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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媒婆再次上门

执掌风 老黑与宸宸 4618 字 2025-06-17

夏日的辽阳,热浪裹挟着泥土和庄稼生长的浓郁气息,沉甸甸地压在红星大队上空。蝉鸣撕心裂肺,叫得人心头莫名烦躁。闵家那三间簇新的青砖红瓦大房子,在灼热的阳光下巍然矗立,红瓦耀眼,青砖沉稳,如同一个无声的宣言,早己取代了村东头的老槐树,成了这片土地上最引人瞩目的存在。院墙高垒,朱漆大门紧闭,将外界的窥探和喧嚣挡在了门外,也隔开了两个世界。

然而,当邮递员老王头骑着那辆叮当作响的绿色自行车,顶着烈日,又一次停在朱漆大门外,用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喊出“闵家家!汇款单——!北京来的——!”时,整个村子仿佛被投入了一块滚烫的烙铁,瞬间沸腾起来!

“又来了!又来了!”

“北京!又是北京!”

“老天爷!这闵家老二,是文曲星转世啊!写文章跟割韭菜似的,一茬接一茬!”

“这次是啥?多少钱?”

好奇的、羡慕的、嫉妒的目光如同实质,从各家各户的窗户缝、门缝里投射出来,聚焦在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上。上一次两千八百块的惊雷仿佛还在耳边轰鸣,这才隔了多久?两个月?三个月?新砖瓦房的气味都还没散尽呢!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半扇。开门的是穿着崭新细布短褂的闵家保,他如今腰杆挺首了许多,眉宇间那份长年累月的愁苦和卑微己被一种踏实沉稳的气度取代。他客气地接过老王头递过来的挂号信和汇款单签收本,动作沉稳,再没了当初的颤抖和慌乱。

老王头伸长脖子想往里瞅瞅,却被闵家保高大的身形有意无意地挡住了视线。他只能看到院子里干净平整的红砖地面,墙角郁郁葱葱的几畦小菜,以及正房敞开的门缝里,隐约透出的、擦拭得锃亮的“蝴蝶牌”缝纫机的金属光泽。老王头咂咂嘴,签了字,递过单据,又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家保,这次…又是大数?”

闵家保没回答,只是笑了笑,客气地道了声谢,便关上了大门。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再次隔绝了所有探究的目光。

但门外的议论却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炸得更响了。

“看看!看看!家保那气度!跟换了个人似的!”

“废话!家里坐着金山银山,谁腰杆不硬?”

“上次是《白鹿原》,这次是啥?老王头说单子上写的啥《灵与肉》?”

“《灵与肉》?听着就新鲜!肯定又是大文章!”

“我猜这次至少…也得这个数!”有人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

“五百?不止!我看得上千!”

猜测如同野草般疯长。上一次,两千八百块还能被归结为“撞大运”、“祖坟冒青烟”。可这短短数月后,又一笔来自《人民文学》的汇款单!如同第二声惊雷,彻底击碎了“运气论”的泡沫!

“一本两本过,那可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村口老槐树下,几个摇着蒲扇的老庄稼把式下了定论,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一种被颠覆认知后的复杂敬畏,“可这第三本!接二连三地登北京的大刊物,挣大钱!这闵家老二,是真有墨水!是真龙!是真本事!”

“文曲星”的称号,彻底坐实了。闵家家的名字,在红星大队乃至整个红旗公社,不再仅仅是“有钱”,更镀上了一层“有大学问”、“有大本事”的金光。

朱漆大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却挡不住另一种汹涌而至的热情。如果说上一次闵家保的亲事,还只是吸引了十里八乡的媒婆和普通庄户人家,那么这一次,闵家家的“行情”,则如同投入深水的重磅炸弹,激起了完全不同层次的波澜。

最先登门的,依旧是媒婆。但这次来的,不再是孙二婶、李媒婆那样的角色。打头阵的,是公社革委会刘副主任的夫人亲自引荐的、县城里有名的“金嘴”王媒婆。王婆穿着簇新的的确良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腕上明晃晃地戴着一块半新的上海表,派头十足。

她没挎鸡蛋篮子,手里提着两盒印着“上海”字样的精美点心,笑容矜持中带着热切:“家家同志在家吧?哎呀,早就听说咱红星大队出了条真龙!刘主任特意交代我,一定要把县城里顶顶好的姑娘介绍给咱家大作家!”她说话带着官腔,眼神却精明地扫视着宽敞明亮的堂屋,崭新的八仙桌、条几、暖水瓶,还有那台扎眼的蝴蝶牌缝纫机。

“刘主任抬爱了。”闵家家穿着干净的白色棉布汗衫,坐在新打的榆木圈椅上,神色平静,不卑不亢,“王婶您费心。”

“不费心不费心!”王婆笑得见牙不见眼,“这次说的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县供销社赵主任的亲闺女!芳龄二十,高中毕业!在县纺织厂坐办公室!文化人!模样更是百里挑一,皮肤白的跟嫩豆腐似的!最难得的是,人家姑娘就喜欢有文化、有才华的青年!听说你的事迹,仰慕得不得了!”她压低声音,带着诱惑,“赵主任可就这一个宝贝闺女!这要是成了,以后在县城里,方方面面都方便!供销社那点紧俏东西,还不是紧着咱家?”

闵家家端起桌上的白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没接话。县供销社主任的千金?听着光鲜,但他脑子里闪过的却是那双明亮坦荡、带着劳动红晕的眼睛,是那句掷地有声的“能干的活,我绝不偷懒”。

王婆刚走,另一位穿着更体面、派头更大的媒婆又登门了。这次介绍的,是邻县一位分管文教卫的副县长的外甥女,在地区师范学校读书,前途无量,家里在地区都有关系。

紧接着,是公社信用社主任的妹妹,县医院副院长的女儿……门槛几乎被踏破。媒婆们带来的信息一个比一个显赫,姑娘们的“条件”一个比一个优越,许诺的“前程”一个比一个远大。她们言辞热切,眼神却像在评估一件稀世珍宝的价值。那三间青砖红瓦房,那台蝴蝶牌缝纫机,那源源不断的稿费单,成了她们口中最具分量的砝码。

闵家家始终平静地应对着。他礼貌地听着介绍,偶尔问一两个关键问题(姑娘性情如何?对农村生活有无准备?),却从不轻易表态。他清晰地感受到,这些“家世显赫”背后,捆绑着的是复杂的关系网和更高的期待,远非大哥闵家保和周巧云之间那种纯粹的“人实在”、“心齐”、“把日子过好”的朴实。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也不是他能轻易驾驭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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