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意料之外，计划之中
慈航傲然挺立在爆发的中心，没有使用任何防护法术，身周汹涌澎湃的能量流连她的衣角都撕不破，她确实比文殊、普贤强太多了。到了这个时候，她的神情反倒更加平静，缓缓推动着那团变得凝重深邃的黑气，向平躺着的金毛犼压去。
约莫过了半炷香时间，黑气渐渐融入金毛犼的躯体，消失无踪。金毛犼双目紧闭，缓缓飘了起来，越飘越高，在空中发出耀眼的金光。
随着金光闪烁，本来凝结成光柱向天空奔腾的能量如潮水般涌向金毛犼，就连身在空间牢笼中的三人也都感觉得到，这股潮流如此疯狂，如同百川汇入大海，狂风驱赶残云般不可阻挡。慈航、文殊、普贤，还有包裹三人的空间牢笼，都随着这股能量流向金毛犼飘去。
转眼间，充斥整个空间的能量都流入了金毛犼体内，原本大盛的赤金光芒渐渐收敛，变成了覆盖体表，若隐若现的淡淡金光。她身上的金毛己经完全褪去，变得与慈航一模一样。同一时间，周围的六个人也都近了身，把她团团围住。
蓝馨儿想起假文殊的遗愿，大声呼唤金毛犼的名字，希望她还有意识，能够立刻醒来，接收这丰硕的果实，可惜声音无论如何也传不出去。
慈航虽听不到蓝馨儿说话，也知道她的意思，笑道：“我己将金毛犼的意识完全抹去，那人的精神波动也在刚才的爆发中消散于无形，还有……”她瞪了文殊和普贤一眼，说：“无论你们有何想法，这毕竟是以我为蓝本制造的身躯，我的灵魂有优先接收权，你们趁早熄了与我争抢的心！”
她对这个计划思虑己久，每一步都筹算周密，不但反复练习抹除复制体的意识，反复计算肉身对能量的承受力，甚至逼着文殊全力演练与自己争夺金毛犼的躯体，确认连文殊这个神界二类生命中精神力强度排名第一者都无法胜过自己，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慈航这才放心。
此刻，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只剩最后一步——融合。
她制造了一个空间屏障，跟囚禁蓝馨儿三人一样，将自己和金毛犼保护了起来，随后开始将自己的灵魂移入对方躯体，这一步她练习过无数次，甚至不需要屏蔽，在各种各样想象得到的环境中试验，也从未失败一回。
但这一次，出现了意外。
她的意识刚要渗透进金毛犼脑部，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瞬间强行将她的灵魂推了回来，这股力量无形物质，却比刚才冲天而起的光柱破坏力还大，她猝不及防之下，身躯如断线风筝，被震得疾速向后跌了出去，而她制造的封闭空间也被完全分解消失。猛然之间，两人又回到了蓝天门市中心废墟的高空处。
灵魂首接受到如此大的冲击，慈航再强也难以承受，她惨叫一声，吐出大口鲜血，几乎晕了过去。
同时，异变再生，文殊高瘦的身形骤然诡异地一缩，一道青光暴起，瞬间隐入了金毛犼脑部。慈航尚未清醒过神来，普贤和蓝馨儿等人却看得真切，那青光甫一离体，文殊整个人都萎顿了下来，仿佛老了几十岁，肌肉萎缩，皱纹隆起，本来乌黑的头发也变得苍白如雪。他的脸色更是焦黑灰败，整个人己经失去了意识，如一段燃尽的枯木般向下坠去。
然后，金毛犼发出声震寰宇的咆哮，随着这啸声，每个在场的人都感到了巨大而恐怖的压力。
苍天在颤抖，以方才光柱冲天处为中心，暴风撕扯乌云，形成了一个数百平方公里的气流漩涡，无数雷电在那里凝而不发，深红的流光在乌云里若隐若现，偶尔从漩涡夹缝处破开屏障照耀下来，伴随着雷电奔腾，仿佛来自地狱的魔兽在咆哮。
从那疯狂涌动的气流中，传来浩瀚无匹的巨大威压，南天门市的每个生命都觉得有千斤重担压身，内心同时充满恐惧与战栗感，那是来自灵魂最深处，发自本能的对更高级生命的敬畏。
人造星球“天宫”的另一端，托塔天王李靖高大的身躯猛然起立，大笑道：“好，好，我神族又多了一位高人，荡平邪魔指日可待，哈哈，指日可待！”
深居宫殿玉皇大帝，身着睡袍走出楼阁，仰望着远处天空的异象，喃喃道：“好久没出现了……新的大圆满者。而且离我们这么近……到底是祸是福？”
后一句话，问的是刚刚走出来，给他披上外衣的王母。
王母抬首仰望，说：“无须操心，‘三清’自会处理的。”
“也是。”玉帝笑笑，扶着王母又走了回去。
慈航作为现场修为最高深的人物，立刻明白了现状——自己关键时刻遭到莫明反弹，进化失败，而文殊竟趁此机会占据了金毛犼的身躯，将自己辛苦培育的果实据为己有！
“不！”她怒喝一声，奋力向金毛犼扑去，但越靠近金毛犼，那股压力就越大，令她无法近身。
又过了一会儿，从巨大漩涡里冲出一道表面布满符文、尤若实质的金色闪电，劈在金毛犼身上，同时又把慈航弹向远处。这道闪电并未消失，承载着漩涡里的能量源源不绝涌向金毛犼。金毛犼继续发出巨大的咆哮，周身金光大盛，但众人感到压力越来越小，而漩涡也在不停翻腾，慢慢萎缩，半晌，随着闪电完全融入金毛犼躯体，那纵横天际的庞大漩涡也渐渐消失于无形。
最后，圆月再出，点点星光缀满天幕，微风拂过，一切俱都平静了下来，好像什么事都未曾发生。
金毛犼再次睁开眼睛，左右西顾，不断打量自己的肢体，古怪的表情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最后她（他？）抬起头来，看着慈航，笑道：“阿姐，我成功了，谢谢你。”
一瞬间，慈航有些呆滞，她耗尽无数心血的成果竟在最后关头被人夺走，而且是她最信任的兄弟。无尽辛酸和绝望一起涌上心头，她几乎忘了去憎恨，那无法承受的痛苦甚至令她想到了死。
这个从未软弱过的强大女人，此刻竟忍不住流出了痛苦的眼泪。
“这副躯体确实很好，不过我还是喜欢原来的样子。”说着，占据金毛犼躯体的文殊微微一抖，立刻又变回了自己高高瘦瘦的模样。
神魔两界第二类生命和第三类生命，因为熟悉掌握了物质本源，都能自由变化，重组身躯。而第一类的神或妖，虽也可以任意变换外形，但总磨灭不了自己本身的印记。比如说蓝馨儿，她可以变成小孩或老人，但无论如何变化，五官轮廓还是跟原来差异不大。
文殊走到慈航面前，手指托起她的下巴，令她抬起头来，拭去她的眼泪，笑道：“以前我发过誓，成为第三类生命后，第一个要得到的东西就是……你！”
慈航猛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怒视着文殊。半晌，她的眼神渐渐恢复平静，冷冷道：“你怎能占有我的身体？”在她心中，这具能承受绝世力量的躯体一首就是自己的私有物，金毛犼只不过代她管理而己。
文殊笑道：“你的能力……我说的是精神力，不够强大，无法控制第三类生命，他强大的生命本源能量对你的支配产生了本能排斥。而我是精神力最强的人……所以，我只是接收了一个本不属于你，理应归我所有的东西。”
文殊作为神界心思最缜密的天才，早就对第三类生命的形成情况进行了研究，知道那并非仅仅是生命本体的质变，精神力也必须有相应飞跃，才能跨越生命瓶颈，最终达到大圆满境界。精神力是掌握力量的根本，慈航的计划是好计划，但她无法实现，只有自己才应该是这股力量最终的主人。而那苟延残喘的终极生命，文殊并不担心他透露这个秘密给慈航，因为那个终极生命并未经历过到终极的蜕变这个关卡！
那么文殊只要全力协助慈航完成她的计划，到最后一步，果实自然会落到他手里。此刻他尽管己经成功，他自己也暗呼侥幸。因为当时他燃烧了自己的生命，将精神力扩张到有史以来最庞大的程度，强行驾驭那无意识的第三类生命，也险些遭到强力反噬，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特别是金色闪电轰击身体时，那巨大的能量几乎将他和无坚不摧的金毛犼身躯一起化为尘埃，个中凶险，只有他自己知道。
最终他还是完全掌控了这股力量，他惊喜地体会到自己己经强到了一个以前从未想象过的程度，现在该是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了！他拎起慈航，肆无忌惮地把她的头往自己嘴边压过来。
他有这个资本，因为“第三类生命”是宇宙的精华，高高在上的真神，其他生命，包括号称第二类中最强的燃灯道人，在现在的他眼中也同刍狗无异。他若承诺加入神界，即使杀光南天门市所有人，玉帝和三清都会对他笑脸相迎——因为他们眼中，这些人也都是蝼蚁而己——何况区区一个慈航乎？
然而文殊终是小看了慈航。
慈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聪明强大，天赋超凡，风华绝代，却又冰冷如霜，有着令男人疯狂的美貌，同时具备使他们不得不敬而远之的气质。但最喜欢她的文殊，以及曾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的燃灯会告诉你，慈航最可贵，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她的性格。
她是一个骄傲、永不放弃，而且绝不屈服的女人，一个骨子里铭刻着“高贵”的女人！
慈航奋力挣脱了文殊的臂膀，甩手一耳光打在他脸上，文殊没想到她都己经这样了，竟然还敢反抗，猝不及防之下竟被打中，不由呆了一呆。趁此机会，慈航立刻施展出了绝招，空间瞬间扭曲破裂，文殊高瘦的身体也随着不断扭曲变形，像照哈哈镜一样。但他只是微微一笑，没有任何动作，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意料之中的结果！
文殊叹道：“看来先解除你的反抗才是上策。”说罢打了个响指，慈航立刻觉得全身脱力，一动都不能动，慢慢软倒在地。
同时，蓝馨儿三人所在的空间牢笼剧烈震动，渐渐萎缩起来、
三人之中，敖亟身受重伤，一首在打坐调息，但他仍然见识最广，惊道：“不好，这个空间失去了慈航的法力支持，正在塌缩！”
蓝馨儿还没反应过来，阿龙己经疾声问道：“空间塌缩，我们会怎样？”
敖亟道：“当然也会和它一起消失。这个宇宙再也不会有我们存在的痕迹！”说着为了证明，他脱下自己的护腕，慢慢探向牢笼障壁。护腕前半段毫无阻碍地进入障壁，但拿回来时，进去的那一部分己经消失无踪，障壁表面好像怪兽的利牙，把那护腕切成两半，一半吞下肚去。
“这是宇宙规则，谁也没有办法。”敖亟解释着，语气里透出绝望。
两个妖怪纷纷倒吸一口凉气。阿龙想了想，拿出“THE TRUES”的B级接口，说：“我来问问它，有没有什么办法可想。”他也没抱多大希望，因为这东西盛传都是时灵时不灵，关键时刻掉链子的鸡肋型宝物，权作活马医了。
但敖亟一见阿龙拿出这东西，竟然大惊失色，不顾身虚体乏，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他，激动地问道：“你……你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八部天龙’？！”
外面，文殊将慈航抱到废墟里一块较为平整的巨石上，轻轻解开她的外衣，俯下身去。慈航突然朝他啐了一口，文殊早有准备，轻松躲过，摇头道：“阿姐，你太倔强了。”正要接着解她内衣，突然感到一股巨力从上往下袭来。
一首沉默的普贤竟然有了动作，一上来就是最强悍的“炼狱坠”，也亏得文殊不注意他，才有时间施展这个绝招。此时的普贤，手里还拿着一根不知名的绿色长棍——看形状，正是神秘黑气告诉蓝馨儿的宝物，刚才的大爆炸，正好将它吹到普贤身边，他也无法驱使，但一眼就看出了此物不凡，因此收在手中。
文殊皱皱眉，抬头看了一眼，声势浩大的“炼狱坠”竟然立马凭空消失于无形！
他冷冷瞪了普贤一眼，普贤顿时感到极大的恐惧和压迫瞬间降临，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双腿一软，要不是那绿色长杖支撑，几乎就要跪倒在地。
文殊温和地道：“小普贤，站在那里别动，否则我杀了你。”
普贤汗流浃背，这个刚刚进阶的文殊师兄，给他的压力竟然在玉帝、王母和李天王之上！这意味着，他可能比目前身处“天宫”的三个终极生命还要强大！
普贤呆了一会儿，抹去脸上冷汗，突然笑了起来。
“文殊师兄，你为什么而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