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章 兽栏炼狱，淬体之痛1

铁羽鹫的巢穴，位于兽栏区最深处一片陡峭的岩壁之上。十几个巨大的、由坚硬荆棘和某种不知名灵兽骨骼粗糙搭建的巢穴，如同丑陋的疮疤，附着在灰黑色的山岩表面。离得还有十几丈远，一股混合着刺鼻氨味、浓烈腥臊和血肉腐烂气息的恶臭，就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韩立的脸上，熏得他眼前发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脚下的地面覆盖着一层粘稠、滑腻的暗绿色污垢，那是经年累月未曾清理的排泄物堆积发酵而成，踩上去发出“噗叽”的恶心声响。破碎的骨渣、脱落的坚硬翎羽散落其间，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森冷的光。

“新来的！磨蹭什么！”一声炸雷般的咆哮在不远处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王管事腆着的肚子，站在一个相对“干净”的高处，油腻的胖脸上那双小眼睛此刻闪烁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冰冷而精准的凶光，死死锁定着韩立。他手里拎着一根沾满污物的粗糙木棒，指向岩壁下方堆积如山的秽物和巢穴入口处挂着的、不断滴落粘稠液体的暗绿色排泄物瀑布。

“看到没？这就是你今天的活计！用铲子，把那堆‘黄金’给我铲到那边的废料坑里去！一个巢穴下面都不能留！还有，看到那些挂在洞口的‘冰溜子’没？”他指着那些垂挂的秽物，“也给我刮干净！要是敢留下一星半点…”王管事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手中的木棒虚空狠狠一挥，“老子让你尝尝这‘赶兽棍’的滋味！保证比你那破刀快活！”

他的话语精准地戳在韩立最敏感的部位，带着一种洞悉猎物弱点的冷酷。更让韩立心头发寒的是王管事此刻的眼神——那并非单纯的暴躁和欺压，更像是一台冰冷的机器在执行预设的程序，每一个指令都精确到令人窒息。

周围的杂役弟子远远避开，投来或麻木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没有人会为一个新来的、资质低劣的伪灵根出头。

韩立死死咬着下唇，首到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压下喉咙里翻涌的呕吐感和那股几乎要冲破冰封心湖的暴怒。他沉默地弯腰，捡起丢在脚边一把锈迹斑斑、边缘卷刃的铁铲。铲柄冰冷粗糙，硌得他掌心的伤口隐隐作痛——那是昨天清理另一个兽栏时被划破的。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那散发着地狱气息的污秽之山。每一步，粘稠的污垢都试图吸住他的破旧草鞋。恶臭无孔不入，疯狂地钻进他的鼻腔，刺激着他的泪腺。

他挥起铁铲，狠狠铲向那堆积如山的暗绿色秽物。

噗嗤！

铲子陷入粘稠的混合物中，发出沉闷而恶心的声响。一股更加浓烈百倍的恶臭伴随着翻搅猛地爆发开来！同时，铲起的秽物中，一些暗红色的、蠕动着的细小线虫暴露在空气中，疯狂地扭动着！

韩立再也忍不住，猛地扭过头，剧烈地干呕起来，酸涩的胆汁混合着胃液冲出喉咙，溅落在脚下的污秽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视线。

“废物！连这点活都干不利索！”王管事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咆哮声再次精准响起，带着一种程式化的、毫无情绪的催促，“快！今天干不完，就别想吃饭！水也别想喝一口！”

韩立用沾满污物的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抹去眼泪和呕吐的痕迹，只留下一片更深的污浊。他不再去看那些蠕动的虫豸，只是机械地、用尽全身力气，再次挥动铁铲。每一次铲起，每一次搬运，都像是在地狱的泥沼中跋涉。汗水混合着污物，浸透了他单薄的灰布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冰冷粘腻。手掌上被铁铲磨破的伤口接触到污物，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和麻痒，他知道，那里面蕴含的微弱腐蚀性灵力正在侵蚀他的皮肉。

时间在恶臭和机械的重复中缓慢流逝。日头西斜，将岩壁和巢穴的阴影拉得老长。韩立终于将巢穴下方堆积的秽物铲走大半，只剩下最难清理的、那些挂在巢穴入口如同钟乳石般的凝固排泄物。

他找来一根前端绑着破布的木杆，试图去刮掉那些粘稠顽固的东西。身体己经疲惫到了极点，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每一次仰头，眩晕感都更加强烈。

就在他艰难地将木杆伸向最高处一块顽固污渍时——

“戾——！”

一声尖锐刺耳、充满暴戾与警告的嘶鸣，如同钢针般狠狠刺入韩立的耳膜！

头顶阴影骤然笼罩！一只巨大的铁羽鹫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滑翔而至，双翼展开足有丈余，覆盖着冰冷的金属般光泽的翎羽！它那对猩红的小眼睛里燃烧着被侵犯领地的狂怒，弯曲如钩的利喙闪烁着寒光，锋利的爪子如同精钢铸就，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朝着韩立的头顶和肩膀狠狠抓下！速度快如闪电！

死亡的阴影瞬间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