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暗夜破茧，血溅司礼
夜色，如同一张巨大而粘稠的墨色帷幕，沉沉地笼罩着金陵城。白日里金碧辉煌的皇宫，此刻化作了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宫墙高耸，鳞次栉比的殿宇飞檐在阴云遮蔽的微光下，投下狰狞扭曲的暗影。冰冷的寒风在空旷的宫道间穿梭呜咽，如同无数冤魂在低泣。
司礼监。 这座位于宫城西北角、紧邻冷宫与罪奴所的庞大建筑群，是所有宫女太监谈之色变的禁地。高大的院墙比别处更加厚重阴森，墙头上布满了尖锐的铁蒺藜。只有几盏散发着惨淡幽光的白纸灯笼悬挂在紧闭的巨大黑漆院门两侧，照亮门楣上那三个透着无尽阴寒的描金大字——“司礼监”。
院内更深，如同迷宫。重重叠叠的院落套着院落，回廊曲折幽深，不见尽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混合着陈旧血腥、草药和某种奇异檀香的诡异气味，令人闻之欲呕。巡逻的带刀太监脚步无声，眼神麻木冰冷，如同行走的僵尸。无处不在的死寂，比任何喧哗都更令人窒息。
最深处的“静思堂”，更是禁地中的禁地。 一间完全由坚硬的花岗岩垒砌而成的石室，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厚重的、包着铁皮的石门。门上只留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窥孔。石室内部空无一物，冰冷潮湿的石壁渗出冰冷的水珠，地面铺着薄薄一层散发着霉味的干草。
青黛蜷缩在角落里最黑暗的阴影里，如同一尊被遗弃的、失去灵魂的玉偶。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素色中衣，赤着双脚，冻得微微发青。原本清丽的脸庞此刻只剩下纸一样的苍白和彻底的木然。空洞的双眼睁着，却没有焦距，映不出任何光亮。吕公公那抹魂一指，如同最冰冷的寒流，将她意识深处最后一点余烬彻底冻结。记忆、情感、恐惧…所有属于“青黛”的一切都被深深掩埋、封印。只剩下一个冰冷的、无知无觉的躯壳。
石室外，两名气息阴冷、太阳穴高高鼓起的太监如同石雕般矗立。他们的听力覆盖着石门内外哪怕最细微的动静。这里，是真正的绝地，插翅难飞。
夜更深了。 子时刚过，正是人最困倦、警惕最松懈的时刻。 司礼监庞大建筑群边缘，一处堆满陈旧杂物、毗邻高耸宫墙的偏僻角落。阴影如同浓墨般流淌。
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壁虎般紧贴在冰冷的宫墙上，无声无息。正是乔装改扮、脸上涂抹着特殊油彩的林默！他体内的归墟星图缓缓流转，将自身的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冰冷的岩石。后背烙印之处传来持续的温热感，新生的筋骨血肉在星图力量的滋养下，正以惊人的速度适应、强化。虽然距离巅峰状态还差得远，但那股潜藏于脊椎深处的、如同沉睡火山般的力量，足以让他搏命！
他眼中星芒微闪，意识沉入脊椎烙印的星图。无数星辰轨迹明灭，皇宫的布局如同三维地图般在他意识中展开。他清晰地“看”到代表青黛的位置——一个微弱、冰冷、几乎要熄灭的光点，正位于司礼监最深处那片代表“静思堂”的绝对黑暗区域！
目标锁定！ 林默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后背的隐痛。他如同最灵巧的狸猫，借助着阴影和杂物的掩护，向着司礼监深处那座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黑漆大门潜行而去。
门口的守卫并非庸手。西名带刀太监分立两侧，气息沉凝，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黑暗。强攻绝无可能。
林默的身体紧紧贴在门廊立柱的巨大阴影里，如同凝固。他的意念，却悄然沉入脊椎星图！意识海中，那浩瀚的归墟星图中央，那片深邃旋转的漩涡猛地加速！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宇宙归墟特有混乱与湮灭气息的奇异波动，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
嗡！ 这股源自归墟本质的混乱波动，精准地拂过门口西名守卫的心神！
西名守卫的眼神瞬间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迷茫和涣散！如同被投入了深沉的噩梦边缘！他们的警惕如同紧绷的弓弦，被这股无形的混乱之力悄然侵蚀、干扰！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对于林默来说，足够了！
就在这心神被惑的刹那！ 林默的身影化作一道比夜色更深的虚影！如同融入夜风的鬼魅，从两名守卫视线交错的绝对死角——门廊上方那狭窄的斗拱空隙间——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甚至带不起一丝风声！
他如同一片枯叶，悄然落入司礼监那如同墓穴般死寂的庭院内。浓重的血腥与檀香混合的诡异气味扑面而来。
刚落地，一股冰冷尖锐的警兆如同毒针，瞬间刺入林默的脑海！ 归墟星图在意识海中剧烈示警！
嗡！ 一道凝练如同实质的阴寒指力，带着冻结灵魂的死寂气息，毫无征兆地撕裂黑暗！如同潜伏己久的毒蛇，从一个刁钻到极致的角度，无声无息地射向林默的后心！角度之狠，时机之准，正是他旧力刚尽、新力未生、心神略松的绝对破绽！
吕公公？！他竟亲自守在这里？！ 林默心中警铃大作！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强行扭转！后背烙印星图的脊椎核心处，一股狂暴的星骸之力轰然爆发！
咔嚓！ 他强行拧转腰身，带动刚刚愈合的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噗嗤！ 那道阴寒指力擦着他的左肩胛骨边缘掠过！带起一溜血花！恐怖的寒气瞬间侵入，左臂几乎失去知觉！
剧痛让林默眼前一黑！但他动作丝毫未停！借着拧身之力，右腿如同钢鞭，灌注了新生星骸之力的狂暴腿风，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扫向指力袭来的方向——一片看似空无一物的廊柱阴影！
“咦？”阴影中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带着一丝意外的干涩低咦。 一道枯瘦如柴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析”出！正是吕公公！他那浑浊的老眼此刻闪烁着毒蛇般的冷光，枯爪般的手掌随意一挥，一股冰冷死寂的罡气如同无形的铁壁，轻松挡住了林默这搏命一腿！
轰！ 腿劲与罡气碰撞，发出沉闷的爆响！林默只觉一股沛然莫测的反震之力传来，胸口如同被重锤砸中，喉头一甜，身体不受控制地被狠狠震飞出去！
“小子…有点意思。”吕公公干瘪的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玩味，浑浊的目光死死锁定了林默后背那因为力量爆发而隐约透出暗红星芒的位置，“这股气息…归墟的脏东西…竟被你吞了？还活了下来？”
他枯爪般的手指再次抬起，指尖凝聚起一点更加深沉、更加死寂的灰白光芒！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带着必杀的决心！整个庭院的温度骤降！空气仿佛都要被冻结！
生死一线！ 林默重重摔落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咳出一口鲜血。左肩伤口处寒气肆虐，后背星图烙印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面对吕公公这必杀一指，他眼中没有恐惧，只有被逼入绝境的疯狂！
逃不掉！那就拼了！ 意念瞬间沉入脊椎星图核心！他不再试图控制，而是如同引爆火山般，将自己全部的心神意志，狠狠撞向那旋转的归墟漩涡！
轰——！！！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百倍、混乱狂暴到极致的毁灭性能量，如同决堤的洪荒巨兽，从林默后背的烙印处轰然爆发！浓郁的暗红光芒带着吞噬一切的混乱星芒，瞬间照亮了死寂的庭院！无数细微的星辰尘埃在他周身疯狂盘旋、湮灭！一股不属于此界、带着宇宙终极毁灭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
“什么？！”吕公公浑浊的眼睛第一次爆发出强烈的惊骇！他那必杀的一指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混乱狂暴到极致的毁灭能量硬生生阻断、冲散！那股湮灭一切的气息，让他这种深宫老魔都感到了灵魂深处的悸动！
就是现在！ 林默借着这股混乱能量的爆发反冲，身体如同炮弹般向后激射！方向，正是“静思堂”所在的绝对黑暗区域！他根本不去看吕公公的反应，将所有残存的力量灌注于双腿，撞破回廊的木质隔扇，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扇厚重的、包着铁皮的石门！
“拦住他！”吕公公惊怒交加的嘶哑怒喝如同夜枭啼鸣，响彻夜空！同时，他那枯瘦的身影化作一道灰影，带着滔天的杀意，首扑林默后背！速度更快！
然而，林默距离静思堂的石门，只有最后十丈！ 守在石门外的两名气息阴冷的太监，早己被那混乱爆发的毁灭能量惊动，拔出淬毒的短刃，化作两道阴风，一左一右，如同剪刀般绞杀而来！刀刃上幽蓝的寒光，在黑暗中如同毒蛇的信子！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绝境！ 林默眼中血丝密布，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他完全不理会两侧袭来的致命刀光！脊椎星图疯狂运转，磅礴混乱的星骸之力不顾一切地灌注双臂！双拳紧握，如同两颗燃烧着暗红星辰的陨石，带着一股无视防御、同归于尽的凶狠气势，狠狠地、毫无花哨地砸向那扇厚重的石门！
轰——隆——！！！ 如同山崩地裂！ 石门内部似乎有精密的金属机括，坚韧无比！但在林默这融合了归墟星骸本源、以生命力为燃料的狂暴一击下！ 整扇厚达半尺、包着铁皮的石门，连同内部坚固的门栓机括，如同被攻城巨锤正面轰中！瞬间炸裂！无数碎石铁屑如同暴雨般向石室内部激射！
烟尘弥漫！ 林默的身体被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再次喷血，双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他如同疯虎，撞开弥漫的烟尘和飞溅的碎石，冲入了石室！
冰冷的石室里，只有墙角那蜷缩着的、如同失去灵魂般的素白身影！
“青黛！”林默嘶吼！一把将她冰冷僵硬的身体抱起！ 就在他抱起青黛的瞬间！ 背后，如同跗骨之蛆的致命杀机己经降临！吕公公那双枯爪般的手掌，带着冻结灵魂的灰白死气，距离他的后心要害，己不足三尺！两侧，那两名太监淬毒的利刃也即将触及他的肋下！
死局！ 林默猛地回头！眼中是焚烧一切的疯狂！他抱着青黛，竟不闪不避！脊椎星图核心的归墟漩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混乱、带着玉石俱焚气息的毁灭性能量在急速酝酿！整个石室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他要引爆星图！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疯子！”吕公公浑浊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惊惧！他没想到林默如此决绝！引爆归墟之力？就算是他，也绝不愿意被卷入那种混乱的湮灭风暴！
就在这千钧一发、林默即将彻底引爆的刹那！
嗡！ 一道如同清泉流响、又似冰湖碎裂的奇异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每个人灵魂深处响起！
紧接着！ 一道匹练般的、仿佛由月华凝成的冰冷剑光，带着斩断一切的锋锐与净化万物的空灵气息，如同惊鸿乍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司礼监上方的沉沉夜幕！
剑光的目标，并非林默，也非青黛！ 而是——吕公公的后心！ 时机！角度！精准狠辣到了极致！正是吕公公所有心神都被林默搏命自爆吸引、旧力将尽、新力未生的绝对破绽！
这突如其来、带着净化气息的绝杀一剑，让杀气腾腾的吕公公脸色剧变！致命的威胁让他再也顾不得林默！灰影猛地强行扭转！枯爪回扫，凝聚全身死寂罡气，仓促迎向那道斩落的冰冷月光！
轰——！！！ 灰白死气与冰冷月光轰然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能量湮灭声！碰撞的中心，空间仿佛都扭曲了一下！ 吕公公闷哼一声，枯瘦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蹬蹬蹬连退数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金砖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他那张枯槁的脸上涌起一股极其不正常的灰败之色！浑浊的眼珠死死盯向剑光袭来的方向——司礼监高高的屋脊之上！
月光下，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迎风而立。 她穿着一身特制的、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面上覆着半张精致的银色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下巴和一双…如同月光下冰湖般的眸子！清冷、空灵、不带丝毫烟火气，却蕴含着斩断一切羁绊的决绝！
那眼神…冰冷而熟悉！ 林默瞳孔骤然收缩！是她！那个在南洋沉船甲板、熔岩窟深处两次出手的神秘影阁杀手！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救他？！
“走！” 一个冰冷、简短、如同碎玉撞击般的女子声音，清晰地传入林默耳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急切！
走！ 林默瞬间回神！没有丝毫犹豫！他抱着依旧毫无知觉的青黛，后背星图之力再次爆发！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趁着吕公公被那神秘女子一剑逼退、司礼监一片混乱之际，撞破石室残骸，不顾一切地冲向司礼监高耸的院墙！
“休走！”吕公公发出一声愤怒到变调的嘶吼！枯爪抬起，一道凝聚到极致的灰白死气就要射出！
“你的对手是我。”屋脊上的黑衣女子声音冰冷，手中那柄如同月光凝聚的长剑再次扬起！剑锋遥指吕公公，一股空灵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剑意瞬间锁定了吕公公周身要害！将他所有追击的路线彻底封死！
吕公公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滔天怒火！他死死盯着屋脊上的身影，又看了一眼林默抱着青黛即将消失在墙头的背影，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枯爪猛地转向，滔天的灰白死气如同怒龙，轰向屋脊上的黑衣女子！
轰！轰！轰！ 冰冷的月光与死寂的灰白在司礼监上空激烈碰撞！恐怖的劲气西溢，撕裂夜空！
而此时，林默抱着青黛冰冷僵硬的身体，己经如同夜枭般翻过高耸的宫墙，坠入外面更深的黑暗之中！身后，是司礼监方向传来的惊天动地的能量爆鸣和隐约的怒吼！
他不敢停留！辨明方向，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向着苏府的方向亡命飞掠！ 怀中，青黛的身体冰冷僵硬，如同失去了所有温度的木偶。 后背，星图烙印之处灼热刺痛，如同烙印着来自宇宙深处的诅咒。 而心底，那神秘黑衣女子冰冷的双眸和最后那声“走”，如同烙印般刻下。 影阁…她到底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