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后院飘着霉味,陈默挑着空水桶路过枯井,听见墙根传来咳嗽声。循声望去,看见个佝偻的老仆正蹲在杂草丛中,用枯枝拨弄着什么,发白的发髻上别着枚青铜簪子,簪头刻着半朵焚心花——与小桃耳后的胎记形状相同。
“老人家,需要帮忙吗?”陈默放下水桶,本能地压低声音。
老仆抬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宛如淬了星火:“小郎君可是...姓萧?”
这句话如冰锥刺脑,陈默想起萧战牌位上的姓氏,想起二小姐轿帘上的双莲图腾。他握紧水桶边缘,却见老仆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的旧疤,那疤痕竟与他掌心的纹路一样,形如未开的焚炎花。
“你是谁?”陈默蹲下身,“怎会认得我?”
老仆咳嗽着从怀里摸出半块玉佩,玉佩上刻着“萧”字,边缘焦黑如被火灼过:“老奴...曾是萧战老爷的书童,这玉佩...是老爷临终前交托的...”
玉佩与陈默藏在衣领的残片相触,竟发出微光,在地面投出萧战的简略画像。老仆颤抖着指向井台:“三十年前,老爷在后院埋了口箱子,说若有血脉觉醒者出现,便交给他...”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管事王福的呵斥:“陈默!磨磨蹭蹭做什么?去前院搬十箱冬炭!”
老仆慌忙将玉佩塞进陈默掌心,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子时三刻,井台第三块青砖下...老爷说,箱子里有解开骨契的钥匙...”
陈默起身时,看见老仆迅速将枯枝折断,断口处露出半截魂族咒文——他竟在用枯枝压制体内的灵气波动。更惊人的是,老仆折断枯枝的手势,与《青木诀》中的“断脉手”如出一辙。
“还不快滚!”王福的藤条抽在陈默肩头,“再耽搁就把你和这老东西一起丢进井里!”
陈默挑着水桶离开时,听见老仆低声呢喃:“焚炎不熄...魂族必毁...”
午后的前院堆满冬炭,陈默搬着炭箱经过回廊,看见二小姐的轿辇停在转角,轿帘掀开寸许,露出半片绣着星轨的裙角。他故意让炭箱晃出火星,火星落在轿帘上竟自行熄灭,而二小姐腕间的长庚玉镯突然发出微光,与他掌心的玉佩残片共鸣。
“陈默,”二小姐的声音传来,“炭箱漏了。”
他低头,看见炭箱底部有处缝隙,缝隙里掉出张纸条,上面写着:“老仆乃萧战旧部,勿轻信其言。”字迹与萧战的笔迹相似,却在“勿”字上多了道斜杠,形如火焰。
是夜,陈默躲在柴房,掌心的玉佩残片发烫。他想起老仆的疤、二小姐的警告,以及萧战牌位后的焚炎图腾,突然意识到萧府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棋子——包括他自己。
更夫敲过子时的梆子,陈默摸黑来到后院井台。第三块青砖下果然有个铁盒,盒盖上刻着萧战的生辰八字,与镇邪碑底部的刻字一致。打开铁盒,里面躺着枚刻着“炎”字的青铜钥匙,钥匙齿纹与他掌心纹路严丝合缝。
“原来...这就是骨契钥匙。”他低语。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陈默迅速转身,看见老仆扶着井台咳嗽,手中握着盏灯笼,灯光照亮他腰间挂着的骨蛇哨子——那是魂族死士的标志。
“小郎君果然来了,”老仆的浑浊眼神变得阴鸷,“把钥匙交出来,饶你不死。”
陈默后退半步,掌心纹路亮起:“你到底是谁?”
“老奴?”老仆扯下脸上的皱纹贴片,露出狰狞的魂族刺青,“自然是来取双生血脉的人。”
骨蛇哨子发出刺耳尖啸,陈默感觉气血翻涌,却在此时,二小姐的密信突然在怀中发烫,上面的“勿”字竟化作火焰,烧穿了纸条,露出背面的“燃”字。本能让他握紧钥匙,纹路顺着井台蔓延,竟将老仆震得吐血倒飞。
“萧战的余孽...你以为能逃得过血祭?”老仆挣扎着爬起,“冬至宴的青莲汤里...早下了噬灵散...”
话音未落,老仆化作黑血雾消散,雾中飘出张残纸,上面写着“二小姐己入瓮”。陈默握紧钥匙,发现钥匙上的“炎”字与他掌心纹路融合,竟在井水中映出宗祠地宫的入口,入口处的石阶上,躺着二小姐的长庚玉镯。
“妹妹...”他低语,“我不会让你有事。”
后院的枯树在夜风中沙沙作响,陈默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月光拉长,影子手中握着的,竟不是水桶,而是萧战的断脉斧。他知道,老仆的出现只是魂族的试探,而真正的危机,藏在冬至宴的青莲汤里,藏在宗祠地宫的血祭阵图中。
铁盒底部刻着萧战的字迹:“炎默一体,方能破局。切记,莫信表象,只信本心。”陈默摸出二小姐的密信残片,火焰形状的“燃”字与萧战的叮嘱重叠,终于明白——在这暗流涌动的萧府,唯一能信任的,只有自己掌心的火焰,和血脉中燃烧的焚炎意志。
(第二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