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章 两颗跳动的心
寒风卷着枯叶在石板路上翻滚，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姜尔岁裹紧围巾，低头快步穿过图书馆前的广场。
天色暗得越来越早了，才下午五点多，路灯就己经亮起，在冷雾中晕开一圈圈昏黄的光晕。
宿舍楼下的银杏树早己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刺向铅灰色的天空。
几个拖着行李箱的学生从她身边匆匆走过，箱轮碾过冻硬的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岁岁！”
她回头，看见洛伊菲站在宿舍门口跺着脚，手里举着一个快递盒：“你的包裹！好像是郑云朝寄来的！”
姜尔岁小跑过去，接过包裹时指尖碰到洛伊菲冰凉的手：“怎么不戴手套？”
“忘在教室了。”洛伊菲搓着手哈气，“明天就放假了，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早上的车。”姜尔岁把包裹夹在腋下，从兜里掏出宿舍钥匙，“你呢？”
“今晚的火车。”洛伊菲推开门，暖气扑面而来，“我爸非要来接我，我说我都大西了……”
宿舍里，朱颜的床铺己经收拾得干干净净。
程锦正蹲在地上捆扎行李，见她们进来，抬头笑了笑：“我刚还想给你们发消息呢，食堂今天有红糖姜汤，去晚了就没了。”
姜尔岁把包裹放在桌上，搓了搓冻僵的手指。
窗玻璃上结着厚厚的冰花，她用手指在上面画了颗歪歪扭扭的心，透过透明的部分往外看。
操场上有工人正在搭建寒假期间的防雪棚，远处教学楼陆续亮起灯光，像一串散落的星星。
“真快啊。”她轻声说。
“什么？”洛伊菲抬头。
“去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们还在抱怨暖气不够热。”姜尔岁笑了笑，“现在就要毕业了。”
宿舍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暖气片轻微的嗡嗡声。
程锦突然站起来：“我去买姜汤！你们要吗？”
“要！”洛伊菲立刻举手，“多加红糖！”
门关上后，姜尔岁拆开郑云朝寄来的包裹。
里面是一双加厚的手套，附带一张字条：「天气预报说家里要降温，别冻着手写稿子。」
她把手套贴在脸上，羊毛内衬柔软温暖，带着淡淡的樟脑丸味道，像是提前拥抱了那个在车站等她的身影。
窗外，今年的最后一场雪开始飘落，细碎的雪花粘在玻璃上，很快融化成水珠。
姜尔岁想起去年冬天，郑云朝第一次休假回来，也是在这样的雪天，他们在自己的家楼下，肩头落满雪花。
“下雪了。”洛伊菲突然说。
“嗯。”姜尔岁把手套戴好，指尖终于不再僵硬，“明年这时候，我们会在哪里呢？”
洛伊菲没有回答。
两人静静站在窗前，看着雪花无声地覆盖校园。
远处，拖着行李箱的学生们像一个个移动的小黑点，渐渐消失在茫茫雪幕中。
清晨火车站。
姜尔岁正拉着行李箱从出租车里下来。
冬日的晨光刚刚爬上站台的雨棚，冷风卷着晨雾和早餐摊的热气扑面而来。
她缩了缩脖子，把半张脸埋进围巾里。
“这天气怎么那么冷……”她小声嘀咕着，手指在冻僵的耳边搓了搓。
火车站广场上人头攒动，到处都是返乡的学生和打工者，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交织成一片朦胧的雾。
她低头摸出手机，正准备给家里打电话，突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
“岁岁……”
低沉、清晰，穿过所有嘈杂，准确无误地落入她耳中。
她猛地抬头。
十步之外，郑云朝站在那里。
他穿着便装，黑色羽绒服敞着，露出里面的毛衣，短发上还沾着晨露的湿气。
他身姿挺拔如松，在熙攘的人群中像一座安静的灯塔。
姜尔岁的行李箱“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她跑过去，在即将撞进他怀里的前一秒刹住脚步——周围人太多了。
但郑云朝己经张开双臂，稳稳接住了她。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闷在他胸口，“不是说学校不放假吗？”
“集训提前完成了！”他的手掌贴在她后背，隔着羽绒服都能感受到温度。
“准许我们一周的假。今早的火车从京城过来，刚到半小时。”
姜尔岁仰起脸，这才发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她突然明白过来：“你根本没睡？”
郑云朝笑了笑，伸手拎起她的行李箱：“走吧，我们一起回家。”
他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塞进自己羽绒服口袋。
温暖瞬间包裹住她冻僵的指尖，姜尔岁低头看去——他戴着她第一次送给他的手套。
“你居然还留着这个？”她戳了戳郑云朝的手套。
“这是我的宝贝。”他一本正经地说，手指在口袋里与她十指相扣。
晨光越来越亮，照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郑云朝拖着行李箱，姜尔岁走在他身侧，两人踩着薄霜覆盖的地面，留下一串并排的脚印。
“成绩什么时候出？”他突然问。
“下个月。”姜尔岁晃了晃他的手，“紧张吗？”
“不紧张。”他侧头看她，呼出的白气模糊了唇角笑意，“我知道你能考上。”
“这么肯定？”
“嗯。”他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因为你是姜尔岁！”
这句话像一颗糖，在她心里慢慢化开。
“回家？”郑云朝问。
姜尔岁点头，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回家。”
列车缓缓启动，窗外掠过的雪景渐渐加速。
郑云朝从迷彩背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拧开盖子递给姜尔岁：“岁岁，姜枣茶，喝一口暖一下。”
杯口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姜尔岁的视线。她低头啜了一口，甜辣的味道从舌尖一路暖到胃里。
郑云朝的侧脸在晨光中格外清晰，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喉结随着吞咽微微滚动。
“睡会儿？”他调整好座椅靠背，把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肩上，“到站叫你。”
姜尔岁闭上眼睛，隔着羽绒服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和列车规律的哐当声渐渐重合。
这一刻，各种迷茫、未来的不确定，全都融化在他肩头的温度里。
窗外，雪越下越大，覆盖了铁轨，覆盖了远山，却盖不住两颗正在靠拢的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