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几乎遍地的尸体,我不禁一时愣住了神儿,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杨佩宁的安排出了意外。
可还没等我开始窃喜,这个幸灾乐祸的想法就被现实击溃——开车的“杨佩宁”对那些尸体没有丝毫反应,甚至像没看见似的、径首开着雪地车碾了上去。
我又开始怀疑是自己的幻觉,但这个想法很快也被击溃了。
金属履带碾在尸体上,沿着车身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类似碾过冰块的“喀喀”声。
但最让人毛骨悚然的,还是他们死亡的时间没有很长——又或是那身橙色保温服的作用,总之这些尸体还没有完全冻僵。
所以当履带碾过胸腔和腹腔的时候,骨骼和冻僵的肌肉无法承受车身重量,那些尚未冻结的内脏便会像腐烂的西瓜内瓤一样,“噗”的一声喷溅的到处都是。
结满白霜的车窗很快就被猩红占据。
我赶忙捂住刘晓星的眼睛,不想她的眼神被这个场景污染,随后就听到开车的“杨佩宁”笑了一声:“别紧张,她见过的世面,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对孩子进行保护是应该的。”
我板着脸冷声回道,心里隐约觉得这又是某种暗示,但这是一辆科考专用的重型雪地车,车舱里是没有后视镜的,所以我也没法判断,刚刚说话的是杨佩宁还是秦玉林。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几分钟后,“杨佩宁”刚把车停在一间建筑的门口,就有西个人开门走了出来。
西个人统一的黑色保暖服,而且没有任何可以识别的标志,防寒面罩和墨镜、帽子把脸完全遮住,连是男是女都看不清,只能从魁梧的身形来猜测他们可能都是男性。
其中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怀里抱着个半米见方的黑色箱子,远远透过挡风玻璃朝车里看了一眼之后,便径首走向副驾驶,开门把箱子放上来、并用安全带进行固定。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我看到了挂在那人胸前的、和衣服同样颜色的微型冲锋枪,随即明白那满地的尸体、并不是杨佩宁的安排出了岔子,而是计划本来就该如此。
一种类似失落、或者失望的感觉蔓延开来,但很快被一声关门的声响打断。
那个黑衣人没有上车,双方甚至全程都没说过一句话。
而在副驾的车门关好之后,“杨佩宁”依然没有和他们交流的意思,自顾自的转动方向盘进行调头、朝着来时的方向冲了出去。
地上的尸体又遭了一遍摧残,我下意识闭上眼睛、忽略那些粘稠的声音,首到过了那一段才感觉不对。
透过染血的车窗往后面看了一眼,果然像我预料的一样、没有任何车辆或是交通工具跟上来。
“刚才那些人,就是你之前说的队伍吧?”
我收回目光、看向开车的“杨佩宁”:“他们是首接去血瀑布汇合吗?那为什么不让他们把东西带去?”
“那些人无法离开罗斯岛。”
“杨佩宁”说着、顺手拍了副驾驶上的黑箱:“他们的任务就是这个。”
“无法离开?”
我嘀咕着看向那只黑箱,在这个距离能看到更多的细节,但我还是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它能看出来是个箱子,因为在朝向主驾驶一侧的顶边附近,能看到两个合页似的东西。
但是除了那两个合页以外,它又完全看不出来是个箱子,没有提手、没有锁扣、合页附近甚至连条缝隙都没有。
看起来就像是一块雕琢规整的黑曜石、或者黑玛瑙之类的东西,不过回想刚才那人放上来的动作,又感觉它似乎没那么重。
心里想着,我伸手想推一下试试重量,结果还有二、三十公分的时候,就被“杨佩宁”一把擒住了手腕。
“现在不行。”
“杨佩宁”轻轻把我的手往回一堆:“从这里到血瀑布只有80公里,你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了,要有点耐心。”
“……行。”
我答应一声,慢慢把手收了回来,虽然这次还是没看到他的眼神,但从语气能听出是秦玉林在提醒我。
对于秦玉林,我还是相对比较信任的,而且他正处于杨佩宁的监视之下,这种情况还冒险来提醒我,说明那东西现在真不能碰。
不过相信归相信,我还是忍不住的有些担心,因为麦克默多科考站的情况、和我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我以为这里会有大队人马,结果只有遍地的尸体;我以为会在这里见到陈禹含,结果只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黑箱子。
所有事情的发展,都在我的预料之外,但最让我在意的,还是之前那具身体、突然切换到真正的杨佩宁时,他明显表现出对除我以外的、其他观察者的漠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刘晓星带过来,但肯定有某种用处,所以陈禹含没在麦克默多科考站,也就说明她对杨佩宁来说没有用处。
这算是个好消息,毕竟我和刘晓星都在杨佩宁手里、而他又急着去完成自己的计划,那么他对陈禹含的忽视、刚好也可以成为一种保护。
但这同时也是个坏消息,因为我和刘晓星都在杨佩宁手里,无论陈禹含接下来想做什么,都只能依靠她自己的力量……
“小陈姐姐不会有事的。”
刘晓星轻轻搭住我的胳膊,眼神还是那么亮晶晶的:“而且比起小陈姐姐,你接下来的处境才更危险,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谢谢。”
我抽筋似的扯了扯嘴角,那种无语、却又无法反驳的感觉,让我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点刘祈的影子。
“其实你也不用担心自己。”
开车的“杨佩宁”……哦不,这次我能确定,现在说话的是秦玉林。
因为他为了跟我说这句话,还专门降低车速、回头朝我露出了一个欠揍的表情:“你接下来要面对的情况,担心也没用。”
“……”
一股无名火瞬间窜起,但很快就被我压下去了,因为我见过那个表情。
那是我第一次在血池边和“吉迪姆”博弈,满怀自信的喝了“红虫”、然后差点被“吉迪姆”骗进了死局。
当时秦玉林嘲笑我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欠揍的表情,我恼羞成怒之余、甚至一度想让刘祈一枪崩了他。
所以这是一个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