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衣裹着冰碴贴在身上时,我嗅到了萧烬的味道。
那件从古城祭坛下挖出的素银袍,浸着发黑的血,袖口的金线北斗缺了天枢位——正是萧烬赴死那日穿的衣裳。雪狼少年用骨刀挑开衣襟,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紫眸纹样,每一道纹路都在渗血。
“三百童尸的血染的。”他沾血的手指划过衣襟,冰蚕在空眼窝里扭动,“你母后屠城那夜,有个中原人带着这衣裳闯祭坛。”
我攥着袖口的裂痕,指尖触到暗袋里的硬物——半枚染血的玉玲珑,边缘刻着萧烬的字迹:“往生门,西北开”。雪狼群突然低吼,它们的紫眸映出青铜柱后的暗影:小皇帝拖着铁链爬来,琉璃罐里的萧烬头颅正在融化,腐液滴落处,雪地腾起腥臭的紫烟。
“阿姊…”小皇帝脖颈的铁链突然绷首,将他拽回黑暗。母后的虚影在紫烟中凝实,冠冕上的紫眸转动:“凰儿,这血衣可合身?”
雪狼少年突然暴起,骨刀刺穿虚影。母后却从我的血衣中钻出,蛇尾缠住我的腰:“好女儿,你穿着三百亡魂,还敢自称救世主?”血衣突然收紧,勒出肋骨的剧痛中,我看见青铜柱上的紫眸纹路活了过来——每只眼睛都在流泪,血泪汇成溪流,浸透我的靴底。
萧烬的头颅突然睁眼,腐唇吐出星砂凝成的密钥。我抠出血衣暗袋的玉玲珑,两半残玉拼合的刹那,青铜柱轰然炸裂。雪狼群在气浪中化为血雾,少年捂着溃烂的眼窝嘶吼:“你才是钥匙!”
母后的蛇尾扫塌祭坛,血衣被狂风撕成碎片。我赤脚踏着紫眸血泊,看见每颗血珠都映着往昔:十岁冬夜萧烬翻墙送我狐裘,袖口染着钦天监刺客的血;大婚那日他藏在喜服下的机关锁,锁芯刻着我的生辰;此刻琉璃罐中融化的头颅,嘴角还噙着未说完的戏谑笑意......
“接着!”少年将骨刀掷来,刀柄嵌着颗紫眸。我刺向母后冠冕的瞬间,那颗紫眸突然炸裂——竟是雪狼少年阿姐的眼珠!母后惨叫着化为星砂,血衣残片却凝成锁链,将我和小皇帝捆上青铜柱。
“阿姊…对不起…”小皇帝突然咬断舌头,血箭射向柱顶的星盘。紫眸纹路突然逆转,映出西域三十六国的全景——每个祭坛中央都立着青铜柱,柱上捆着穿血衣的“我”,而她们的“萧烬”正被铁链绞碎!
怀中的玉玲珑突然发烫,融化了手腕的血枷。我踩着青铜柱跃向星盘,指尖触到萧烬刻的密文:“往生门,在心头”。雪狼少年拽着小皇帝撞向母后虚影,爆开的血雾中浮出幅地图——标着三十六处凰脉祭坛,而最近的那处,正是我七岁前的故居!
母后的尖啸震塌冰层,古城坠入深渊。我抓着雪狼少年的狼牙项链坠落,黑暗中浮现三百盏紫眸灯笼。每盏灯笼下都跪着个剜眼巫祝,他们捧着的青铜盘里,赫然是我这些年丢失的乳牙、胎发、甚至七岁那夜染血的里衣!
“你以为逃得过轮回?”母后的真身从血池升起,蛇尾缠满紫眸孩童的尸骸。我扯断狼牙项链,尖齿刺入心口胎记,血溅在星盘上凝成火凤:“娘,这局该破了。”
地底传来龙吟般的震动,三十六处祭坛的青铜柱同时崩塌。雪狼少年在最后一刻将我推上地面,他残破的身躯坠入黑暗:“去你出生的雪屋…那里有…”
暴雪吞没了尾音。我跪在雪原上,血衣残片在掌心拼成地图——最近的标记旁,画着柄染血的药杵,正是母后当年用来剜我胎记的那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