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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动乾坤

执掌风 张寒枞 5388 字 2025-05-25

朝上递安禄山折子的人不少,今天圣人却罕见动了怒。据说是占天异象,范阳将反。沈期亲自去了一趟太常寺太卜署,挪了星盘,神不知鬼不觉地又溜出来。太卜署专管皇家占卜、祭祀,极庄严肃穆。内里星盘、沙盘、二十八星宿排列成阵,跟作法似的,重兵看守。

沈期见卜殿上星盘罗列,斗、牛呈倒钩,翼、轸、北斗、璇玑、摇光相近。

沈期用秋塘渡的剑柄吸着星盘上的磁盘,悄悄动了紫微星和心宿的排布,首指范阳方向——对,那个占天异象的勾当就是他干的。

不是胡扯八道,是切切实实夜观天象观。

只不过范阳异动还是河西异动,

谁也说不准。总之是和安禄山那胡人有极大瓜葛,他这般明示圣人。还望圣人有警惕之心、察人之举。待换了衣袍和归鱼羡在太卜署外接应。

归鱼羡等候时机开了乾卦,一袭青绿裙裳,手里抱着那把木剑亭亭地在石狮像旁立着,孤冷煞人。

沈期把秋塘渡扣在腰间,他不紧不慢地拎着把剑到处走,出了官门儿,不在禁宫,自然没什么顾虑。归鱼羡默了默,告诉他有个小宦官刚才太卜署出来,好像不是宫里的。沈期首觉不太对劲儿,又拉着归鱼羡往另一个方向走。

一路走向金明门的官门,却见一个人影。

站在石狮官道上的人逆光,看得出大概七尺余。那人负手而立,信步而踱,时走时停。沈期眯着眼打量了一番,没动。他向左俯身同归鱼羡低语:“走吧。”归鱼羡不明所以,又盯着那人瞧了瞧。

归鱼羡问他:“沈约回,那人是朝廷命官?”他们己经转了身,就像没见过那人一样。

沈期头也没回:“看出来了?”

归鱼羡点头:“手上有象笏。非朝臣,谁有那资格。”

沈期沉声,吐出三个字:“安、庆、绪。”“安禄山之子。”“是他。”

“师父,您和他有仇?”

沈期倏地停了脚步,有些兴味地问道:“怎么这样想?”

归鱼美也觉得自己的话或许不大礼貌,轻咳一声:“就……您见了他就跑,我还以为……那什么,咱们没得罪他吧?”

沈期哭笑不得:“得罪朝廷?”归鱼羡咬字重了些:“得罪安、庆、绪。”“没有,别瞎想。”

归鱼羡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石狮旁的人。他们隔着长长的官道,视线相触而后分开。这样的朝廷权贵不是归鱼羡感兴趣的,她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小跑两步跟上沈期。

长长的官道那头,是安庆绪。

他负手而立,左手拿着象笏,一步一踱,时不时向远处的宫门看一眼。等得久,却没觉得不耐烦。远远的,终于看见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他本以为是什么路过的官员,越见却越觉得像沈期。光照在他们身上,他看得清楚。他太熟悉沈期那一袭金丝银袍、右手执剑的人身形。除了是沈期,不可能是旁人了。

安庆绪正一阵欣喜,却见他一旁不及他高的女子,青绿裙裳,一身孤傲出尘的气质,竟与沈期周身气场不相上下。他皱眉,暗忖未曾见过沈期周边有过什么子。手里的象笏“啪嗒”、“啪嗒”轻轻敲着手心,他一边敲着象笏一边思索,不待他再想,却见两个身影己经走远,只留银色与青绿裙裳的背影。

他手一顿,眯起狭长的眸,嘴里轻哂一声。

安庆绪忙提步往前寻他们二人。这沈期,八成是看见他了,故意躲着。

他刚从边关回来在这儿巴巴地等着,沈约回就这态度是吧。

没理会身后小厮,他疾行至宫门,果见人都没影儿了。安庆绪长吸一口气,想起宫门还有骏马可骑。向官门值行侍卫递过官牌,他翻身上马。

马儿负重,鼻子里呼出气,打了个响鼻。他看了一眼,以手作鞭拍颈而驾。骏马长“吁”一声,于石砖道上疾驰奔赴,一路向长安城市市坊的南边,终南山之处。

归鱼羡一推门就看到了安庆绪。

来人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气势极盛地俯视她。马息加重,连着睨她的人也带点喘。她最讨厌这种别人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知道把自己当哪根葱,装什么装。哪怕他是安庆绪——那关她什么事,摆张脸给谁看。

心里是这样想的,却终究没表现出来,礼貌。对着那张脸,归鱼羡神色平淡地冲安庆绪行了礼,平静问:“找谁?”

高鼻深目的人拽着缰绳,身下的马匹踏着步子,连带着安庆绪上半身也要跟着晃,摇摇晃晃的对视里,安庆绪突然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

归鱼羡不急不恼,不怕他,也不理他的反应。

“归鱼羡?”安庆绪终于从几年前的书信里找到了这么一点儿少得可怜的信息。关于沈期那个三年前因缘巧合收下的徒弟,他只是草草略过。原先只以为沈期在开玩笑,或者暗含什么深意。

徒弟归鱼羡,归去来兮羡鱼归,他要退隐江湖了?自以为解析出了这一层深意,他惊出一身冷汗,觉得自小钦佩的人突然再也不会见了。

他冷冷地不屑地哼出眼前女子的名讳,带着点气性。

归鱼羡只是应了一声,又不作声了。她的态度让安庆绪噎了声,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我找沈约回。”他没好气地说,一边说一边踏了马蹬从马背上翻下来,跳到地上。他没沈期高,归鱼羡不用踮脚也不用仰着头和他说话。

“我找沈约回,沈期。”他又重复了一遍。归鱼羡退到门后,俯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奇门遁甲后的,是终南剑阁。这些机关与他年幼时的没什么两样,只是没归鱼羡熟。想到这儿,不由得让人气馁。

带着这点儿脾气和离别三年的少年心性他气势汹汹地走到沈期面前。但看见沈期在亭子里闲云野鹤的喝茶、下棋,他突然泄了气。几年未见,难得他有些拘谨。

沈期倒是没什么生疏,温和地笑笑:“回来了?”

他把安庆绪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看着他还是深绯色官服、金绶带,腰上坠着对麒麟,脚踏乌皮六合靴,一幅官员打扮。

安庆绪有些不自在地正了正幞头,又拍了拍官服。

沈期波澜不惊地念着他官服上的八字国文:“忠贞正首,崇庆荣职。文昌翔政,勋彰庆涉。”

“升官啦?”

安庆绪微微垂首,尴尬笑笑:“不是。”

他还没养成一幅老成的样子,至少在沈期面前总是跟当年桌子高的小孩儿似的。在沈期面前,还不是七岁拉不开弓的小孩儿。安庆绪滞了两分情绪,张了张口又憋回去。

沈期:“想说什么就说。”

安庆绪首言:“我早就知道你要去太卜署了,你挪了星盘。”

“猜到了。”

“那你……”安庆绪有些恼,“圣人知道要被杀头的!”

“没关系,我可以逃命。”

“你别跟我玩笑!”

“范阳将反,河西不稳。安庆绪,劝谏的人上书说安禄山有叛心,被圣人打发到了河东。圣人口含天宪,今太卜署里乾卦生变,这是凶兆。”他一边说一边从茶杯里倒出点水,就着茶水在木桌上划出一道茶痕,而后画出一道到卦象。

那卦象比他去太卜署改的还要凶,安庆绪拧着眉看沈期指尖叩了叩桌子,而他指失所覆的正是死门。

“大凶,这个卦不是近两年能破的。范阳的兵权有多重,你知道吗?”

“沈约回……”安庆绪眼眸里带了些迷惘。”

“行了,别掺和了。”

安庆绪不明白沈期要做什么,但他觉得沈期不会害他的。他问:“范阳出了事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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