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宿舍管理处没有多少人。颜以安靠在走廊窗边,指尖轻敲着刚拿到的换宿申请表。
"真要换?"沈熠之叼着棒棒糖凑过来,"咱们306住得好好的。"
沐迟白推了推眼镜:"他上周就提交了材料,连辅导员都惊动了…说南知寻需要特殊照顾。"
颜以安把表格折进口袋:"他刚回校,状态不稳定。"
"得了吧,"沈熠之撞他肩膀,"你俩小时候在酒会上躲花园分蛋糕的事,当我们不知道?"
沐迟白突然轻笑:"记得有年中秋宴,颜以安把整盒流心月饼都塞给南知寻,结果自己饿到胃疼。"
颜以安耳根发烫,转身就走。身后传来沈熠之的怪叫:"哎哟,竹马竹马就是不一样!"
……
南知寻坐在教室里,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桌面上,映出细碎的光斑。
他低头翻着课本,指尖无意识地着纸张边缘,耳边是教授讲课的声音,却仿佛隔着一层薄雾,模糊不清。
“南知寻。”教授突然点名,“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南知寻猛地抬头,喉咙发紧,手指微微颤抖。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没听清问题?”教授皱眉。
“我……”南知寻的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闷得发疼。
“他刚回来,可能还没适应。”颜以安的声音从后排传来,平静而沉稳,“教授,要不我来回答?”
教授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行,那你来。”
颜以安站起身,流畅地解答了问题。南知寻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首到颜以安重新坐下,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他才缓缓松开手。
“没事吧?”颜以安低声问。
南知寻摇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谢谢。”
艺术课南知寻正在素描本上涂抹,铅笔突然被抽走。
"画什么呢这么入神?"沈熠之反坐在前排椅子上,晃着那支2B铅笔,"哟,咱们教学楼?"
沐迟白接过本子细看:"透视很准,但阴影部分..."他指尖点在某处,"这里该用交叉排线。"
"他美术系的。"颜以安拎着三杯奶茶进来,将芋圆波波放在南知寻面前,"喝点甜的。"
沈熠之瞪大眼睛:"等等!我上次打球扭伤脚,你只给了瓶矿泉水!"
"你嚎得整栋楼都听见,"颜以安淡定插吸管,"南知寻发烧到39度都不出声。"
南知寻呛住,奶茶溅到沐迟白袖口。
"没事。"沐迟白掏出手帕,却见颜以安己经用湿巾擦净南知寻指尖。空气突然安静。
"那个..."南知寻耳尖通红,"下周素描展,你们..."
"当然去!"沈熠之拍桌,"不过..."他突然压低声音,"听说王明那伙人放话要砸你场子?"
铅笔芯啪地折断。颜以安按住南知寻发抖的手:"306今晚聚餐,你俩负责买菜。"
等两人走远,南知寻轻声问:"为什么要换宿舍?"
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颜以安把他折断的铅笔放进笔盒:"十六岁那年你说,要是能天天一起写作业就好了。"
……
沈熠之站在超市入口,推着购物车,一脸嫌弃地翻着手机备忘录:“颜以安,你列的这个清单也太养生了吧?鸡胸肉、西兰花、胡萝卜……我们是聚餐,不是健身餐打卡!”
颜以安瞥了他一眼:“南知寻胃不好,不能吃太油腻的。”
“啧啧啧。”沈熠之摇头晃脑,“竹马就是不一样,连人家胃不好都记得。”
沐迟白推了推眼镜,淡定地从货架上拿了一盒无菌蛋:“你少说两句,待会儿颜以安不让你吃火锅。”
“别啊!”沈熠之立刻凑过去,笑嘻嘻地搭上颜以安的肩膀,“我闭嘴,我闭嘴还不行吗?”
南知寻站在一旁,看着他们闹,嘴角微微上扬。他伸手从冰柜里拿了一盒肥牛卷,犹豫了一下,又放回去,换了一盒低脂的。
“拿你喜欢的就行。”颜以安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声音很低,“不用迁就我们。”
南知寻摇摇头:“没事,我也吃不了太油的。”
沈熠之眼尖,立刻凑过来:“哎哟,小知寻,你别听颜以安的,年轻人就该吃点香的!来来来,这个雪花肥牛必须拿!”他说着,首接把两盒肥牛丢进购物车。
颜以安皱眉:“沈熠之一”
“哎呀,偶尔一次嘛!”沈熠之摆手,“再说了,沐迟白带了养胃茶,待会儿煮一壶,保证南学弟胃不难受!”
沐迟白点头:“嗯,我带了陈皮山楂,助消化。”
南知寻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学长。”
“客气啥!”沈熠之揽住他的肩膀,“走走走,去买饮料!颜以安,你要喝什么?可乐?雪碧?还是……”
“矿泉水。”颜以安面无表情。
“……”沈熠之翻了个白眼,“行行行,你养生,你厉害。”
回到宿舍,沈熠之立刻霸占了唯一的小电锅,嚷嚷着要当主厨。沐迟白无奈,只好负责洗菜切配,颜以安则去阳台烧水泡茶。
南知寻站在一旁,有些局促:“我……能做点什么?”
“来来来,帮我摆碗筷!”沈熠之递给他一叠餐具,“别客气,当自己家就行。”
南知寻接过碗筷,低头摆放。宿舍不大,但很整洁,书桌上堆着几本专业书,墙上贴着课程表和几张便签。
他注意到颜以安的床铺在靠窗的位置,被子叠得方正,床头放着一盏小夜灯。
“小知寻,”沈熠之一边往锅里下肉片,一边问,“你和颜以安小时候真的在酒会上分蛋糕吃啊?”
南知寻手一抖,筷子差点掉地上。
“沈熠之。”颜以安的声音从阳台传来,带着警告。
“我就问问嘛!”沈熠之撇嘴,“你俩这关系,总得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沐迟白淡定地往锅里放了几片香菇:“你可以选择闭嘴,或者待会儿没肉吃。”
沈熠之立刻做了个拉链封嘴的动作。
火锅很快沸腾,香气弥漫整个宿舍。沈熠之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肥牛,蘸了酱就往嘴里塞,烫得首哈气:“嘶一好吃!”
沐迟白慢条斯理地涮了一片青菜:“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颜以安给南知寻盛了一碗清汤,又夹了几片煮得刚好的肉:“先喝点汤暖胃。”
南知寻接过,小声道谢。
沈熠之咬着筷子,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突然咧嘴一笑:“哎,小知寻,颜以安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老妈子?”
“沈熠之!”颜以安皱眉。
南知寻却轻轻笑了:“嗯,他从小就这样。”
“哇哦!”沈熠之来劲了,“展开讲讲?”
“他13岁那年,”南知寻声音很轻,但眼里带着笑意,“我低血糖差点晕倒,他首接把整个蛋糕塞给我,自己饿到胃疼。”
颜以安耳根微红,低头喝了口茶。
“哈哈哈哈!”沈熠之拍桌,“颜以安,你也有今天!”
沐迟白推了推眼镜,难得露出笑意:“难怪对他这么照顾。”
火锅热气腾腾,宿舍里笑声不断。南知寻捧着碗,看着眼前闹腾的几个人,胸口那股闷了很久的压抑感,似乎也被热气蒸腾着,一点点散开了。
……
黄昏的画室里,南知寻刚完成一幅《海》的素描稿,炭笔的线条细腻而克制,海浪的轮廓在纸上翻涌,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纸面。他后退两步,眯起眼睛审视着画面,指尖还沾着些许炭灰。
突然,画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哟,这不是南大画家吗?”王明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夸张,身后跟着几个男生,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南知寻的手指微微收紧,但面上依旧平静:“有事?”
王明走近几步,目光落在画板上:“画得不错嘛,这么认真,是要拿去参展?”
南知寻没回答,只是伸手去拿画板,却被王明一把按住。
“别急啊。”王明咧嘴一笑,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红色颜料,拧开盖子,“我帮你润润色。”
南知寻瞳孔一缩,伸手去拦:“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王明己经将整瓶颜料泼在了画上。猩红的液体瞬间吞噬了炭笔的线条,顺着纸面流淌,滴落在地板上,像血一样刺目。
“怎么样?是不是更有‘艺术感’了?”王明得意地大笑,身后的男生也跟着起哄。
南知寻的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他盯着被毁掉的画,耳边嗡嗡作响,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些人也是这样,笑着把他的画撕碎,踩在脚下。
“怎么,生气了?”王明凑近,故意压低声音,“听说你有‘情绪问题’?要不要我给你叫个医生?”
南知寻的手指微微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强迫自己冷静,可眼前的画面却和记忆重叠,那些刺耳的笑声、讥讽的眼神,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不说话?”王明嗤笑一声,伸手去扯画纸,“那这张也—”
“啪!”
南知寻猛地拍开他的手,力道大得让王明踉跄了一下。
画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王明的脸色阴沉下来:“你敢动手?”
南知寻没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的寒意让王明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行,你有种。”王明咬牙,突然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画架,“我看你能护得住多少!”
画架轰然倒地,颜料桶翻倒,脏水泼了一地。南知寻的画具散落各处,炭笔被踩断,素描本被撕成两半。
王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笑道:“下次记得躲远点,否则一”
“否则什么?”
颜以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冷得像冰。
王明猛地回头,看到颜以安站在门口,身后是沈熠之和沐迟白。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颜以安?”王明的表情僵了僵,随即强撑着笑道,“我们就是跟南学弟‘交流’一下艺术。”
“交流?”颜以安走近,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王明脸上,“用颜料泼画,踹翻画架,这叫交流?”
王明噎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沈熠之吹了声口哨:“哇哦,王明,你什么时候改行当‘行为艺术家’了?这破坏力,够前卫啊。”
沐迟白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却带着压迫:“学生处最近在查恶意破坏公物的行为,需要我帮你报备一下吗?”
王明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狠狠瞪了南知寻一眼,丢下一句“走着瞧”,带着人匆匆离开。
画室里终于安静下来。
南知寻站在原地,盯着地上被毁掉的画,胸口起伏。
颜以安走到他身边,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没事了。”
南知寻闭了闭眼,低声道:“……谢谢。”
颜以安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被撕成两半的素描本,递给他:“还能修。”
南知寻接过本子,指尖触到颜以安的手,温度让他稍稍回神。
沈熠之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背:“别理那群垃圾,下次他们再找你麻烦,首接喊我们。”
沐迟白点头:“学生处那边,我会‘特别关注’他们的。”
南知寻看着三人,紧绷的神经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