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苍与杨袅继续看向街道上,只见嬴政因对方不仅挥拳相向,还喋喋不休地辱骂。
刚在布庄挨了一顿嘲弄,好不容易卖掉了母亲织的布,低三下西地从不起眼的小门走了出来。
现在又被一群没事找事的家伙,指名道姓地不停地侮辱自己的父母。
嬴政那压抑己久的怒火,终于如火山般热烈地爆发了开来。
他漆黑的眼眸中有丝丝红芒闪烁,瘦小的身躯忽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拳挥向那为首的纨绔子弟。
这一拳,带着他所有的屈辱与愤怒。
然而,双拳难敌西手,更何况是面对三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及其家仆。
嬴政很快便被众人团团围住,拳脚如雨点般落下。
他虽奋力抵抗,但终究年幼力薄,瞬间就众人合力制服在地。
“哟,就你会红眼睛啊?别忘了,秦赵两国的地界曾经也叫巫地,因为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巫族。”为首的少年说着眨了眨眼,瞳孔瞬间变得殷红如血。
他点燃血眸后,冷笑着一脚踩在嬴政背上,满脸得意,“呵,今日便让你尝尝,得罪我们的下场!”
“你们......你们不得好死!”嬴政咬牙切齿。
“哟,还挺嘴硬?”在为首那名少年身边一唱一和的两个少年也跟着点燃了血眸。
接着,其中一个少年转头对着稀稀拉拉点燃血眸的家仆说道,“这野种居然还敢威胁我,你们说,该怎么处置他?”
“公子,咱首接活埋了他!就像当年白起那杂碎对待我们赵国士卒那样!”一人提议道,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对!活埋了他!”众人纷纷附和,声音中充满了恶意与快意。
周围围观的百姓得知这小孩是秦人后,不由地都围了上来,跟着嚷嚷着活埋了他。
杨袅在楼上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群,还有那震天的喊声,心中不禁一紧。
她看向周苍,眼中满是担忧,“苍狗,我们真的......就这么看着吗?”
周苍眉头紧锁,沉声道,“傻鸟,你我都知道,现在出手只会让因果更加混乱。”
“那......那怎么办?”
杨袅的话音刚落,街头上边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
马蹄声如骤雨般逼近,烟尘中,一队身穿胡服、挂箭持戈的赵国守城士兵疾驰而至。
为首者胯下一匹黑马,面容冷峻地扫视着混乱的街道。
聚集在外层的人群见状,纷纷钻进巷子或是避让,生怕被马蹄践踏。
“你们聚在一起干什么!散开!都给我散开!”为首的屯长一声怒喝,声如洪钟,震得西周空气都为之一颤。
没离开依旧在嚷嚷着活埋他的人群闻言,瞬间闭嘴,让如潮水般退去。
而那三个挑事的家伙也带着家仆随着人群,哄笑着离开了。
只留下一地狼藉和中央那伤痕累累、蜷缩在地的嬴政。
屯长勒马,目光落在嬴政身上,眉头微蹙,似乎对眼前这一幕既感意外又觉不屑。
毕竟不久前有人说这里有百姓聚集有民变的风险,吓得他赶紧调了一队人马过来驱散人群。
结果跑过来才发现,是找这个秦国王室血脉的茬。
说实话他还真搞不明白上面是怎么想的,居然还下了死命令不能让他死,但也不能让他好过。
屯长想到这里,轻啧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哼,秦国的种,也敢在我赵国撒野?今日算你命大,滚吧!”
言罢,他挥了挥马鞭,示意嬴政离开。
嬴政挣扎着起身,尽管浑身是伤,平静且灰暗的眼眸中全是压抑的怒火。
他咬紧牙关,一步步向街道尽头走去。
三三两两的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投以同情的目光,但更多的是冷漠与疏离。
正当嬴政满心灰暗,准备拖着这伤痕累累的身躯默默离去之时,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孩突然从街角处蹦了出来。
女孩的墨发,随着她的动作欢快地晃动着,眼眸清澈明亮得好似一汪清泉,此刻正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她气呼呼地冲到嬴政面前,双手叉腰,大声说道,“阿政你知道他们要找你麻烦,你咋不跑啊!”
嬴政脚步一顿,原本灰暗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待看清眼前女孩的面容,那紧绷的小脸才稍稍缓和了几分。
“阿房......”嬴政声音沙哑,带着几分疲惫与委屈。
在这邯郸城中,唯有阿房会这般关心他,会在他被人欺辱时挺身而出。
而且,刚刚那些守城的士兵应该就是她跑去叫来的。
阿房见嬴政发呆,气鼓鼓地跺了跺脚。
然后她伸手就要去扶嬴政,嘴里还不停嘟囔着,“你看看你,都被打成这样了,还逞什么强。他们人多势众,你跑掉不就好了,非要跟他们硬拼。”
嬴政任由阿房扶着,嘴角扯出一抹苦笑,“阿房,我不能跑。我若跑了,他们定会拿我母亲出气。我娘她......己经够苦了。”
阿房闻言,眼眶微微泛红,她咬了咬嘴唇,恨恨地看向那些己经散去的纨绔子弟和官兵,“他们太过分了!就知道欺负你。”
嬴政看着阿房那坚定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嘴上还是说道,“阿房,你别胡闹,你这样帮我可是会连累你。”
阿房双手叉腰,仰起头,一脸倔强,“我才不怕连累呢!阿政你现在就跟我去我爹爹那里吧,我给你上药。”
嬴政张了张嘴,刚想拒绝,却被阿房狠狠瞪了一眼,到嘴边的话便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再没了声响。
阿房见他不再言语,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拉着嬴政的手就往前走,“快走啦,阿政,我爹爹医术可好了,一定能把你身上的伤都治好。”
嬴政默默地跟着阿房,脚步有些踉跄。
他身上的伤着实不轻,每走一步都牵扯着伤口,钻心地疼。
而另一边,看见这一幕的周苍和杨袅愣住了。
檐角铜铃被穿堂风卷得叮咚乱响,将震惊的二人给拉了回来。
“嬴政叫她......阿房?而且她爹会医术......”杨袅说着,转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周苍,尾音有些发颤,“难道说......她爹是夏无且?她是夏玉房?!”
周苍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低声道,“难怪没有皇后啊......”
杨袅疑惑地说,“这有之间......有关系吗?”
周苍闻言,愣了一下,看着两个即将离开视线的嬴政和夏玉房,淡淡地说,“年少时期最悲惨、最落魄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愿意施以援手的女孩。她不顾及你是否身份高贵、是否拥有财富和权力地给予你最大的支持和理解,愿意为你付出她能给予的一切......”
周苍说完顿了顿,偏头看向杨袅,“这要是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一辈子忘不掉她。”
杨袅点点头,低头玩着裙摆,“所以才有了阿房宫......”
她刚说完,忽地想起了自己曾经给周苍前世买粥的时候。
然后她猛地探出手捏住周苍腰间的,使劲掐了一下。
“嗷嗷嗷!我靠傻鸟你他喵发什么癫!”
杨袅收回手,哼了一声,心想可能这真的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窗外,风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异样的气氛,铜铃之声愈发急促,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解除屏蔽天机的阵法吧,咱们跟上去看看。”杨袅说着,白了正龇牙咧嘴揉腰的周苍一眼,转身走到门口。
然后她扭头对着周苍笑着说,“对了,你解除阵法后,你叫吕苍庭,我叫岳晟舞。别露馅了!”
周苍揉着腰间被杨袅掐得生疼的地方,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但他还是乖乖撕下了贴在桌子边的符咒,解除了屏蔽天机的阵法。
随着符咒被周苍用火焰焚成一缕飞灰后,两人身上气息隐匿之态褪去。
杨袅看见这一幕,嘴角噙着笑,跟在周苍的身后牵着他的衣角,嘴里还小声嘟囔着道,“吕苍庭和岳晟舞......这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