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色彩恐惧破

赤红的绸缎从梁上垂下来时，我的喉咙像被火钳夹住。璇玑宫宴的烛火晃得人眼疼，那些石榴色的宫灯、茜素红的酒液、妃嫔们嫣红的唇——所有猩红的色彩拧成一根毒刺，狠狠扎进左肩的胎记。

“国师，饮了这合卺酒。”璇玑的护甲掐着翡翠杯，盏中血酒泛着妖异的紫光。我盯着杯沿的胭脂印，七岁那夜的火海突然在眼前炸开。母后的鲛绡衣浸透鲜血，她将我塞进密道时，袖口的金线牡丹擦过我的眼——从那之后，所有艳色都成了催命的符咒。

杯盏突然炸裂，酒液泼在璇玑的霞帔上。她尖叫着撕开外袍，露出底下素白的丧服——这才是真正的杀招！满殿红绸应声而落，铺天盖地的雪白裹住视线。我踉跄后退，撞翻了星象仪的铜兽首，玉戒在指根突突首跳，星砂凝成的护盾却被白色吞没。

“你怕的从来不是红。”墨辰的声音混在裂帛声里，他掀开梁上的白幡，露出后面三百盏素银灯，“是光啊，小凤凰。”灯芯突然爆燃，强光刺得胎记如烙铁灼烧。我蜷在殿柱后，瞥见萧烬的玄色衣角掠过窗棂——他腰间药酒葫芦的穗子，是这混沌中唯一的暗色。

撕下袍角蒙住眼时，指尖触到冰凉的星砂。黑暗让其他感官格外敏锐——我听见璇玑的金步摇刮过地砖，嗅到萧烬药酒里新添的曼陀罗，尝到唇齿间铁锈味的血。

“西北，七步。”萧烬的气音擦过耳际。我循声疾奔，撞翻的香炉泼出沉香灰，在地面铺出北斗纹路。璇玑的银针破空而来，我旋身躲过，针尖钉入柱身的刹那，整座宫殿开始倾斜。

三百盏银灯坠地，火光舔上素幔。我在浓烟中摸到星象仪的基座，玉戒嵌入凹槽的瞬间，强光从二十八宿方位迸射。胎记的灼痛达到顶峰时，眼前突然闪过母后的幻影——她站在钦天监的星图前，用金针刺破自己的指尖，将血抹在我眼皮上：“凰儿，记住这星辰本来的颜色。”

黑暗如潮水退去，满目猩红化作万千星芒。璇玑的丧服正在褪色，露出底下暗金的凰纹内衬。我扯下蒙眼布，赤手攥住她射来的银针，血珠滴在星砂上，凝成把淬火的短剑：“该怕的是你——怕光的人，怎么承得住星辰本色？”

短剑贯穿璇玑心口的刹那，整座宫殿的色彩开始崩塌。朱柱褪成玄铁，金砖化为星砂，那些刺目的红白化作流萤西散。萧烬的药酒葫芦滚落脚边，泼出的液体在地面蚀出北斗阵图——阵眼处赫然是我的胎记！

“色彩不过是牢笼。”墨辰的青铜面具裂开，烧伤的脸爬满星纹。他指尖银丝缠住璇玑的尸身，将她拖向阵眼，“你以为破的是心魔？不过是换副枷锁！”

玉戒在此刻熔成金水，星砂逆流注入胎记。剧痛中，我看见七岁那夜的真相——根本没有大火，母后站在星轨仪前，用幻术让我“看见”血色，只为封住窥见星象真容的能力。

萧烬突然咳着血笑出声，他撕开玄色锦袍，心口浮现与我镜像的星图：“双生枷锁，要破就破个彻底。”药酒葫芦炸开的瞬间，三百道星辉从天而降，将我们笼在其中。

璇玑宫在强光中化为齑粉，墨辰的残躯被星砂吞噬前，指尖点向北方：“你以为赢的是你？看看真正的棋盘吧——”

烟尘散尽时，怀中的玉戒重铸成型，戒面星纹变成无色琉璃。而千里之外的边关，三百座祭坛同时亮起，夜空中的北斗七星...正在缓缓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