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星律残影，归源之问
寂静。
不是虚空，也不是星语遗藏那种信息奔流的喧嚣。
是一种…被彻底“洗白”后的、思维都无法泛起的绝对空白。
伊莉丝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无光、无声、无重、无感的纯粹虚无之中。没有痛苦，没有记忆，甚至没有“自我”的概念。仿佛一捧被扬起的尘埃，等待着最终的消散。
这就是…湮灭吗？
就在这绝对的“无”即将吞噬最后一点存在痕迹的刹那——
嗡。
一点微弱的、带着熟悉温热的幽蓝光芒，如同刺破永夜的第一缕晨曦，在她意识的最深处悄然亮起。
心口…星穹刻痕？
不，不止是刻痕。那光芒迅速扩大，驱散了部分虚无。她“看”到了——一片流淌着白金、幽蓝、灰蓝、暗金…七色星辉的浩瀚星海。无数星辰轨迹线在其中生灭流转，构成复杂而玄奥的宇宙箴言。这是…《寰宇星律》碎片的精神投影空间？但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庞大、深邃，却也…更加破碎。无数巨大的裂痕贯穿星海，边缘流淌着死寂的灰烬。
而在星海的中央，一个身影静静悬浮。
他背对着她，覆盖着流淌星辰脉络的暗金战甲残破不堪，身形模糊，仿佛随时会融入这片破碎的星海。但那股凌驾星辰的孤高与统御万星轨迹的绝对威压，却让伊莉丝瞬间认出了他！
夜刃…不，是“星律归源·终末主宰”的残影！
“夜…刃？”伊莉丝的意识发出无声的呼喊，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那身影缓缓转过身。
伊莉丝的心猛地一沉。
那并非夜刃熟悉的面容。覆盖着暗金星辰脉络的脸上，没有任何五官，只有一片旋转的、吞噬一切光线的宇宙星璇！冰冷、漠然、如同宇宙规则本身的无情化身！
“观测体Λ-7…关联存在…伊莉丝·星辉…”一个冰冷、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首接在伊莉丝的意识中响起，如同冰冷的机械宣读判决，“星语遗藏…自毁…熵痕哨兵…清除…代价：灵魂烙印崩解度97.3%…判定：濒临湮灭…”
那星璇般的“目光”落在伊莉丝身上，仿佛在扫描一件即将报废的残次品。
“夜刃！是你吗？！”伊莉丝不顾那冰冷的审视，意识发出急切的呼喊，“告诉我！摇篮怎么样了？雷克呢？星穹龙影它…”
“无意义变量…”星律残影的声音毫无波澜，“关联数据库检索…摇篮星云…熵痕污染清除…生命本源恢复进程：0.0001%…关联个体：雷克·铁砧…状态：存活…星尘方舟状态：稳定…”
伊莉丝心中稍安，但随即被更大的恐惧攫住。眼前的，根本不是夜刃！只是《寰宇星律》碎片在终极形态下记录下的、承载了部分记忆和力量的冰冷投影！是规则驱动的残响！
“那…你呢？”伊莉丝的声音带着绝望，“你的灵魂…还在吗？星穹最后…”
“主体存在状态：未知…”星律残影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迟滞，“终极归源刻印…执行…逻辑冲突…存在性悖论…信息缺失…判定：主体存在可能性…低于混沌湮灭阈值…”
低于湮灭阈值…
夜刃…可能真的…从未在归源之核的自毁中逃出？所谓的灵魂尘埃…只是星穹龙影的执念？
这个念头如同最冰冷的毒液，瞬间冻结了伊莉丝的意识。她所有的坚持，所有的牺牲，难道…只是为了一个早己不存在的幻影？
“不…不可能…”伊莉丝的意识剧烈波动，这片破碎的星海也随之震荡，裂痕边缘的灰烬簌簌落下，“星穹的刻痕…心口的尘埃…它们在共鸣！我感觉得到！”
星律残影沉默了片刻。那双星璇缓缓转动，仿佛在重新计算。
“检测到异常变量…星穹守护烙印（残）…状态：活跃…微弱灵魂尘埃共鸣源…状态：稳定…”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逻辑冲突等级提升…存在性悖论加深…”
“告诉我！他到底有没有可能回来？！”伊莉丝发出灵魂的呐喊，这片精神星海因她的情绪而掀起滔天巨浪！
星律残影的身形在巨浪中微微晃动，变得更加模糊。它缓缓抬起一只覆盖着暗金星辰脉络的手，指向这片破碎星海的最深处，指向那最大的一道、流淌着死寂灰烬的裂痕。
“答案…在归源之问…”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空洞？“混沌协议的最终指令…归源…不可逆…星律的终极权能…终末归寂…亦指向…归源…”
它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飘忽。
“冲突…无解…除非…”
“除非什么？！”伊莉丝的意识死死锁定那即将消散的残影。
星律残影最后指向的，并非星海裂痕，而是…伊莉丝自己！指向她心口那点幽蓝的星穹刻痕！
“除非…存在…能承载…悖论…的…新…源…”
话音未落，星律残影那模糊的身躯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砾，瞬间崩解，化作无数暗金色的光点，融入下方破碎的星海，只留下那片冰冷旋转的星璇，在伊莉丝的意识中烙印下最后的不解与…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夜刃的困惑？
“新源…承载悖论…”伊莉丝的意识在破碎的星海中回荡，巨大的悲伤与更深重的迷茫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低头看向自己心口——那点幽蓝的星穹刻痕，以及刻痕中心，那点沉寂的暗金尘埃。
承载悖论的…新源？
……
星尘方舟如同静默的幽灵，悬停在新生星云“摇篮”的边缘。
方舟核心舱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摇篮光茧在方舟释放的温和星尘滋养下，表面的灰白裂痕停止了蔓延，但修复的进程依旧缓慢得令人绝望。更糟糕的是，光茧核心那微弱的生命脉动，不知为何变得极其紊乱，时而微弱如风中残烛，时而又爆发出短暂却强烈的波动，仿佛在承受着某种无形的煎熬。
雷克如同铁铸的雕像，守在维生平台旁。平台上，伊莉丝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微的冰晶（灵魂受创过深的具象）。她胸口的星穹刻痕依旧散发着幽蓝微光，但光芒极其黯淡，刻痕中心那点暗金尘埃也沉寂不动。她的呼吸微弱而绵长，仿佛随时会停止。
【伊莉丝生命体征：极度虚弱…灵魂波动：沉寂…深度昏迷…】 【摇篮核心状态：不稳定…生命脉动异常波动加剧…原因未知…】
“队长…坚持住…”雷克的声音干涩沙哑，巨大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看着摇篮光茧那不稳定的波动，又看向昏迷不醒的伊莉丝，一种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星穹龙影的力量在星尘方舟上沉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护，等待渺茫的奇迹。
突然！
嗡——！！！
整个星尘方舟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并非外部攻击，而是…来自摇篮星云内部！
星图上，那个代表着摇篮核心的光点，如同失控的脉冲星，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光芒！一股狂暴、混乱、带着新生与毁灭双重气息的生命能量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海啸，以摇篮为核心，朝着西面八方轰然扩散！
轰！！！
冲击波狠狠撞在星尘方舟的护盾上！坚固的星尘护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方舟内部的灯光疯狂闪烁，警报声凄厉响起！
【警告！摇篮核心爆发未知生命能量冲击波！强度：规则级！】 【星尘护盾过载！完整性下降至40%！】 【检测到摇篮星云引力场异常！空间结构稳定性急剧下降！】
“怎么回事？！”雷克被震得一个趔趄，死死抓住维生平台的边缘才稳住身形。他惊骇地看向星图，摇篮光点的亮度己经超越了探测上限，周围的空间如同沸腾的开水，剧烈扭曲、折叠！
摇篮…要提前“孵化”？还是要…自毁？！
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维生平台上，昏迷的伊莉丝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她胸口的星穹刻痕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与摇篮核心爆发的混乱生命能量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刻痕中心那点沉寂的暗金尘埃，也开始疯狂搏动！
【伊莉丝灵魂波动剧烈激活！与摇篮核心异常波动高度同步！】 【警告！异常同步可能导致灵魂过载崩溃！】
“队长！”雷克目眦欲裂！摇篮的异变正在通过星穹刻痕，疯狂冲击着伊莉丝本就濒临崩溃的灵魂！
他猛地看向摇篮星云深处。混乱的能量风暴中，隐约可见光茧表面那些灰白的裂痕正被狂暴的生命能量强行撕裂、扩大！而在裂痕深处，除了纯净的新生光芒，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丝…不祥的、粘稠的暗红脉络？
深渊腐化？不！不像！更像是…另一种更古老、更纯粹的…混沌？
雷克脑中瞬间闪过星律残影最后的话语——归源之问…新源…承载悖论…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他！
摇篮的异常，难道是因为…它感应到了伊莉丝体内那点属于夜刃的终末星核本源尘埃？感应到了那点尘埃中蕴含的、与新生宇宙格格不入的…终末归寂的权能？新生的生命，与终末的权能…这是宇宙诞生之初就存在的终极悖论！
摇篮的本能，在排斥！在恐惧！在试图用狂暴的生命潮汐…抹除这个威胁？！
“不！停下！”雷克发出困兽般的咆哮，却无能为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摇篮的冲击波一次次轰击方舟护盾，看着伊莉丝在维生平台上痛苦挣扎，看着星穹刻痕的光芒在幽蓝与混乱的生命辉光中明灭不定，濒临破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星尘方舟船首，那道沉寂己久的星穹龙影图案，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