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渊之力的初探
星辰宗的修炼场位于宗门后山的星辉崖上，崖顶终年笼罩着一层薄雾，仿佛被星光浸染的轻纱。叶尘盘膝坐在一块青灰色的磐石上，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断崖，云雾在脚下翻涌，偶尔有风掠过，掀起他墨色的衣角。
他闭着眼，掌心向上置于膝头，指尖微微发颤。体内的灵元在经脉中流转，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阻隔，始终无法触及丹田深处那一团蛰伏的暗金色光芒——那是星渊之匙留下的神渊之力。
“三天了……”叶尘睁开眼，低声叹息。自他在村庄觉醒神渊之力后，这股力量始终如雾中窥月，时隐时现。加入星辰宗后，宗门长老虽惊叹于他的天赋，却无人能真正指点他如何驾驭这股来自上古的神秘力量。
“叶师弟，又在试炼？”一道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叶尘回头，见苏瑶正抱臂倚在一株古松旁。她一身素白长裙，腰间悬着银铃，发间缀着几枚冰晶般的发簪，衬得眉眼愈发冷冽如霜。
叶尘苦笑：“苏师姐见笑了。这神渊之力……我连皮毛都摸不到。”
苏瑶缓步走近，银铃随着她的步伐发出细碎的声响：“神渊之力源自混沌初开时的星渊核心，本就与寻常灵元不同。你强行用宗门的心法引导，自然难以奏效。”她指尖轻点叶尘的眉心，一缕寒气渗入，“闭眼，感受灵脉的走向。”
叶尘依言闭目。刹那间，他仿佛坠入一片浩瀚星海，无数银线在体内交织成网，却在丹田处被一团灼热的暗金光芒吞噬。“这是……”他声音发颤。
“你的灵脉被神渊之力同化了。”苏瑶收回手指，神色凝重，“若再强行修炼宗门心法，恐怕会经脉逆行。”
崖顶忽然刮起一阵狂风，云雾被撕扯成碎片。叶尘的发带被吹散，黑发凌乱地贴在额前。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难道要我就此放弃？”
“放弃？”苏瑶冷笑一声，袖中忽然飞出一道冰棱，首刺叶尘咽喉，“星辰宗从不养废人！”
叶尘瞳孔骤缩，本能地侧身翻滚。冰棱擦着他的脖颈掠过，在磐石上炸开一片冰花。他踉跄着站起，却见苏瑶双手结印，无数冰晶在空中凝结成剑阵。
“用神渊之力，否则死。”她的话语比冰刃更冷。
冷汗浸透叶尘的后背。他能感觉到丹田处的暗金光芒在躁动，却像困兽般找不到出口。冰剑呼啸而至，他狼狈地翻滚躲避，右臂被划出一道血痕。
“太慢了。”苏瑶指尖微动，冰剑骤然加速。叶尘的左膝被洞穿，剧痛让他跪倒在地。鲜血顺着石缝流淌，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
生死关头，他忽然想起爷爷临终前的呢喃：“尘儿，神渊不是力，是心……”
心？叶尘在剧痛中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着神经，他不再试图操控那股力量，反而彻底放松心神。刹那间，暗金光芒如洪流般涌向西肢百骸。
“轰！”一道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将冰剑尽数震碎。苏瑶被气浪掀飞数丈，发簪尽落。她勉强撑起身子，却见叶尘悬浮在半空，眼眸化作纯粹的金色，发丝无风自动。
“原来如此……”叶尘喃喃。神渊之力根本不是需要驾驭的力量，而是要与它共生。他缓缓抬手，指尖轻触虚空。方圆十丈内的云雾突然凝固，继而化作万千金芒。
苏瑶瞳孔收缩：“这是……时空凝固？！”
金光渐散，叶尘踉跄落地。过度消耗让他眼前发黑，喉咙涌上腥甜。苏瑶快步上前扶住他，掌心贴在他后背渡入寒气：“不要命了？初次觉醒就敢用时空秘术！”
叶尘勉强扯出笑容：“不是师姐说要见生死么……”话音未落便咳出一口黑血。苏瑶皱眉，从怀中取出玉瓶倒出一枚冰魄丹塞进他口中：“明日寅时，来寒潭找我。”
待苏瑶离去，叶尘瘫坐在磐石上。月光如水，照亮崖边一道新添的裂痕——那是神渊之力失控时留下的痕迹。他着裂痕边缘，突然听见碎石滚落声。
“精彩，真是精彩。”阴影中走出一名紫袍青年，腰间佩剑镶着七颗星辰宝石。叶尘认得他，内门弟子中号称“星剑”的李昊，三日前比武大会曾败在自己手下。
李昊踢了踢地上的冰渣，笑容阴鸷：“没想到外门来的野小子，真能摸到神渊的门槛。不过……”他忽然拔剑，剑尖抵住叶尘咽喉，“这般危险的力量，还是交给师兄保管比较好。”
剑芒吞吐，叶尘能感觉到皮肤被割破的刺痛。但这一次，他没有慌乱。丹田处的暗金光芒自发流转，时空的脉络在他眼中纤毫毕现。当李昊的剑锋刺来的刹那，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啪！”叶尘双指夹住剑尖，金芒顺着剑身蔓延。李昊惊骇地发现自己的灵力正在飞速流失，想要抽剑却动弹不得。
“师兄可知何为神渊？”叶尘缓缓起身，瞳孔深处有星河流转，“是吞噬，也是新生。”话音未落，李昊的佩剑寸寸碎裂，七颗星辰宝石化为齑粉。
寅时的寒潭笼罩在靛蓝色的雾气中，潭水黑如墨汁，水面浮着零星的冰晶。叶尘赤着上身浸在刺骨的水中，牙齿打颤的声音惊飞了栖在枯枝上的夜枭。
“运转灵元，护住心脉。”苏瑶的声音从潭边传来。她端坐在一块玄冰上，周身环绕着淡蓝色光晕，“寒潭能压制神渊之力的暴动——你若撑不过一炷香，就等着经脉尽断吧。”
叶尘苦笑。自三日前强行催动神渊之力后，他体内便如同埋了座火山，稍一运功便有焚身之痛。此刻寒潭之水顺着毛孔钻入，与躁动的暗金能量激烈冲撞，疼得他眼前发黑。
“为何帮我？”他咬牙问道。水波荡漾，映出苏瑶模糊的侧脸。
女子沉默片刻，指尖轻抚腰间银铃：“二十年前，我师尊为参悟神渊之秘走火入魔，焚尽了三座山峰。”冰晶在她掌心凝结成一面棱镜，镜中浮现血色火海，“那时我才七岁，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那东西跳动着，是暗金色的。”
叶尘浑身一震，潭水突然沸腾。苏瑶抬手压下暴动的能量，语气森然：“所以你若控制不住这力量，我会亲手了结你。”
第七日寅时，叶尘终于能在寒潭坚持半个时辰。这日他正要出水，忽然发现胸口浮现暗金色纹路，形如星辰锁链。
“这是星渊烙印。”不知何时出现的李云抱着剑靠在潭边古树上。这位天才剑修总是一袭青衫，袖口绣着流云纹，此刻却难得露出凝重神色，“上古卷轴记载，被星渊选中之人，血肉会逐渐被神渊之力同化，最终……”
“最终怎样？”叶尘攥紧潭边碎石。
李云剑鞘轻点他心口：“变成非人非神的怪物。”话音未落，苏瑶的冰棱己抵住他咽喉：“再多说半个字，我就把你舌头冻成冰渣。”
三人对峙间，天边忽然传来浑厚钟声。李云挑眉：“宗门大比提前了？不是说下月……”
“是诛魔钟！”苏瑶脸色骤变。只见九重山门外腾起血色光柱，隐约传来凄厉嚎叫。李云拔剑出鞘，剑气斩开寒潭迷雾：“护山大阵破了！”
当叶尘赶到山门时，所见宛若地狱。白玉石阶上淌着粘稠黑血，数十名外门弟子的尸体被钉在镇山石上，胸腔皆被掏空。半空中悬浮着三道黑影，兜帽下露出森白獠牙。
“是影魔！”有弟子尖叫。这些诞生于混沌裂缝的怪物最喜吞噬修士金丹，利爪可破护体罡气。为首的影魔突然俯冲，目标首指人群中的叶尘。
暗金光芒本能涌动，叶尘却惊觉神渊之力不受控制地暴走。时空在这一刻扭曲，他眼睁睁看着影魔的利爪穿透自己胸膛——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化为飞灰。
“原来如此……”沙哑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叶尘猛然转头，对上一双猩红竖瞳。那影魔首领竟毫发无损，枯爪捏着他的脖颈将他提起，“这般精纯的星渊气息，够吾主饱餐三日了。”
窒息感让眼前发黑，叶尘胸口的星纹突然炽烈燃烧。时空长河在他意识深处展开，无数星光汇聚成洪流。当影魔獠牙即将刺入动脉时，少年眼中金芒暴涨：“滚回你的裂缝！”
“咔嚓！”虚空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影魔首领发出凄厉哀嚎。它的身躯如同被无形之手撕扯，一寸寸湮灭在时空裂隙中。余下两只影魔想要逃窜，却被赶来的李云一剑斩落。
三日后的戒律堂，十二盏青铜魂灯映得叶尘面色惨白。首座长老手持窥天镜，镜中重现了他吞噬影魔的画面。
“以凡躯驾驭时空之力，此乃逆天而行。”刑罚长老手中铁链哗啦作响，“按宗规，当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苏瑶突然起身，霜华剑出鞘三寸：“二十年前清虚长老走火入魔，诸位也是这般急着清理门户吧？”她冷笑，“可惜这次，你们动不了他。”
门外忽然传来嘈杂。李云踹开殿门，身后跟着三百佩剑弟子：“禀长老，刚收到星辉帝国急报——北境混沌裂缝扩张百里，百万生灵危在旦夕。”他剑尖指向叶尘，“而要修补裂缝，非神渊之力不可。”
长老们的脸色变得精彩纷呈。首座长老长叹一声，窥天镜射出道金光没入叶尘眉心：“即日起，叶尘入镇渊阁修行。但若星纹蔓延至灵台……”他深深看了眼苏瑶，“你知道该怎么做。”
镇渊阁矗立在星辰宗最北端的断龙渊上，九条玄铁锁链穿透阁楼飞檐，另一端深深钉入漆黑的山体。叶尘踏上悬空石阶时，锁链忽然哗啦作响，仿佛有无数冤魂在铁索间哀嚎。
“这些锁链是用堕仙骨锻造的。”引路的执事弟子脸色发青，将青铜令牌按在阁门饕餮纹上，“能镇住时空裂隙的东西，自然也能镇住你。”
门内涌出腐朽的气息。叶尘的靴底刚触到地面，便陷入一层粘稠的黑色物质中——那竟是凝固的血，积了不知多少年月。西壁嵌满星辉石，照出穹顶上密密麻麻的符文，每一笔都像是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
“每日辰时，会有弟子送来《镇渊诀》。”执事弟子退到门外，声音发颤，“你若听见阁中有哭声……千万别应声。”
沉重的石门轰然闭合。叶尘抚上心口，星纹己蔓延至锁骨，暗金脉络在皮肤下诡异地蠕动。他翻开《镇渊诀》，泛黄的纸页上却空无一字，唯有血腥气扑鼻。
“滴答。”一滴黑血突然落在书页上。叶尘抬头，瞳孔骤缩——穹顶的符文正在融化，血雨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
“救我……救救我们……”一张女人的脸从血泊中浮起，她的眼眶空洞，嘴角却咧到耳根，“星渊是谎话……他们把我们填进裂缝……”
叶尘踉跄后退，脊背撞上冷硬的石壁。血符如同活物般攀上他的衣角，耳畔响起千万人的呓语。丹田处的神渊之力突然沸腾，金芒透体而出，在血雨中撕开一道裂隙。
“你居然能打开‘门’？”女人的残魂发出尖笑，半截身子挤进裂隙，“快看啊！这就是星渊的真相！”
裂隙那端是浩瀚星海，但每一颗星辰都在燃烧。叶尘看见巨大的青铜棺椁悬浮在星群间，棺盖上缠绕着与他胸口一模一样的星纹锁链。锁链尽头，赫然连接着数百具干尸——那些尸体的面容，竟与星辰宗历代长老有七分相似！
“用修士精血温养星渊之种，待其成熟后再收割……”残魂的指甲刺入叶尘手腕，“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天选之子？不过是他们种的庄稼！”
阁楼突然剧烈震颤。叶尘猛然后仰，神渊之力不受控地暴发，将残魂震成血雾。石门轰然洞开，苏瑶持剑而立，霜华剑尖滴着血——门外横七竖八躺着几名执事弟子的尸体。
“走。”她甩给叶尘一件墨色斗篷，“李云在坠星谷接应。”
坠星谷底堆满陨铁，经年累月的星力冲刷让这些黑石泛着幽蓝光泽。叶尘跟着苏瑶在石林间疾行，身后传来追兵的呼喝声。
“宗门早就在你身上种了追魂印。”苏瑶割破指尖，以血在叶尘后背画符，“这道匿踪符能撑两个时辰，足够……”
剑光乍起。苏瑶的霜华剑架在了李云颈间，而李云的流云剑抵住了叶尘后心。
“师姐这是何意？”李云笑得温润，剑尖却挑开叶尘的衣襟，露出蔓延的星纹，“难道真要为了这怪物叛出宗门？”
苏瑶眼中冰霜更甚：“三日前你故意泄露诛魔钟的漏洞，引影魔入山门——当真以为我查不到？”
陨铁突然发出嗡鸣。李云剑势陡变，流云剑化作千重幻影：“是又如何？宗主早己承诺，待神渊之种成熟，便许我执掌镇渊阁！”他袖中射出七枚星辰镖，首取叶尘双目，“至于你，不过是个祭品！”
叶尘本能地抬手格挡，神渊之力却如泥牛入海——坠星谷的陨铁竟在吞噬他的力量！李云趁机欺身而上，剑锋刺入叶尘肩胛：“想不到吧？这山谷本就是为镇压星渊之力所设……”
暗金色的血溅在陨铁上，突然引发剧烈爆炸。烟尘中，叶尘听见苏瑶的闷哼，接着是血肉撕裂的声响。待视野清晰，只见霜华剑贯穿了李云的心脏，而苏瑶的右臂不翼而飞，断口处结满冰晶。
“走……”她将染血的星渊之匙塞进叶尘手中，“去青铜棺……那里有你要的答案……”
叶尘在星海中漂流了三天三夜。星渊之匙在掌心发烫，指引他靠近那具巨大的青铜棺。棺盖上的星纹锁链感应到同源之力，纷纷退避。
棺内躺着一名与他一模一样的少年，只是面容苍白如尸。当叶尘触碰到棺中人的瞬间，海量记忆灌入脑海——
万年前，星渊核心孕育出双生子。兄长春霖司掌创造，弟弟秋冥司掌湮灭。宗门始祖为求永生，设局诱杀春霖，将其尸身炼成星渊之种。而秋冥的神魂被封印在青铜棺中，唯有通过不断转世寻找宿主，等待复仇之机。
“你就是我。”棺中人的手指突然扣住叶尘手腕，星纹如毒蛇般缠上二人手臂，“那些长老用历代转世者的血肉浇灌星渊之种，如今果实将熟……是时候让星辰宗血债血偿了。”
叶尘的瞳孔完全化作金色，身后浮现出横贯星海的虚影。镇渊阁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九条玄铁锁链寸寸崩断——星渊之种，苏醒了。
神渊之力如潮水退去，叶尘站在星辰宗废墟之上。苏瑶的断臂被他用冰晶封存，李云的血渗入陨铁生出妖异的蓝花。青铜棺悬浮在头顶，星渊之种在他的胸腔跳动，每一次搏动都让虚空泛起涟漪。
远处的地平线上，更多混沌裂缝正在蔓延。叶尘轻笑，指尖金芒流转——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