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百世前的记忆
记忆的片段快速闪过脑海，却如漫天的繁星，零零散散，无法拼凑成一张完成的图片。
“小花，从今天起你就叫卫曼吧。卫士的卫，曼陀罗的曼。往后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卫了。”
“小花，你什么时候才会幻形？”
“小花，再过几日就满千年了。原来你被我从冥界带回到魔族有这么久了阿。”
“凯，你不过是没有翅膀的魔族异类，即使我将王位让给你，又怎样服众？”
紫发男子长袖一挥，将手中的武器丢下，心甘情愿承受身前蓝发男子的攻击。
而蓝发男子手中捏着的，便是那株即将幻形的七彩曼陀罗。
“尹神，你竟为了个女人束手就擒？哈哈，是我看错了吗？是我看错了吗？哈哈哈！！”
及腰的蓝发在空中飘荡，手心的光笼罩着七彩曼陀罗，蓝眸散发出精光。
“凯，把她放了。王位你要便拿走。”
“不，尹神！”凯将曼陀罗凑近鼻尖一嗅，“比起你的王位，我如今对这曼陀罗才有兴趣。”
“我最后说一次，把她放了！”
紫眸的颜色愈来愈深，这代表他的怒气濒临爆发。
凯笑了，看着周围空无一人的宫殿。
“原来你也怕寂寞阿，多久了？我以为，你尹神终将孤独地在这世上独活。”
“你究竟想怎样？”
卫曼还在他手上，随时有性命危险。
快千年了，他日日守护着她，照料着她，就是等着一天她能长大。
那一年在冥界将她带走，并没多想，只是觉得这吃人魂魄的花儿好玩，但人非花草，这千年来，他早就无法离开她了。
若不是今日出门给她找幻形草，眼前的男人怎会有机会将她掳走？
总归，还是他大意了。
“我等着看你亲手被自己所养大的女人所杀死！尹神，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
“卫曼！”
紫发男子大吼出声，一个怒气将宫殿内的所有摆设砸毁。
凯，你要是敢让她受一点伤害，我必将今日所受，加倍奉还！
“是你把我带回魔界修炼？”
凯为眼前容貌之经验的女人所惊叹，尹神阿尹神，原来你安的是这幅花花肠子。
这女人，果真比她原形美上千倍，万倍。
难怪尹神要将她藏在魔界宫殿数百年。
原来，是担心她幻化之后被人觊觎了阿。
尹神，可惜你的如意算盘要被我破坏了。
“嗯，你叫阿曼。是我给你取的名字，今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画面突然变成漫天血色，空中卷起一阵狂风。
“神界最后一脉主人，竟是曼陀罗之身。呵，阿曼，你总是超乎我想象。”
“凯，你为何带我来这里？”
红眸女子看着因自己而变了色的天空，满眼尽是迷茫。
“阿曼，你看见他了吗？”
凯伸手揽上那一头红发，蓝眸散发着不怀好意的幽光。
红眸顺着凯的手看去。
那阵大风后若隐若现的，先是一头紫发。
再而，便是那深不见底的紫色幽潭。
“魔界之主，尹神。也是他，杀死了神族所有主神，你的族人们，就是死在他的手下。阿曼，杀了他，神族便再无敌人。”
身体被无尽的深渊吞噬，心口的疼痛侵占了所有意识。
“小花，我没有杀你的族人。”
“小花，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小花，你叫卫曼。是我尹神的侍卫，你都忘了吗？”
仿佛被掐断了鼻尖的呼吸，玉床上的身体剧烈地喘气。
“小花，死在你手里，也好。”
凯止不住狂笑，“哈哈哈哈，我说过，尹神，你定然会死在她手里。感觉如何？”
周围飞扬的沙土因紫气的流逝而安静下来。
红眸却在看见那紫发男子倒下时突地清醒。
“不！”
红发因怒吼而绽放，卫曼身形一闪，接过那几近透明的身子。
“阿曼！？！”
凯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目，止不住后退。
她，都想起来了？！
怎么可能？
自己与她相处了数百年，她都不曾记起过，可却在见到这男人受伤后，全部想起。
不！他不信！！
再如何，这数百年的陪伴也不能就这么说消逝便消逝。
“尹又荣…”
纤长的手指覆上那紧闭的紫眸，那令人迷醉的美眸此刻竟留下血泪。
血色的天，此刻愈发妖艳，令世间万物都感受到了窒息的压迫。
她笑了，凯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
那流着血泪的娇容，竟轻轻勾起嘴角。
卫曼将怀中的紫发男子抱紧，“我去陪你。”
掌心浮出一阵血雾的亮光。
阿荣，是我错了。
“不！”
“不！”
两声惨叫先后划破天际，刚刚还布满戾气的天，竟下起了倾盆血雨！！
“为什么？”
卫曼望着倒在自己身前的蓝发男子，满目悲凉。
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要这么做？
不是要利用自己来杀死对手么？
那又为何，要阻止自己自尽。
难道连她要下去陪他，他也不愿吗？
“阿曼，是我自私地想将你占有，咳！”
此刻的凯也没有力气去擦拭嘴角的血迹，以此维护好他在她眼里的形象。
“不过我从未后悔当年将你从尹神手里夺过，阿曼，即便只有数百年的时间。至少那段日子，是我陪着你。”
她的那一掌本就没有打算给自己留活口的准备，而自己贸然冲上前接下那一掌，即便她已经用尽全力控制力量，却也难免不了他必死的下场。
神界最后一任主人，曼陀罗之神。
“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原谅我，即便魂飞魄散，我也死而无憾了。”
蓝眸满是留恋，却抵不过身体的倦意，缓缓闭上。
“不！”
尖锐的叫声震得土地竟开始摇动。
红眸扫向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数人，伸手一挥，将漂浮在空中的两缕魂魄收入袋中。
“曼神，将他们的神魂交出来。仙族决不允许两大魔界之首继续轮回。”
仙族？红眸露出不屑，看着刚刚还在自己眼前的两具躯体因神魂的离去而消散于这世间。
卫曼不理这几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一个转身便来到冥界。
“曼神，我们敬你是神族最后一任主人，才不想将你赶尽杀绝。”
毕竟神族不同于魔族为非作歹，仙族的人没理由与神族为敌。
“是吗？今日我就要让他们两人步入轮回之道。你们能奈我何？！”
轮回之道前的守护神因这几位稀客的到来害怕得躲到一旁去避难，同时也通知自己主人赶紧回来收拾残局。
“曼神，你，我们动不得。”仙族为首的男子站出来与卫曼交谈，创世大神的后裔神族，他们仙族当然不可违逆天意去杀害，但……
“如果你非要让他们转世轮回，那我们只好让冥界消失。”
仙族八位长老在为首男子说完便合力布下阵局，一刹那，耀眼的白光充斥着冥界四处。
“大胆，我的地盘你们也敢动？！”
得属下通报立马赶来的冥在看见此阵时勃然大怒，狰狞着俊脸怒视那青衣男子。
“冥王，抱歉了。”
为首男子一声毫无歉意的道歉，随着白光愈来愈强烈，冥界的四周开始出现震动。
“你们都该死！！”
那一头红发此刻竟因主人一句怒吼变成了七彩，而空中，竟浮现了旁人无法读懂的符文。
“天！！她竟然召唤本体出来？！”
“那是创世大神的符文，我们敌不过，走不走？！”
其中一位仙族长老被那符文震得吐出一口鲜血，心中有了退意，偏过脸问为首的男子。
“即便死，我们也不能让那两魔转世！！”
“曼神！你为什么……”
冥王满目震惊与不解，但随即发动攻势加入战局，浑身被笼罩在黑雾之中。
“冥王，你可愿将冥族归顺于神族？”
卫曼并未回头，只将此话传音给身旁同她一齐抵抗外力的男人。
“曼神，冥族从创立以来一直隶属神族，若不是万年前那场大战，分化出这几大种族，哪来今日的冥族一说？”
冥王逐渐有些支撑不住，他若与那九位单打独斗丝毫不在话下，但那九人，竟布下了杀阵，誓死摧毁冥界。
若不是曼神唤出本体抵抗，冥界此刻，早已变成灰烬。
仙族阿仙族，纵然你们违背世间轮回常道，也要这般赶尽杀绝？
“我死后，你率领冥族毁掉仙族的根。”
“曼神，你说什么！？你怎么会死？！”
冥满眼震惊，却一个出神中了对方一掌。
卫曼布下结界，从心口提炼出心头血为冥王疗伤。
“听我说完。”
卫曼一边运气，将心头血的功力发挥到极致。
“我死后，世间万物便会步入另一个局面。你必定要将仙族的人全部清除，而魔族与冥族修炼不过万年的小神，便让他们轮回做凡人罢。而你，带着其余众神，与我的家族卫家立下血契，归顺于它。这天下，即将变为人族的天下了。”
卫曼叹了口气。这千万年来，神魔仙三族彼此间明争暗斗，早已不是秘闻。
而这争斗中，损失的，都是修炼不易的族人。
眼看着三族的子嗣与族人越来越少，而人族日益壮大。
今日尹神与Eddie的离去，更让三族的纷争到了最大化。
卫曼不想再让世间有这么多生灵涂炭下去了。
待她一死，天地间便会是仙族最为强大。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仙族统治着这四界”神界，魔界，仙界，人界”。
既然无法再维持之前的现状，那便让这世间，易主吧。
“曼神……”
“记住我刚刚所说的，待会我会将全部修行都传给你，而你，在那九人死后。送我与他们进入轮回之道。卫家，我就交给你了。”
卫曼不容身前男人的拒绝，将全部法力，用掌心渡到男人的身上。
“曼神，你在做什么？！”
结界外的九人也发现了结界内的不对劲，怎会那冥王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像曼神，而后者却逐渐虚弱？
“我卫曼，以曼陀罗为誓，必历经百世的磨难，才得以重返卫家！”
这是她对自己的惩罚，惩罚自己为何会认不出陪伴自己千年的究竟是谁？
而你们！血眸一瞪，卫曼伸手解开结界，却又将新的结界包围住她与那九位仙族长老周围。
“试过魂飞魄散的滋味吗？”
“不！”
他们止不住想逃，而那一声声惨叫却在爆炸声中淹没。
漫天的七彩曼陀罗，和轮回之道两旁满地的曼珠沙华。
冥看着手心的三缕神魂，曼神，你何苦呢？如果你不死，这世间，以后便是神族的天下了。
魔族已毁，冥族归顺，仙族再强大，也敌不过接下来无止无休的追杀，而人族，不过是没有法力的一个种族罢了。
曼神，这天地间，以后便称你为主神了。
何苦，何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