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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爷爷的疑惑

执掌风 尹七七snally 9614 字 2025-05-18

夜色如墨,厚重如浸透了千年的砚台,将天地裹入一片混沌的暗潮中。零星碎钻般的星辰悬在天幕边缘,寒光刺破云翳,为竹篱小院镀上一层朦胧的银霜。犬吠声自远山荡来,撞在青石墙垣上碎成断续的呜咽,惊得檐角山雀振翅而起,羽翼拍打声裹着夜露的湿气,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叶尘盘坐于院中青石,寒意自粗粝的石面渗入肌理,激得他脊背微颤。掌心悬浮的幽蓝光团却似寒潭深处捞起的月影,冷辉流转间,竟在石板上勾出片片霜纹。那光晕随呼吸明灭,如蛰伏的兽类吞吐气息,每一次跃动都牵动经脉中陌生的热流——三日前击退地痞时,这股力量便如野火燎原,烧得他指尖发麻。此刻调息凝神,那躁动却化作冰泉,在五脏六腑间蜿蜒游走。

他闭目屏息,耳畔忽闻金石相击之音。指尖触到布包中硬物时,记忆如利刃破开迷雾——血月当空,凶兽鳞爪撕开茅屋,爹娘将他塞入地窖的刹那,母亲脖颈间玉佩闪过一线星光。而后是漫长的黑暗,混杂着村民濒死的哀嚎,以及玉佩坠入血泊时炸开的湛蓝光潮......

"尘儿。"

苍老嗓音惊碎幻象,掌心光团"嗤"地湮灭。叶尘踉跄起身,见爷爷拄着枣木杖立于廊下,昏黄灯笼将皱纹刻成沟壑。老人目光如钩,首刺少年犹带蓝芒的指尖:"灵元外显,青白为宗。你这掺着星屑的光......"枯瘦五指猛然扣住他腕脉,"自星渊之匙认主后,可曾见过北斗异动?"

叶尘喉头滚动。昨夜修炼时,七颗星子分明在眼皮下连成银勺,勺柄首指后山松涛。未及答话,爷爷己拽着他踏入东厢房。陈年檀香混着霉味涌来,老人颤巍巍取下房梁乌木匣,北斗星纹在尘埃下泛着冷光。

"你爹娘遗物。"枣木杖"咚"地敲开铜锁,残破羊皮卷赫然入目,"星渊现世,神门将启"八字如凝血。叶尘瞳孔骤缩——母亲教他辨识星宿的夏夜,父亲短刀上密布的星痕,零碎记忆此刻竟与卷中星图严丝合缝。

"西十年前,天启联盟剿杀星陨者。"爷爷嗓音浸着寒意,"满月当空时,那些自称通星者......"窗外忽起阴风,烛火"噼啪"炸裂,将老人身影扭曲投于墙面,"血脉尽爆而亡。"

叶尘踉跄扶住桌案,心口星匙嵌入处的旧疤突突作痛。昨夜修炼时,月光确如活物般渗入毛孔,此刻方知那不是错觉。

"明早去祠堂。"爷爷猛地合匣,北斗星纹擦过指腹渗出血珠,"有些因果,该揭晓了。"

梆子敲过三更,叶尘仍盯着窗棂外跃动的紫微星。地痞头目被蓝光击飞时扭曲的面容在眼前闪现,那句未尽的"果然是......"如毒蛇盘踞心头。

"尘哥!"拍门声裹着血腥气撞入耳膜。二虎攥着染血布条跌进来:"后山坳......干尸......北斗纹......"

残布上七星染血,与爹娘遗卷如出一辙。

晨雾噬光,祠堂飞檐兽首滴落的露珠砸在青石阶上,似更漏催命。叶尘跪在褪色蒲团前,香案星君像左手虚托的凹槽空荡刺目。爷爷燃起线香,烟气扭曲了神像面容:"磕头。"

青砖冷透膝骨时,供桌暗格"咔嗒"弹开。乌木筒裂缝中渗出星辉,老人语带颤音:"星渊之匙本是一对。阴匙镇于地宫,阳匙......"剧烈咳嗽撕碎尾音,"竟被当作俗玉抢掠......"

叶尘如坠冰窟——五岁那年,娘亲塞入他怀的暖玉,原是被赵西抢走的阳匙!

祠堂木门轰然炸裂,青云剑芒劈开晨雾。"星陨余孽!"厉喝声中,爷爷将他推入乍现的地道。黑暗吞没视线前,叶尘瞥见供桌星君像右眼滚落——竟是颗蒙尘的星辰石!

石阶覆满湿滑青苔,火折子映亮壁上星图。爷爷抚过北斗天枢位凹陷:"你爹埋的机关。"铜钉排列的勺形与羊皮卷重叠,叶尘血脉突涌热流。

轰鸣自地底升起,青铜星盘破土而出,中央凹陷与阴阳匙严丝合缝。老人将阴匙嵌入星盘,北斗次第亮起蓝光:"吞下去!"玉函乍启,鸽卵大的星辰石滑入咽喉,寒流炸开的刹那——

月下,母亲星纹斗篷绽如蝶翼;血雨中,父亲短刀刺穿青云纹胸膛......

"去北邙山......"爷爷的嘶吼混着顶板坍塌声。叶尘坠入星门前最后所见,是老人面皮如蛇蜕剥落,露出玉石般冷光的面容。

断崖吞星,叶尘在狼嚎中苏醒。掌心新生星痕泛着幽蓝,崖壁藤蔓阴影竟自动排列成星路。山洞内,星象仪感应到星痕骤亮,重组为北斗缺匙之剑。

"双匙合璧日,星渊重开时。"白衣女子自洞外踏月而来,阳匙在她掌心如烛照夜。双匙嵌入剑柄刹那,叶尘窥见星海中父母身影——他们身后,青云旌旗正在星焰中化为灰烬。

女子指尖点向他额间骤亮的北斗印:"西十年前,青云宗屠尽星陨者夺匙。"山风卷起她青铜星冠下的白发,"今夜荧惑守心,正是清算之时。"

叶尘仰首,紫微星旁血芒大盛。那抹赤色,与祠堂血布上的凶咒纹样,渐渐融为一体......

老槐虬根深扎血土,二虎缩在树影里,指甲抠进树皮裂缝。三具蒙着白布的尸首被抬上马车,布角翻飞间,他瞥见尸身胸口嵌着的蓝晶石——与叶尘掌心跳动的星芒如出一辙。修士的玄铁剑突然抵住他后颈,剑锋寒气激得汗毛倒竖:"小孩,这纹样眼熟么?"

染血的北斗布条在晨光中泛着妖异的紫。二虎喉头发紧,余光扫向树洞——叶尘藏的桑木弹弓正渗出幽蓝光晕,弓柄星纹如活物般游动。他佯装瑟缩后退,脚跟碾过枯叶掩盖异响:"没、没见过......"

剑光劈向槐树的刹那,弹弓轰然炸开星焰。气浪掀翻修士的刹那,二虎看见蓝光中浮出叶尘虚影,星芒凝成的箭矢洞穿修士眉心。血珠溅上老槐皴裂的树皮,竟顺着星纹沟壑汇聚成北斗阵图。

马蹄声如闷雷逼近,二虎攥紧半块染血玉坠跌进草窠。玉芯深处浮动的星屑,正与官道尽头招展的青云旗遥相呼应......

北邙绝壁吞月,叶尘攀着藤蔓挪入山洞。石桌积灰寸厚,唯独中央星象仪光洁如新——分明是有人常年拂拭。当他鬼使神差般将星痕按上仪盘,山体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青铜构件如群星归位,重组成一柄三尺七寸的幽蓝长剑,剑柄空悬两枚匙孔。

"阴匙主死,阳匙主生。"

白衣女子自月华深处踏来,星冠垂落的珠帘遮住半张面容。她掌中阳匙嗡鸣不止,与叶尘怀中阴匙共振出凄厉剑吟。双匙归位的刹那,剑身腾起湛蓝星焰,映出父母屹立星海的残影——母亲斗篷翻卷如银河倒泻,父亲刀尖挑着半截青云旗,旗面焦黑似被天火焚灼。

"西十年前,青云宗以诛邪之名屠戮星陨者。"女子指尖划过剑脊,星火顺着青铜纹路蔓至叶尘腕间,"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藏在阴阳匙中的《太虚星枢谱》。"

山风骤烈,紫微星旁的血芒暴涨如独目。叶尘忽然读懂祠堂血布上的符咒——荧惑守心的凶兆,正是星渊大阵开启的天时。

"当年你父母撕下半卷星谱,以血肉封印阳匙。"女子掀开星冠,露出与叶尘母亲七分相似的面容,"我苦等西十年,终在此夜等到荧惑犯紫微......"

话音未落,洞外传来金铁交击之声。青云剑阵的银光刺破夜幕,为首修士额间嵌着鸽卵大的蓝晶石,正是二虎所见尸身上的同种凶物。

"星傀!"女子厉喝挥剑,星焰燎过处,三名修士瞬间化作冰雕。叶尘这才看清,那些"修士"的皮下尽是流转的星砂——分明是注入了星辰之力的傀儡!

剑阵大乱之际,女子将阳匙拍入叶尘掌心:"去坠星台!只有双匙共鸣能重启......"一道银光贯穿她胸口,星冠坠地碎成齑粉。

叶尘在星焰裹挟中冲天而起,身后传来山体崩塌的轰鸣。掌心双匙滚烫如烙铁,血脉中奔涌的星力正与北邙地脉共振。当他坠入深谷时,望见百里外的坠星台遗址——八十一根通天柱残骸排列成北斗九辰,正与他手中剑柄星图遥相呼应......

血月临空,坠星台废墟泛起幽蓝磷火。叶尘以剑拄地,每一步都在焦土烙下星印。当他踏上祭坛中央的陨石凹槽,双匙突然脱手飞旋,在天幕勾出巨大的双鱼星图。

地底传来锁链崩断之声,沉闷而响亮,八十一根石柱依次亮起。叶尘的瞳孔逐渐被星芒所浸染,他目睹着——父亲毅然将阳匙刺入心口,星火如烈焰般顺着血脉蔓延,烧尽了青云旗;母亲在血阵中翩翩起舞,发梢散落的星屑凝聚成了《太虚星枢谱》;伪装成爷爷的星陨傀儡,实则是父母用尽最后星力捏造的分身;祠堂密道中的青铜星盘,正是逆转阴阳的关键阵眼......

"尘儿。"

无数星光汇聚成父母虚影,母亲指尖轻点他眉心:"星渊之力不是杀戮兵器,是补天裂的针,缝命数的线。"北斗印自额间浮现,与双匙共鸣出清越钟鸣。

青云宗的号角声撕裂夜幕,叶尘转身望去——万千星傀正如银潮漫过山脊,额间蓝晶石汇成杀戮的星河。他闭目感受地脉震颤,将双匙重重插入祭坛裂缝。

天地霎静。

继而星落如雨。

每一道坠星都精准贯穿星傀眉心,蓝晶石在星焰中汽化成雾。当最后一颗陨星刺破紫微旁的血芒,叶尘听见虚空深处传来锁链尽断的清音——那是囚禁了西十年的星渊之力,终于冲开封印。

晨光刺破云层时,坠星台只剩叶尘独立废墟。掌心的星痕淡去,怀中却多了半卷《太虚星枢谱》。泛黄的羊皮纸上,母亲的字迹在朝阳中浮现:"真正的星渊,在众生命数交织处。"

炊烟入星河

叶尘倚在官道旁的老槐树下,指尖无意识着树皮上干涸的血迹——那是三日前星傀蓝晶爆裂时溅落的痕迹。远处村落的炊烟正攀着晨雾袅袅升起,烟尾被朝阳染成淡金色,恍惚间竟与星渊剑芒有几分相似。他忽然低笑一声,惊得脚边啃食草根的灰兔窜入灌木。

二虎前日悄悄塞给他的桑木弹弓还藏在树洞深处,弓柄上歪歪扭扭刻着北斗七星,裂缝里渗着桑葚汁的暗红。那孩子总爱蹲在祠堂门槛上,用煤灰混着唾沫描星纹,描完又慌忙用袖子擦去,生怕里正瞧见。村口王瘸子家的老黄牛今晨挣脱了缰绳,一路啃着野苜蓿晃到后山坳,此刻正被瘸子举着竹条骂骂咧咧地往回赶。牛角上挂着一绺褪色的红布条,布条末端针脚粗陋地绣着星芒——大约是瘸子媳妇纳鞋底时随手绣的祈福纹样。

祠堂飞檐上的晨露将化未化,一滴水珠悬在嘲风兽首的獠牙尖,里头凝着半片破碎的朝霞。叶尘眯起眼,恍惚看见西十年前的星芒在其中流转。三日前崩落的星辰石残片,早被村童当作琉璃珠子拾去,此刻或许正在谁家灶台边,映着柴火忽明忽暗。

晨风掠过麦田,送来炊烟裹着粟米粥的香气。叶尘解下腰间木鞘长剑,鞘身是王瘸子用旧犁柄改的,虫蛀的纹理间填着煤灰勾的星痕。剑柄缠的麻绳还是二虎从自家蓑衣上偷偷拆的,浸了汗渍的绳结早被磨得发亮。鞘口一道细若游丝的蓝光漏出来,惊飞了草叶间的绿纺织娘——那虫儿振翅的簌簌声,倒像极了星渊剑鸣的余韵。

三更梆子响时,里正提着灯笼挨户叩门。铜锣在静夜里炸开:“奉青云宗仙谕,凡星纹器物悉数上缴!”李寡妇颤巍巍交出陪嫁的星纹铜镜,镜框镶的碎蓝晶早被孙子抠去弹雀儿;铁匠偷偷把刻着星芒的砧板翻个面,说那是祖传的松木纹;二虎蹲在自家门槛上,借着月光摆弄新削的竹蜻蜓——翅翼用桑葚汁混煤灰涂的北斗七歪八扭,倒像群喝醉的星子。

北邙山脚的茶摊飘着陈年普洱的涩香,说书人醒木一拍,惊得茶沫子溅上泛黄的《星陨录》残页。“且说那荧惑守心之夜,少侠踏星如履平地,剑光过处......”卖炊饼的老汉跟着喝彩,炉火映得他额间旧疤发亮——那疤痕形似天狼星,是年轻时被火星子迸的,如今倒成了茶客们佐酒的谈资。

檐角铜铃忽被山风撞响。角落青衫客搁下茶盏,袖口露出的剑柄缠着褪色麻绳。木鞘上歪斜的星痕里,隐约可见桑葚汁干涸后的紫褐斑驳。鞘口一线蓝光游走如活物,映得桌沿蚁群绕道而行。说书人正讲到“星雨涤荡妖邪处”,青衫客屈指轻弹剑鞘,鞘内嗡鸣竟暗合了醒木的节奏。

茶棚外的老骡突然昂首嘶鸣,蹄铁上沾着星渊谷的赤壤。青衫客起身离去时,一枚铜钱稳稳落在说书人的残卷上——钱孔恰好框住“星渊”二字,边缘铜绿斑斑如陈年星锈。

暮春的雨说来就来。二虎趴在祠堂窗棂上,看里正将收缴的“邪器”倒入火塘。星纹铜镜在烈焰中扭曲成怪异的弧度,映出供桌上蒙尘的星君像——神像虚托的左掌里,不知被哪个顽童塞了颗沾泥的野山楂。

雨丝渗进老槐树的裂缝,将暗红的星纹血迹晕成浅褐色。叶尘去年埋在此处的弹弓己被雨水泡胀,弓柄上稚拙的刻痕却愈发清晰。一只绿纺织娘振翅掠过树洞,虫翼抖落的水珠坠向大地时,竟在晨曦中折出一线湛蓝冷光——如星如露,转瞬无踪。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