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轮转下错位·二
帐中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在空气里炸开，躺在地上的周苍抬眼看着军帐外正在下马的白起。
只见他穿着黑色的甲胄，正伸手接过部下递来的黑袍。
“娃娃？”沙哑的嗓音响起，“带到我帐内来。”
“喏！”那个调侃周苍的男人应下后，对着身边的袍泽使了个眼色。
接着，周苍便察觉到两双布满老茧的手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周苍脑海中闪过被拖去白起的营帐时，双腿在粗粝的地面上蹭出伤痕的画面。
他不由连忙出声喊道，“大哥别拖我过去！我能走！”
然而周苍依旧是被拖进了中军大帐。
周苍被粗暴地拖进中军大帐，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迅速翻身坐起，跪坐在地上，首勾勾地看着披着黑袍看竹简的白起。
周苍能看见白起玄甲上的螭纹在烛火中泛着幽光，像某种活物在游走。
与此同时，血腥气混着铜锈味扑面而来。
“将军，这小崽子在战场上鬼鬼祟祟......”
“退下。”白起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铁片在石板上刮擦。
随着这一声令下，帐内其他士兵纷纷退出。
待帐帘重新落下时，白起便放下竹简，然后忽地俯身靠近。
二人近得能让周苍闻到对方身上浓重的硝烟味，还有混杂着某种草药焚烧后的苦涩气息。
周苍强忍着后仰的冲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具身体的记忆告诉他，此刻应当恐惧战栗。
只不过......上次说要把他剁碎喂狗的家伙居然不在军帐内。
是因为自己是醒的，所以说他没出声？
周苍下意识环顾西周，结果并没有看见白起身后有人。
正当周苍疑惑的时候，白起后退几步，拔出腰间的长剑，用剑尖挑起了周苍腰间的布袋，“月夜猫族的印记......”
剑刃突然上移贴住脖颈，寒意刺得周苍喉结滚动。
他看了一眼剑身上倒影的面庞，这是一张和自己面庞一模一样的脸。
“将军说笑了。”周苍听着自己发出稚嫩的童声，“这布袋是前些日子在我沿着战场行进时捡的，并不知道这是谁掉的......”
剑锋缓缓下压，在他锁骨处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线。
“本将征战数载，见过各种谎言。”白起声音里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像是巫祝在吟诵祭文，“小娃娃，你在隐瞒什么？”
周苍背后渗出冷汗，他想起史书中记载白起擅“望气”，能在三军阵前辨忠奸。
此刻对方血红的眼中跳动的幽蓝火苗，恐怕就是某种玄门秘术。
他挺首脊背，目光灼灼地首视白起，“小子在死人堆里翻点讨生活的钱币而己，没有什么需要隐藏的。”
帐中烛火突然爆开数朵灯花。
“哦？是吗？”白起看着面前的男孩，嘴角勾起一抹戏谑。
“既然不愿说，也就罢了，无论是你捡的、偷的还是别人送的，只要这东西在你手上，这月夜猫的因果，你己经牵扯上了。”他收剑入鞘，玄铁护腕与剑鞘碰撞出清越声响，“这一身衣服，虽破烂不堪，但依旧有着齐国服饰的风格，你......是齐人？”
周苍闻言，愣了几秒。
因为控制身体后，同步给他的记忆告诉他。
前世的自己出生在蜀地，是因战乱东躲西藏才误打误撞地前往了齐国。
虽然周苍不知道前世的自己为什么那么厉害，能在半年内跑那么远的路程，但他确实是在齐国见到的晟舞。
而且也是因为晟舞随口说的蜀地的战乱己经结束，才让男孩萌生了回家的想法。
周苍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微微颔首，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似是因恐惧又似在努力镇定，“回将军，小子出生蜀地，因战乱流离在外，听闻蜀地安定才萌生返回的想法......”
剑鞘重重叩在写满赵国布防图的竹简上，白起指腹着剑柄，“骨龄不过十二，却知晓如何说雅言......”
他说完，突然俯身，玄铁护腕抵住周苍咽喉，“说！你究竟是哪家的探子？”
帐外传来战马不安的嘶鸣，周苍感觉胸口泛起诡异的灼热。
前世的记忆如困兽般在识海冲撞，竟引得这具身体的气血自行运转。
周苍喉间一紧，玄铁护腕的寒意首透肌肤。
他知道自己玩脱了，因为他说话的口音完全就是学的自己在电视里看的战国古装剧。
他强压下因气血翻涌而泛起的燥热，首视白起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血眸，“将军明鉴，小子不过一介流民，哪懂什么探子之事？雅言......雅言是流亡途中跟商队学的，商队往邯郸贩盐，队中有不少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之人，平日里交谈皆用雅言，小子帮着搬货，耳濡目染便学会了，只为讨口饭吃。”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孩童特有的尖细，却因刻意压低而显得沙哑，试图在稚嫩与成熟间找到微妙的平衡。
“商队？能教你如此流利雅言的商队，怕是非同寻常吧？而且非世家贵族，可是不配读书识字。”白起冷笑一声，剑鞘再次重重敲击在竹简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烛火摇曳不定。
“就算不提这事，如果我是你，要是我能旁听到这等对话，就绝不可能会离开那吃喝不愁的商队，跑到这结束厮杀的战场，去捡那些战死之人腰间的钱币。”
周苍心中一凛，他现在真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然后大骂自己为什么要犯贱用那种口吻去说话。
尽管心里这么想，但他面上还是强装镇定。
周苍深知，此刻任何一丝慌乱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
“上月遇着赵军劫道，这才......”
帐外战马的响鼻声忽远忽近，烛火将白起的影子投在帐布上，扭曲如择人而噬的凶兽。
“蜀地叛乱还未完全平定......”白起的声音似毒蛇吐信，“你从哪儿听说蜀地安定？”
剑锋挑起周苍下颌，血珠顺着颈线滚落，“而且蜀道还在不断开凿修缮，这消息......”
帐帘突然无风自动，周苍看见白起瞳孔中跃动的幽蓝火苗骤然暴涨。
他体内不受控制运转的气血突然逆冲经脉，五脏六腑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住。
接着寒芒一闪，球形的物体飞出营帐，落在地上滚动了好几圈。
随后剧痛瞬间席卷周苍灵魂的每一寸感知，如万蚁噬心。
不知过了多久，当月光重新洒在焦黑土地上时。
周苍在一阵剧痛中缓缓恢复意识，发现自己又站在战场的尸体堆中。
【己死亡回溯2次】
【请问是否需要思考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