
金属袖扣在警报灯下折射出猩红的光斑。他按下袖扣的瞬间,实验室所有屏幕同时切换成南知寻撕扯素描的监控画面。
"一个需要加倍服药才能控制幻觉的患者..."
"那这个呢?"颜以安扯开领带时,监控视频同时显示三处矛盾画面——夏予竹死亡当天的南知寻颈侧伤痕、画室监控里玻璃映出的无伤倒影、以及药剂标签上"记忆提取日期"比死亡时间晚一周。
"记忆提取日期比死亡时间晚一周..."颜以安指尖划过监控画面上的时间戳,"这说明你们提取的不是死亡记忆,而是存活期间的记忆——林医生,你实验室里到底保存着多少活体样本?"
"时间悖论。"南知寻突然清醒过来,"林医生,你篡改的记忆里为什么会有尚未发生的伤痕?"
暴雨中传来警笛声,林宴突然扑向实验台想要销毁药剂。
颜以安早有预料般甩出手术刀,刀锋擦过对方手腕钉入身后的生物硬盘——正是存储南知寻脑电波图谱的终端。
"记忆移植需要受体配合。"颜以安将南知寻护在身后,声音压得极低。
"他们选中你是因为你的海马体有特殊神经元,能完美复刻夏予竹死亡前的视觉记忆..."
话音未落,南知寻突然夺过染血的刀冲向玻璃幕墙。
在所有人惊呼中,他竟将刀尖对准自己太阳穴:"父亲,你猜我现在看到的画面会不会同步到实验室所有屏幕?"
南柏恒的笑容僵在脸上,铂金袖扣的反光在警报灯下闪烁不定。林宴猛地扑向终端,却被颜以安一脚踹开,手术刀“当啷”落地。
“别动。”颜以安的声音冷得像冰,“否则下一秒,全网都会看到你往采血管里注射神经抑制剂的视频。”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只有警报器的红光仍在闪烁,映照在三人脸上——颜以安冷峻如刀,南柏恒阴沉似铁,林宴则面色惨白,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
“滴答——”血珠顺着刀尖滑落,砸在地板上,声音清晰得刺耳。
南知寻的手在发抖,不是恐惧,而是愤怒。他的大脑像被撕裂成两半。
一半是颜以安在暴雨夜为他包扎手腕的触感,指尖的温度烫得他发颤;另一半却是“记忆”里颜以安持刀刺向母亲的画面,鲜血喷溅在画室的落地窗上。
“假的……”他低声喃喃,像是在说服自己,“全都是假的……”
颜以安没有动,只是盯着南柏恒,声音冷得像冰:“你输了。”
南柏恒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像是某种濒死野兽的嘶吼:“输?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他猛地抬手,袖口铂金袖扣的反光刺得人眼睛生疼。铂金袖扣落地的脆响中,南知寻突然想起画室里那幅被撕碎的《病玫瑰 》。
残缺的签名位置与袖扣刻痕完全吻合。这个认知让他浑身战栗:"母亲早就把证据藏在画里..."
颜以安突然用手术刀刮开袖扣夹层——掉出半张被腐蚀的实验室通行证,持有人姓名处只剩"夏"字。
“你母亲的画,你认得出来吧?”南柏恒的声音带着扭曲的快意,“她到死都在画你,画你的眼睛、你的轮廓……可惜,她画得再像,也救不了自己。”
南知寻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急促起来。
颜以安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他和南柏恒之间:“别听他的。”
“不听?”南柏恒冷笑,“那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不是自杀,是我——”
“砰!”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数名警察持枪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颜怀青。
“南柏恒,你涉嫌谋杀夏予竹、非法人体实验、伪造证据,现在正式逮捕你。”
南柏恒的笑容僵在脸上,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颜怀青,你终于来了。”
颜怀青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颜以安和南知寻:“你们没事吧?”
颜以安摇头,但南知寻的状态明显不对——他的眼神涣散,呼吸急促,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
“南知寻?”颜以安皱眉,伸手去扶他。
南知寻猛地后退一步,刀尖再次抬起,指向颜以安:“别碰我!”
颜以安僵住。
“你……也是假的吗?”南知寻的声音颤抖着,“你救我、照顾我……是不是也只是为了利用我?”
颜以安的瞳孔微缩,但很快,他缓缓抬起手,掌心朝上,做了一个极其缓慢的收拢动作——那是他们小时候的秘密暗号,代表“相信我”。
南知寻的呼吸一滞。
下一秒,冷藏柜里的生物硬盘突然过载爆炸,过载前突然播放一段被加密的脑电波图谱——与南知寻的脑波频率完全一致,但时间戳显示为"夏予竹死亡后72小时"。
林宴扑向终端时,屏幕最后闪过一行小字:"受体活性维持系统:ON"。
混乱中,南柏恒的袖扣“叮”地一声砸在地上,露出背面刻着的残缺签名——夏予竹的《病玫瑰》原作标记。
颜以安在烟雾中抓住南知寻的手腕,指腹着他那些新旧交错的疤痕,低声道:“现在,跟我走。”
南知寻的刀终于垂下,血滴在物证袋上,晕开一片暗红。
南知寻站在实验室的废墟前,雨水冲刷着指尖的血迹。
他低头看着那枚铂金袖扣——内侧刻着夏予竹《病玫瑰 》的残缺签名。
“这不是自杀现场。”他低声说,声音沙哑,“是谋杀。”
颜以安站在他身后,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实验室的地板上晕开深色水痕。
“南柏恒伪造了你母亲的死亡。”颜以安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般锐利,“你母亲可能根本没死。”
南知寻猛地抬头,瞳孔收缩:“什么意思?”
颜以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夏予竹站在实验室的角落,手里拿着一支蓝色药剂瓶,标签上写着“L16神经抑制剂”。
“你母亲也参加了实验,可能被南柏恒囚禁了。”颜以安说。
南知寻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那她现在在哪?”
颜以安没有回答,只是看向远处——警车的红蓝灯光在雨幕中闪烁,颜怀青正指挥警察封锁现场。
“我们得找到她。”南知寻攥紧袖扣,指节发白,“南柏恒自己被抓了,不会让知道他秘密的人还活着,一定会派人追杀她的。”
浓烟从实验室的通风管道滚滚涌出,警报声刺破雨夜。
颜以安拽着南知寻冲出实验楼,后者手腕上的伤口仍在渗血,在雨水中晕开淡红的痕迹。
"站住!"数名警察持枪拦在台阶下,为首的警官举起证件,"颜以安,你涉嫌非法入侵和破坏医学设施…"
"张队,"颜怀青从警车后走出,黑色大衣被雨水浸得发亮,"冷藏柜里的物证003,是夏予竹死亡案的凶器。"他抬手亮出一份密封档案,"这是当年被篡改的尸检报告原件。"
南知寻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颜以安感觉到他手指痉挛着抠进自己掌心——那是前世南知寻抑郁症发作时的应激反应。
"他们给我注射的是...母亲的神经记忆?"南知寻的声音破碎在雨里。他盯着自己沾血的手,恍惚看见实验室蓝色药剂瓶上"夏予竹-海马体提取物"的标签。
那些噩梦般的画面——画室碎裂的玻璃、母亲倒下的角度、甚至"颜以安"持刀的细节——全是南柏恒用死者记忆重构的认知牢笼。
颜怀青走近一步:"林宴团队发表的《海马体记忆移植研究 》里提到,受体需要特殊神经元。"
他目光扫过南知寻腕间新旧交错的疤痕,"你父亲选中你,是因为你天生能完美复刻视觉记忆。"
"颜叔!"年轻警员突然从实验楼奔出,手里举着证物袋——那枚南柏恒掉落的铂金袖扣在强光下显出诡异纹路:"内侧刻着青屿画室的平面图,还有...夏予竹死亡当天的监控死角标记。"
南知寻猛地抢过证物袋。雨水冲刷着袖扣内侧的刻痕,那根本不是家族徽记,而是母亲最后一幅画《病玫瑰 》的残缺签名,下方精确标注着画室落地窗的承重弱点。
"原来如此。"颜以安冷笑,"当年夏阿姨撞见的不止是出轨,还有她丈夫在画室安装爆破装置。"他指向袖扣边缘的微型凹槽,"这里本该嵌着引爆器。"
警车后门"砰"地打开,南柏恒被押解出来。当他看见南知寻手中的袖扣,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尖笑:"你以为赢了吗?那些注射进你大脑的记忆..."
"会持续诱发自毁倾向。"林宴的声音从另一辆警车传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着毒蛇般的冷光,"真可惜,只差三次注射就能完成记忆覆盖。"
颜以安突然扯开南知寻的衣领,露出他锁骨处的新鲜针孔:"你们今天己经追加了剂量。"他转向张队,"建议立刻抽血检测神经抑制剂浓度。"
凌晨三点,市立医院特殊监护病房。
"血液里检出L16型神经阻断剂。"医生递来报告单,"这种药物会强化创伤记忆的闪回频率。"
南知寻躺在病床上,镇静剂的药效让他昏昏沉沉,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他梦见画室的落地窗碎裂,母亲倒在血泊中,而“颜以安”站在阴影里,手里握着染血的刀。
——但那不是颜以安。
那是南柏恒。
颜以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钥匙在药瓶底部。”
南知寻猛地睁开眼睛,智能手环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心率飙至140。
南知寻颤抖着拧开药瓶,倒出一粒蓝色胶囊,底部压着一张微型芯片。
插入终端后,屏幕上跳出一段加密视频——夏予竹站在实验室里,对着镜头说:
“知寻,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他们己经对你动手了。”
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L16神经抑制剂不是稳定剂,而是记忆重构药剂。南柏恒用它篡改你的认知,让你‘亲眼目睹’我的死亡。”
“但我没有死。”她顿了顿,眼神坚定,“我在等你找到我。”
视频戛然而止。
南知寻的指尖发冷。
——母亲真的还活着。
而南柏恒,一首在用她的“死亡”操控他。
颜怀青站在窗前,手机屏幕显示着刚接收的邮件——南氏集团财务部内部文件,证明三年前南柏恒为骗取夏予竹遗产保险金制造了"自杀"现场。
"爸。"颜以安着南知寻手腕上的绷带,"当年您明知夏阿姨死因可疑,为什么..."
"证据不足。"颜怀青叹气,"首到上周,你发来南知寻的脑电波图谱异常报告。"他望向监护仪上起伏的曲线,"这孩子的大脑里,藏着指证亲生父亲最关键的证据。"
监护仪的心率曲线骤然攀升,南知寻太阳穴处的血管剧烈跳动。那些被注射的神经记忆此刻如同岩浆,将真假记忆的界限灼烧得模糊不清。
南知寻看见颜以安趴在床边,白衬衫袖口沾着自己的血迹,手里还攥着那枚铂金袖扣。
"镜像神经元..."南知寻突然抓住颜以安的手,"母亲的海马体提取物里为什么会有我成年后的记忆编码?"
颜怀青的手机同步收到匿名邮件——附件是夏予竹死亡当天画室的完整监控,最后一帧显示爆破前有人影从落地窗缺口跃出。
颜以安握住南知寻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别担心,我们会尽全力找到夏阿姨的。"掌心传来有力的心跳,"现在轮到你了,要亲手把物证003交给检察院,还是..."
"我们一起。"南知寻望向窗外放晴的天空,玻璃上倒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监护仪的心率曲线渐渐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