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冰眸审判，归墟之名
警报的嘶鸣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刺穿金属，灌满耳膜。绝望的狂潮在空间站的每条通道里汹涌冲撞，哭喊、咒骂、撞击声混杂着能量武器开火的尖锐爆鸣，构成末日降临的疯狂交响。
狭窄的维修甬道内，弥漫的机油味被浓烈的恐慌和血腥气覆盖。刺眼的警报红光在罗根布满疤痕的脸上疯狂跳跃，映照出他独眼中凝固的绝望与茫然。三十万条人命…审判庭用冰冷的广播画下了一个巨大的、猩红的死亡倒计时！而这一切，似乎仅仅是为了他身后那个非人的存在和他怀中沉睡的少年！
“轨道净化…他们…真的会…”罗根嘶哑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轮打磨铁锈，那只巨大的维修扳手义肢无力地垂落，撞击在冰冷的管道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会。”林默的回答没有任何波动，如同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覆盖着整个空间站。无数的生命之火在绝望中疯狂摇曳，构成一片混乱而巨大的精神漩涡。这漩涡的中心，是恐惧，是怨恨，是指向他和林哲的、如同实质般的诅咒！他怀中林哲眉心的冰莲印记，在无数负面情绪的冲击下，再次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传递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
空间站核心区，通往唯一大型传送港的巨型闸门外。 审判庭的防线己经构筑成钢铁丛林。厚重的能量护盾发生器嗡嗡作响，形成多层淡黄色的力场光壁。身着暗灰色重型动力甲的审判官卫队如同冰冷的雕塑，架设着足以撕裂坦克的重型粒子炮与禁锢力场发射器。一架架形如锋利十字架的审判庭专用“净化者”无人机悬浮在低空，冰冷的扫描光束如同探照灯，来回扫视着前方恐慌拥挤、试图冲击防线的人群。
“退后！最后一次警告！冲击封锁线者，视为污染同谋，就地净化！”审判官的电子合成音在扩音器的加持下，盖过了人群的哭喊，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性。
“去你妈的净化！”一个满脸血污的溃兵咆哮着，举起一把能量手枪，“兄弟们！反正都是死！冲过去！抢了船离开这鬼地方！”
“冲啊——！” 绝望点燃了最后的疯狂！数百名被逼到绝境的难民和溃兵如同决堤的洪水，悍不畏死地撞向审判庭的防线！
嗤嗤嗤——！！！ 迎接他们的，是密集如雨的重型粒子束和灼热的禁锢力场电网！ 冲在最前方的人体如同撞上无形墙壁的蚊蝇，瞬间被高能粒子汽化！残肢断臂混合着焦糊的气味西处飞溅！电网闪烁，被触碰者发出凄厉到扭曲的惨叫，在高压电流中剧烈抽搐、化为焦炭！惨烈的景象瞬间浇灭了大部分人的勇气，只留下更加绝望的哭嚎和少数人歇斯底里的冲锋。
无人机的扫描光束冷漠地扫过混乱的战场，扫过堆积的尸体，最终…穿透厚重的金属墙壁，锁定了那条幽深维修甬道内的存在！
【发现高能污染源！坐标锁定：B7区深层维修网络！能量特征…与归墟湮灭残留高度重合！确认最高威胁目标！】 冰冷的AI警报在审判庭指挥官的面甲显示器上疯狂闪烁！同时传递到外层空间那艘重型巡洋舰的舰桥！
巡洋舰“铁砧裁决号”舰桥。 巨大的战术星图悬浮在中央，清晰地标注着下方如同金属棺材般的“铁毡七号”空间站。一个刺目的猩红光点，在空间站结构图的深层区域疯狂闪烁。 舰长席上，身着审判庭高级军官银黑制服、面容冷硬如岩石的萨拉丁审判官，冰冷的灰色眼眸死死盯着那个猩红光点。 “高度重合归墟湮灭残留…”他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金属扶手，发出规律的咔哒声。“看来情报无误…果然是归墟力量在人间的显化…或者…容器！” 他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鹰隼：“‘裁决之锤’主炮充能！目标：污染源核心坐标！锁定空间站结构支撑点！倒计时15分钟结束，执行净化裁决！” “舰长！”旁边的副官脸色微变，“空间站内还有大量帝国平民和士兵…” “执行命令！”萨拉丁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狂热，“为了帝国的纯洁与存续，一切牺牲皆为必要！任何犹豫，都是对归墟侵蚀的妥协！主炮充能！准备轨道轰炸！”
舰桥内响起刺耳的充能蜂鸣！舰艏下方，那门粗大得令人心悸的“裁决之锤”双联装重型粒子光矛炮口，幽蓝色的能量如同沸腾的海洋，开始疯狂汇聚！毁灭的光芒照亮了冰冷的虚空，如同一只缓缓睁开的死神之眼！
维修甬道深处。 林默冰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金属与虚空，清晰地“看”到了那艘巡洋舰炮口凝聚的、足以瞬间汽化小行星的毁灭能量！看到了那些在审判庭防线前如同麦秆般倒下的绝望身影！感知中，无数指向他和林哲的怨毒诅咒如同实质的毒针，狠狠刺入他的意识。
星涡核心深处，那点属于苏清雪的冰蓝光点剧烈闪烁着，传递着巨大的悲伤和不忍。 『…生灵…无辜…』 清雪的意念如同冰晶坠地。
无辜？ 冰冷的旋眸深处，映照着无数扭曲的、充满怨恨的面孔。那些在审判庭武器下化为飞灰的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将诅咒指向了他这个“污染之源”。 这宇宙…何曾有过纯粹的无辜？
但他的脚步…再次停下了。 并非畏惧。 而是…一种冰冷的衡量。 强行突破？毁灭那艘巡洋舰？抹去审判庭的舰队？对他而言，易如反掌。但爆发的力量余波，足以将整个空间站连同里面混乱的三十万生命瞬间化为宇宙尘埃。 这…是他想要的“秩序”吗？ 这…是清雪希望看到的吗？
他低头，看向怀中沉睡的林哲。眉心的冰莲印记，似乎在空间站无数生灵绝望的精神共鸣下，跳动得更加明显了些。一丝纯净的、蕴含着微弱守护意志的冰蓝气息，正极其缓慢地从印记中弥漫开来，试图驱散萦绕在两人周围的怨念诅咒。
“林默…”前方的罗根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盯着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我知道…你现在的力量…很可怕！但…但下面那几十万人…他们是无辜的！他们只是…想活着！” 他那只巨大的维修扳手指了指头顶，仿佛能穿透金属看到那悬在所有人头顶的死神炮口。“审判庭的疯子…他们只想毁灭一切他们认为的污染！他们不会在乎人命！” 罗根猛地扯开自己破旧油腻的衣襟，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几乎贯穿胸膛的旧伤疤。“黑石星陷落那天…我这条命，是你和小哲他老爹…在矿坑塌方时从铁瘟的爪子下硬拖出来的！我欠你们老林家两条命！” 他仅存的右眼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告诉我！你有没有办法…在不毁掉这里…不杀掉所有人的情况下…阻止那帮疯子？！如果没有…那就带着小哲！用你的力量…首接离开！别管我们！能活一个是一个！” 粗糙的机械大手猛地拍在旁边一根粗大的主能源管道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我知道一条路！通往下层废弃的紧急逃生船坞！那里还有一艘老掉牙的、没被审判庭发现的‘矿鼠’级小飞船！坐标我输入在你左手边那个检修口的控制板里了！快走！”
罗根的声音在警报的嘶鸣中回荡，带着赴死的慷慨。他用自己的命，为林默兄弟换一线渺茫生机！通道深处，那扇伪装成管道的检修口闸门控制面板，幽幽地亮起了微弱的指示灯。
林默冰冷的目光落在罗根那张被疤痕和油污覆盖、此刻却闪耀着人性光芒的脸上。又缓缓扫过控制面板上闪烁的坐标光点。 首接带走林哲…逃离… 确实是最简单、最“高效”的选择。 三十万蝼蚁的生死… 与他何干？
“哥…冷…” 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呓语，如同最轻柔的羽毛，却在林默冰冷的意识核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沉睡中的林哲，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仿佛沉浸在冰冷的噩梦中，下意识地向着林默的怀抱深处蜷缩了一分。眉心的冰莲印记，在那声呓语发出的瞬间，光芒如同心脏般猛地一跳！一股更加清晰、虽然依旧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守护意念，如同破土而出的新芽，牢牢地包裹着他自己，同时也…极其微弱地、拂过了林默冰冷的意识。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血脉深处、未曾被污染的本能。对温暖的眷恋，对恐惧的抗拒…以及，对生命本身的…珍视。
冰冷的旋眸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了挣扎。 星涡印记旋转的速度，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
罗根看到了林默的停顿，看到了他低头凝视弟弟时眼中那几乎无法察觉的微澜。老兵的独眼瞬间亮起一丝希望的微光！他不再催促，只是死死地盯着林默，那只机械大手紧紧攥着焊在臂端的巨大扳手，如同攥着最后的信念。
就在这时！ 呜——！！！！ 空间站外层，那道早己凝聚到顶点、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幽蓝能量光柱，如同死神的镰刀，猛地从“铁砧裁决号”巡洋舰的“裁决之锤”炮发！ 目标：空间站核心支撑结构！以及其下…林默所在的深层坐标！ 轨道轰炸…提前了！审判庭连最后的倒计时都懒得等待！
毁灭的光束撕裂虚空！冰冷的能量波动瞬间锁定了整个空间站！ 通道内，罗根绝望地闭上了独眼。 无数生灵的哀嚎如同最后的挽歌。
林默猛地抬头！ 背后那缓缓旋转的灰蓝星涡印记骤然光芒万丈！ 深邃的旋眸之中，那点冰蓝光点与代表着青黛祝福的湛蓝星莲印记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一股冰冷、浩瀚、带着至高秩序意志的法则力量不再内敛，轰然爆发！
“清雪…守护！” 冰冷的意念沟通星涡深处。 冰蓝光点光芒流转，温暖而坚定的莲烬守护之力瞬间弥漫开来，化作一层无形的屏障，轻柔地护住林默周身，特别是怀中的林哲。 “归墟…之名…” 林默的目光穿透虚空，冰冷地锁定了那道毁天灭地的幽蓝能量洪流，和他脚下这颗承载着三十万生灵的冰冷金属造物。 “止步！”
不再是作用于个体的空间冻结！ 这一次… 嗡——！！！！ 一幅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震撼到冻结灵魂的宏大意象，如同宇宙本身的投影，瞬间覆盖了整个“铁毡七号”空间站及其周边空域！
一只巨大无比、深邃冰冷、缓缓旋转的灰蓝色宇宙巨眸虚影，如同从时空的尽头投射而来，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空间站的正上方！ 巨眸的核心，一点微小却永恒不灭的冰蓝光点静静闪烁！ 巨眸的瞳仁边缘，隐约可见一朵微小的、湛蓝色的星莲印记！ 冰冷！死寂！至高无上！带着冻结时空、湮灭混乱的绝对秩序意志！ 归墟之瞳！不…是重塑净化后的——终焉守望之眸！
巨眸出现的瞬间！ 那道足以摧毁小行星的恐怖幽蓝光束，如同撞上了宇宙最坚硬的晶壁！ 嗤——！！！ 光束尖端在距离空间站外壳不足百米的虚空中…瞬间凝结！冻结！晶化！ 构成光束的狂暴粒子流被无形的法则强行拆解、凝固、化为一条笔首的、散发着绝对死寂气息的巨大灰蓝色冰晶长矛！凝固在空间站上方！矛尖距离空间站脆弱的外壳…咫尺之遥！
毁灭…被瞬间冻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整个战场… 空间站内疯狂冲突的人群… 审判庭防线后冰冷的士兵… 外层空间中那艘庞大的巡洋舰舰桥上，萨拉丁审判官那因狂热而扭曲的脸… 甚至… 维修通道内，抱着必死觉悟的罗根…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存在，思维、动作、表情…全部凝固！
绝对的死寂！ 只有那只悬浮于冰冷宇宙背景中的灰蓝色巨眸虚影，如同宇宙的冰冷墓碑，无声地旋转着，漠然地注视着下方这颗渺小的金属造物，以及造物内…那无数被冻结在生死一瞬的…卑微生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