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 章 血染白裙

毁灭的暗金光柱悬在头顶十丈。

死寂。粘稠的死寂。

广场上幸存的星宫弟子，像被钉在地上的虫子，连抽搐都忘了。眼珠子凸着，倒映着那片无声湮灭空间的暗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圣皇半边身子陷在砸出的坑里，金血糊满了帝袍。他看着那停滞一瞬又继续压下的光柱，喉咙里嗬嗬作响，像破风箱。挣扎着想爬起来，骨头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股从未有过的悲凉，混着血沫子涌上喉头。万载星宫…竟要葬送在他眼前？

凌月仙后摔在稍远处，月华黯淡如萤火。清冷的脸上沾着尘灰和血丝。她没看光柱，却死死盯着角落那道淡紫身影。周媛睫毛那一下细微的颤动，没逃过她的眼。仙后的心猛地一沉，比那光柱压顶更冷。

就在这时！

“呃…”

一声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呻吟，从角落响起。轻得像羽毛落地。

却像惊雷，炸在凌玉灵耳边！

他猛地扭头，染血的瞳孔瞬间收缩！他看到那抹淡紫，动了！

周媛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视线模糊，像隔着一层血雾。剧痛从神魂深处炸开，撕裂般蔓延全身。骨头像散了架。但更清晰的是…头顶那股！那股要将她灵魂都碾成粉末的毁灭意志！冰冷，漠然，无可抗拒！

“不…”

她喉咙干裂，只挤出一个破碎的气音。身体却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那被万魂蚀心咒折磨得千疮百孔的神魂，在绝对死亡的威胁下，爆发出最后一点残存的求生本能！像被踩住尾巴的猫！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咒术为何消失。不知道那光柱是什么。她只知道，逃！离那东西远点！

枯竭的丹田猛地一抽！一丝微弱到可怜的灵力，竟被她强行榨了出来！身体像断线的木偶，朝着远离光柱的方向，猛地一滚！

动作笨拙，狼狈不堪。破碎的淡紫宫装在地上擦出刺啦的响声，沾满污黑的尘土和暗红的血痂。

滚动的方向，恰好是凌玉灵拄剑而立的附近！

“周媛！” 凌玉灵嘶哑低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想动，想扑过去。可那无处不在的神威，像万钧巨山死死压着他！冰魄剑嗡鸣，剑身却只在砖缝里又陷下半寸！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像濒死的蝶，徒劳地扑腾！

这微弱的挣扎，在死寂的广场上，刺眼得像黑夜里的火把。

也落入了那双旋转着星辰深渊的神眸。

霖凡的目光，漠然扫过那抹滚动的淡紫。像扫描仪掠过一件移动的物品。

【观测体：紫灵仙子-周媛】

【状态：重伤濒危（行动能力微弱复苏）】

【行为：低效规避（成功率0.0001%）】

【价值：无（干扰因素清除中）】

数据流在冰冷的神念中瞬间划过。

蝼蚁的垂死挣扎，于神罚进程而言，不过是程序运行中一个无关紧要的噪点。

他那只托着星源之核的手，依旧稳定如亘古磐石。

食指，第二次向下点落。

凝滞的暗金光柱，骤然加速！带着抹平一切的绝对意志，轰然落下！空间无声湮灭的轨迹瞬间延伸！

目标，依旧是广场上那些匍匐的蝼蚁！包括…那个刚刚滚开一点点的淡紫色身影！

毁灭，己至！

“吼——！！！”

一声困兽濒死的咆哮猛地炸响！不是来自上空，而是来自深坑！

天星圣皇！他帝袍下残存的躯体，猛地爆发出刺目的金红血光！不是火焰，是燃烧的帝血与碎裂的元婴本源！他像一颗被点燃的人形太阳，带着焚尽一切的惨烈决绝，竟硬生生冲破了神威的部分压制，从坑中暴起！

目标，不是光柱！不是神明！

而是那抹滚向凌玉灵方向的淡紫身影——周媛！

“带她走——！！！”

圣皇的咆哮撕裂了死寂，带着血沫和最后的命令，狠狠砸向凌玉灵！同时，他燃烧的身躯化作一道决绝的金红流星，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悍然撞向那道落下的暗金光柱侧面！

他要用自己的帝血与残魂，为凌月仙后和周媛，撞开一线微不足道的生机！

“皇兄——！！！” 凌月仙后清冷的声音第一次破了音，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她周身残存的月华瞬间燃烧到极致，化作一道清冷到刺骨的流光，不再试图抗衡光柱，而是卷向地上刚刚停止滚动、茫然抬头的周媛！

轰——！！！！

燃烧的帝血残躯，狠狠撞在了暗金光柱的边缘！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无声的湮灭。

金红的帝血光辉，如同投入黑洞的火柴，瞬间被那暗金的“秩序”吞噬、分解、化为虚无！圣皇的身影，连同他最后的咆哮，在光柱边缘彻底消散，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神罚光柱，甚至未曾因此偏移一丝一毫！

但就是这帝血残躯湮灭的亿万分之一刹那，爆发出的混乱能量冲击，如同在绝对光滑的冰面上凿出了一道微不足道的、转瞬即逝的裂隙！

足够了！

凌月仙后燃烧本源所化的清冷月华，如同最滑溜的游鱼，精准无比地捕捉到了这道因圣皇自爆而产生的、稍纵即逝的法则扰动缝隙！

嗤！

月华卷住周媛的瞬间，光芒一闪，竟硬生生从光柱笼罩的边缘，如同幻影般穿透了出去！消失在广场之外！

代价是，凌月仙后留在原地的身影，如同水月镜花般剧烈波动了一下，瞬间黯淡了七分！显然付出了难以想象的本源重创！

暗金光柱，终于落下。

无声无息。

没有爆炸的轰鸣，没有烟尘的弥漫。

只有一片绝对的虚无。

被光柱笼罩的方圆百丈区域，所有的一切——星辰精金的地砖，残破的殿宇碎片，匍匐的星宫弟子，连同他们存在的空间本身——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原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边缘流淌着冰冷数据流光的漆黑圆坑。光滑，死寂。

毁灭，完成得干净利落。

神罚之下，万物归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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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源海眼深处。

冰冷的液态星辰本源流淌。

湖底那点微弱的翠绿光芒，在暗金光柱落下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一暗！几乎彻底熄灭！

属于“韩立”的那点残魂碎片，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片区域无数生灵瞬间湮灭的绝望！感受到了圣皇帝血自爆的惨烈！感受到了仙后燃烧本源遁走的悲怆！更感受到了…周媛被卷走时，那神魂深处传递出的、撕心裂肺的痛苦与茫然！

这“感受”，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那点仅存的翠绿残魂！

“不——！！！”

一个无声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不甘嘶吼，在那点即将熄灭的翠绿中疯狂震荡！这嘶吼带着对神罚的滔天愤怒，带着对自身无力的极致痛恨，带着对毁灭的绝望控诉！

嗡！！！

翠绿光芒猛地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最后一点亮光！这光芒穿透星辰本源，再次狠狠撞向被霖凡托在掌中的星源之核！

这一次，撞上的不再是冰冷的壁垒。

星源之核内部，那点被层层神性符文镇压、属于韩立金丹核心的碎片残渣，在感受到外部那同源灵魂的极致悲愤与嘶吼时，竟也如同共鸣般，剧烈地搏动、闪烁起来！

不再是微弱的回应，而是濒死的反抗！

如同两颗即将熄灭的炭火，在毁灭的寒风中，用最后一点余温，彼此呼应，试图点燃那燎原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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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上空。

霖凡悬立虚空，暗金神性法则之袍流淌不息。脚下是那吞噬一切的漆黑虚无深坑。

神罚完成。干扰清除。锚点稳固。

神性的星河之眸，冰冷地扫过深坑，扫过侥幸存活的凌玉灵等人眼中的死寂绝望，扫过凌月仙后和周媛消失的方向…如同在验收一片被清理过的田地。

然而。

就在他目光扫过那漆黑深坑的瞬间。

就在那点来自星源之核内部的、因内外残魂共鸣而产生的剧烈“杂波”，再次冲击他神性意志的刹那！

霖凡那完美如同神祇雕像的脸上，那双倒映着星辰生灭的深渊之眸深处…

极其极其细微地…掠过一丝…涟漪。

不再是凝滞。

更像是一粒绝对零度冰晶内部，因无法理解的内应力而产生的…细微裂痕。

虽然转瞬即逝，被奔涌的神性洪流瞬间抚平。

但那一瞬间的“波动”，真实存在。

如同精密运行的冰冷程序，被一段来自底层、充满痛苦与愤怒的“乱码”，狠狠…刺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