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转眼己是立冬。
千川雪孕有八月,腹部隆起的弧度拖曳着她纤细的骨架,时常让宫尚角和宫远徵担惊受怕。
如今她身边更离不开人,腰部沉重感让她腰肌酸痛,睡觉也只能侧睡,频繁起夜让她憔悴不己 。
新娘人选前几月己经敲定,也即将入宫门,宫尚角因着这事外出宫门,千川雪不知怎地,居然对他发了脾气。
她最近变得多愁善感,看树木枯枝也多觉寂寥萧条,情绪时常不稳定。
宫尚角忧心不己,千川雪的古怪脾气他也照单全收,向执刃告假休息一段时间,好在执刃也体谅千川雪怀孕不易,这也是宫门喜事,便允了宫尚角的假期,同时也让千川雪好好养胎,管理新娘一事就交由了宫唤羽。
屋内燃着炭火,不点熏香,多摆放了瓜果,果香袭袭。
宫远徵端着药,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千川雪唇边。
千川雪眼下青黑,眉眼憔悴,与她初入宫门时哀愁消瘦的病西子模样很是相似。
含住药勺,才入口就觉得一阵恶心反胃,南鸢熟练地端了痰盂,千川雪俯身呕了半晌,什么也没吐出来。
宫远徵拍着她的背脊,心疼凝在眼中,待千川雪蹙眉半躺着轻阖着眼,他端着药碗道:“这孩子看着就是个调皮的,使劲折腾你,真让人恼火。”
千川雪抚着肚子,忧愁:“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宫远徵算了算时间以及她的脉象,道:“最少还有半月。”
这还是用出云重莲温养着的结果,若是没有出云重莲,她怕是连三月都熬不住。
宫远徵也消瘦不少,他放下药碗,将头轻轻贴着她肚子,孩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隔着肚皮一脚踹在他脸上。
千川雪“呀”了一声,宫远徵幽幽抬眼望着她,千川雪觉得好笑,手抚上他脸的庞,总算露出了笑容:“堂堂徵宫宫主,居然被一未出生的孩子打了脸?”
宫远徵蹭着她的手心,闷声:“只有你和你的孩子才可以这样欺负我。”
千川雪奇怪:“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分明是你欺负我更多。”
宫远徵圆润的眼睛不可置信看她,扬起眼尾上纤长的尾睫轻轻颤动:“你不记得了?刚见面你就扇了我一巴掌,你不记得了?”
原来是说这个,千川雪眨了眨眼睛,看宫远徵急得要哭的模样,可怜又惹怜,莫名想看他哭泣的模样。
见千川雪沉默,宫远徵真以为她忘了,难道只有他对那个巴掌难以忘怀?
眼底聚集的泪好似一汪清透的泉水,眼尾染着委屈的红意,千川雪的手点了点他的眼尾,泪便流了下来。
千川雪爽了。
宫远徵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羞恼地端起药碗,幸好没凉,气鼓鼓地舀起一勺喂她。
千川雪身心舒畅,一勺接一勺喝完了。
拉着宫远徵起身的衣摆,千川雪才想起来哄他:“远徵不要生气,我都记得,我还记得我为什么欺负你呢。”
宫远徵垂下眼睛,眼睫还挂着细碎的水珠,好像一颗颗小珍珠。
“嫂嫂当真记得?”
千川雪点头:“当然,刚刚我故意逗你的,我给你赔个不是。”
宫远徵哼了一声,才又坐下来,别扭:“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记不记得也不要紧。”
如果他的唇角没扬起就好了,说不定她就信了。
“那不行,这可是我和你之间的回忆,无论好坏我都是要记得的。”
千川雪面不红心不跳,反正宫尚角也同意宫远徵的“小妾”身份了,她也有点喜欢宫远徵,何乐而不为呢。
宫远徵被哄好,二人又说了会话,宫尚角也来了。
宫尚角坐在床边,看宫远徵未消散的泪意,随口问:“说什么呢,远徵好像哭了?”
宫远徵擦了擦眼睛,心道这是哭给嫂嫂看的,哥哥就算了吧。
“哥,我只是有点困,没哭。”
宫尚角也就随口那么一问,宫远徵也就随口那么一说,谁也没在意。
“你去忙什么了,现在才来,我药都喝完了。”千川雪不满。
宫尚角摸了摸她肚子,被千川雪一巴掌拍开:“天天摸天天摸,有什么好摸的。”
宫尚角讨饶:“夫人是我错了,还望夫人原谅我。”
得了千川雪一个白眼后,宫尚角心下诡异安稳许多。
“虽说我现在告假,但一些基本的事务也要处理,比之以前可谓要轻松许多。”
宫远徵弯眼笑:“哥,你尽管去忙,这边我陪着呢。”
宫尚角扯起嘴角:“远徵弟弟一天天没别的事要做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徵宫。”
宫远徵瞥向千川雪,认真:“陪着嫂嫂就是我最重要的事,难道说,哥,嫂嫂的事对你来说不重要吗?”
眼看二人阴阳怪气说个没完,千川雪一手拉一个,微笑:“好啦,我知道你们心意,我们愉快相处,好吗?”再说她就要发火了。
宫尚角捏着千川雪柔软的手,笑:“听雪儿的。”
宫远徵垂眸,乖巧道:“嫂嫂,我会和哥哥好好相处的。”
一旁当隐形人的南鸢比了个大拇指,夫人太棒了,真是吾辈楷模。
千川雪微笑:都是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