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云南有座山名为哀腾,形状弯曲似蛇的澜沧江支流辗转流入其中形成一片溪谷。
这片溪谷由于地势特殊常年妖雾不散,谷中生长的昆虫与草木多与外界不同,且有着不为外人所道的特殊功效。
但,是真是假从没有定论。
因为进去的人,都死了。
——
吴峫出了解家找个僻静的地方恢复了真容,装模作样的在车站里晃荡了好几圈,才带着一屁股的尾巴坐上了去往云南临沧的飞机。
在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后,他又转道乘坐大巴前往边境处那座被描述的神乎其神的遮龙山。
根据他手里从七星鲁王宫得到竹简所示,这座大山常年隐于云雾,地形优越植被花草繁茂,且千百年来人迹罕至,很有可能便蕴养着能让小花儿散去身体积聚的毒性,恢复身体机能的传说中的奇株——地精。
虽然此时华夏的道路工程已经基本完成跨越式的发展,但奈何过于偏僻的山寨与乡村还未来得及完全普及,有些道路一眼望去尽是让人忍不住屏息的尘土飞扬。
又因常年降水量偏高,阴冷潮湿,被雨水冲刷着变的坑坑洼洼路途坎坷,车辆前进时的颠簸恨不能让人连胃也一块儿呕出来。
小三爷的脸色一路上青白交替,五彩斑斓,直到最后连在心里骂娘的力气都欠奉。
好在即便饱受折磨,他还是顺利的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对于邪帝而言,只要能达成所愿,他一向耐心极好也禁得住苦头。
只是他没有料到,如今的遮龙山下,有人们依山而居在此地繁衍生息,他们自称是汉朝时期滇南王族的后裔,无数年来在此地形成了一个拥有自已的信仰、习俗和法律的氏族部落,被称之为,遮龙寨。
他们排斥一切外来人员,且明令禁止寨中百姓私自将外人带入山中,如有违反无论何人,就地绞杀。
因此,在既没有向导,又想要在这山势奇绝,河流众多四通八达的地界,避过这些人的耳目找到正确进山的道路,简直是难如登天。
好在小三爷那些年在闷油瓶身边学到了别的什么他也数不清楚,但有一样,他习得了精髓。
——不理解、没办法、搞不懂,那就加入。
学着血尸说尸语,看见野鸡脖子就嘶嘶,穿着铠甲充阴兵,见到宴席就开吃。
反正混进去了总会有办法的。
事实证明,大张哥的做法总有他一定的道理。
他在寨子里寻到一户人家,谎称自已因外界的生活疲于奔命失去人生盼头,想要来山清水秀与世隔绝之地清净一阵子。
那户人家早年父母双亡,只有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妹妹叫孔雀,哥哥叫阿达。
许是吴峫的打扮和背包里一眼能看到头的衣物与生活用品降低了他们的戒心,阿达很快就开始带着他游走在山林河川之间教授他在这座山里生存的基本要领,并进行捕猎维持生计。
况且,估计也没有谁会在不知内情的情况下,能对着小天真那种清秀乖巧,谈吐文雅的脸加以恶意的揣测。
毕竟只要他愿意,他就能轻而易举的获得很多人的信任和喜爱,这是他的长项。
可就在小三爷如火如荼的勾画摸排进山线路时,不曾想村中又来了三个外族人,一男一女一个胖子。
他们自称从京城自然博物馆而来,到此地勘察蝴蝶种类的多样性。
吴小佛爷看着他们贼眉鼠眼的窃窃私语,层层包裹严实的随身物品,还有言辞间暗戳戳打听进山路线的样子忍不住想要发笑。
他隔着几层衣服和人皮都闻到了这几个人与他一样,五脏六腑里都浸透的属于盗墓贼的气息。
这座山里,难不成还有别的东西。
但吴小佛爷没有声张,他很快便捋出了一条合适的路线。
一日清晨,阿达家里的四位客人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没了踪影,与此同时,那青年居住的房间桌子上,多了一沓红色的钞票。
——
“我说小吴同志,我们虽然真的只是进去抓蝴蝶找树枝儿,但是你明明来的时候穿了一套正常的衣服,可临出发了突然换这一身白也太不吉利了,而且这地儿不是土就是泥,在这穿白色,这不是有毛病吗这不是。”
胖子一边砍着手里的竹子一边去瞟身旁用钩锁连成一片竹排的白衣青年。
那青年眉目清秀背影看上去有些文弱,露在纯白色冲锋衣外头的一截颈子过于白皙纤细,怎么看都像是没见过风雨长在温室里的花朵。
听了这番话他也不恼,只是露出一个和煦的笑来。
“我不信鬼神没有禁忌,这只是个人习惯,无意冒犯。”
胖子也只是习惯性嘴欠,可吴峫这么个软态度倒让他自已先觉得不好意思了。
“死胖子说什么呢,手上干着活儿也堵不上你的嘴,要不是人小吴带路,你连这水路在哪儿都找不见,你管人家穿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你。”
老胡把手里削废的竹子扔过去想要砸人,被胖子灵活避开。
“别理他们,他们就是贫,不过小吴,还是多谢你愿意给我们带路,不然孔雀兄妹俩真就被我们连累了,谁知道现在法制社会,居然还有这种轻则囚禁重则绞死的私人刑罚。”
四人中唯一的女性雪莉杨皱着眉头满是不忍和厌恶。
吴峫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把身上的书生气质利用了个彻底,平淡的摇头看着她笑了笑。
“不是的杨姐姐,反正我也是要过去的,自已和多带几个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举手之劳。人多有个什么事儿也能互相照顾不是。”
话说到这,老胡胖子雪莉杨三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果然是没见过风雨的孩子,虽然这事儿双方都心知肚明,但哪有人这么实诚会把自已的举手之劳摆到台面上分析的这么透彻,别人都是恨不得挟恩图报,他倒好,也忒实诚了。
“昨天临睡前在孔雀家里我和他聊了两句,他说他原本是考古世家的,偶然在一份竹简里看到一种植物生长在云南遮龙山深处,聚天地精华而生长可生死人肉白骨,他说他知道这太夸张了,只是既然传出来,一定有着些特殊的功效,所以他想来这碰碰运气。”
老胡几人打好了竹筏聚在一旁套衣服,瞄了眼不远处的背影低声细语。
“扯什么犊子呢,哪有这种玩意儿,要是有这玩意儿,那些个皇帝还求什么长生或者成仙,找个地方养大片那东西源源不断不就完了。”
胖子哼了一声满脸不屑。
“人家不是说了嘛,他知道,他只是来碰碰运气,那树枝儿说不定能起到一些作用。”
老胡一听胖子的嗓门开始大起来,马上恨不得把他嘴缝起来,看了眼不远处那青年毫无所觉整理着背包才松了口气。
倒也不是害怕,人家好心带路,他们在背后嚼人舌根还让人听见这也太尴尬了吧。
“我猜他是身边有什么人得了重病快不好了,心焦之下病急乱投医,也算是一份心理慰藉。”
作为手艺人后代的雪莉杨有着不俗的身手和眼界,同样也有着女子的感性与柔软心肠。
“我看他那背包里,除了些吃喝和换洗衣服,就是空的瓶瓶罐罐,这小子还真以为丛林深处是好进的,尤其是这蛊术巫术痋术乱七八糟撒都有的云南献王地界儿。”
胖子满脸的不可思议,像是从没见过这样的书呆子。
“这孩子看上去——没什么心眼儿,多少看顾着些吧,实在不行,那就是命了。”
老胡话说到一半可疑的停顿了一下,换了个好听点的句子。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诡异的一静。
“老胡你刚肯定是想说看上去呆呆笨笨的是不是,你别否认,你话都秃噜一半了,哎你瞪我干嘛呀你。”
“别贫了,赶紧干正事吧你。”
知他者胖子。
老胡眼神飘了飘,却是矢口否认自已想要给那青年下的判定。
吴峫对身后的动静充耳不闻,只是心中忍不住咋舌。
真是稀奇啊,这年头居然能看见真正的摸金校尉。
没错,摸金校尉。
盗墓五大流派,四派出于北边且规矩众多,有摸金校尉、发丘天官、卸岭力士、搬山道人。
而南边百无禁忌,只有一个南派长沙帮,也就是老九门。
说白了,南边不过就是清末兴起的另一种土匪头子,只是专抢死人罢了。
也难怪会被洗白这种话忽悠的团团转。
话又说回来,
“摸金校尉”的代表人是东汉末年的枭雄曹操,打造运气与辟邪集合体的摸金符带领手下的人进行“官盗”,
摸金符自创作以来,一直被历代摸金校尉继承。
到明朝时,观山太保为皇家修建皇陵,并抑制倒斗四大门派,致使摸金符被毁掉六枚,摸金一脉大衰。
直到清朝时张三爷一人身挂三枚摸金符,再次中兴了摸金一脉。
走江湖的人们之间,多多少少都有些信息是互通的。
只是这张三爷金盆洗手后,再没听闻摸金一脉有谁继承,据说早已失传。
多稀奇啊,传说中已经绝户的摸金校尉出现在他面前,而且一次性就是仨。
吴小佛爷心里还是有些遗憾,如果这几个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那三枚摸金符可够胖妈妈乐一阵子的。
真是太可惜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用竹竿撑筏下水,等所有人都上来,向山洞口的急流进发,吴峫突然扭头。
“王铠旋同志,你扑蝴蝶的捕虫网好像落在岸边了。”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恶劣,和善又无辜的微笑。
不是来抓蝴蝶的么,捕虫网都不要了怎么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