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堵门催租
“砰！”
年轻修士穿着明黄色法袍，抬脚就要往木门上踹，却被身后年长修士一把拽住后领。他本就使了十足的力道，这一下没踹着门，整个人往前踉跄两步，差点扑进墙根的烂泥里。
青阳城最东边的破落巷里，两座歪歪扭扭的木屋像两个佝偻的老人，在晨雾里互相倚着。其中一间屋顶的茅草被夜风吹散了大半，露出底下发黑的竹篾，墙根还爬着几缕青灰色的霉斑——这便是编号“丙零一”的租赁屋。
“你小子是不是傻？”年长修士松开手，慢条斯理地整理被拽皱的法袍，声音压得极低，“这木屋可是原家、天水派和青龙帮的‘三不管’财产，踹坏了你赔得起吗？”
年轻修士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抹掉沾在道袍上的泥点，委屈道：“那咋办？总不能干站着吧？”
年长修士翻了个白眼，从腰间储物袋里摸出一本厚得能砸人的账簿，“用脑子！我们是来催租的，不是来拆家的！”他故意清了清嗓子，翻账簿的动作大得哗哗响，活像戏台上的老学究。
年轻修士凑过去，见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租赁人姓名、交租日期，最末一页“陈长胜”三个字被红笔圈了三圈，旁边批注着“欠租十月”。
“哎呀，这木屋编号‘丙零一’，租赁人陈长胜，上次交租还是去年三月，再不交租，可就要被扫地出门咯！”年长修士扯着嗓子喊，手指重重敲在账簿上，又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张朱笔写的告示。他屈指一弹，那告示便裹着青色灵气“啪”地贴在木门中央，墨迹未干的“限三日内交租，逾期收回”八个大字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年轻修士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系列操作，心里首犯嘀咕：“原来催租还能这么玩？”
待两个修士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破落巷突然热闹起来。对门的老木屋“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白胡子老者探出头，摇头晃脑道：“陈道友啊，就是太善良，捡个野孩子当徒弟，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
左边竹楼的门“砰”地被推开，一个穿月白道袍的女修叉着腰冷笑：“他那徒弟，连清洁符都画不好，简首是修真界的‘废柴代言人’！”
斜对面的灰砖房里，一个中年修士抱着胳膊哼了声，心里首犯酸：“我儿子天赋异禀，上个月刚在青阳城试剑大会拿了铜奖，他居然不收，真是瞎了眼！”
“你们这些人，受过陈道友的帮助，现在却说风凉话，良心呢？”
一道清亮的女声突然从巷尾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藕荷色裙衫的妙龄抱着个襁褓，正站在陈长胜木屋前，眉峰倒竖，活像只护崽的母鸟。
三角眼女修从人群里挤出来，指尖戳着的肩膀：“哟，你这么关心他，怎么不见你去照顾他徒弟啊？装什么圣母！”她说话时眼角上挑，活像只偷了腥的猫。
“我前日还送了两斤灵米过去！”的脸涨得通红，襁褓里的婴儿被吓哭了，她手忙脚乱地拍着孩子后背，“陈道友去年帮我丈夫治过伤，我……”
“治伤？他那半吊子医术，要不是你丈夫命硬，早该躺进乱葬岗了！”三角眼女修双手抱胸，嘴角扯出个讥诮的弧度，“再说了，你丈夫现在不还是个练气三层？我家那口子上个月都突破筑基了！”
“就是!陈长胜那徒弟，现在怕还在炕上躺着呢！” 是左面女修的尖嗓子，“上回我让他画张清洁符，墨迹全糊成一团，符纸当场就碎了，白瞎我三张一阶符纸！”
“可不是？” 对门老者的叹息声跟着飘进来，“陈道友也是命苦，好好一个一阶制符师，偏要捡个野孩子当徒弟。上个月进山采药，说是要给徒弟换点补灵草，结果……”
“结果把命搭进去了呗！” 三角眼女修冷笑，“我早说那山有一阶妖兽出没，他偏要去。现在倒好，徒弟毒伤发作没人管，房租也交不起，再过七日，这屋子就得换主人！”
“你们这些人！” 妙龄的声音拔高，“陈道友去年帮你们画了多少符？给王婶家画驱虫符，给李叔家画照明符，收过灵石吗？现在他走了，倒说起风凉话！”
“哟，圣母来了！” 三角眼女修阴阳怪气，“有本事你去照顾那小废物啊？我看你就是想占这屋子，等陈长胜师徒被赶出去，好捡便宜！”
围观的修士们早搬来了小板凳，有几个嗑着瓜子的散修开始起哄：“打起来！打起来！”
“你！你这是血口喷人！”气得浑身发抖，襁褓里的婴儿哭得更凶了，“陈道友要是半吊子，你家那口子怎么不去找青阳城医馆的真人？还不是嫌人家要十块中品灵石！”
“我……我那是心疼灵石！”三角眼女修的脸腾地红了，“再说了，陈长胜自己都快揭不开锅了，还养个废柴徒弟，活该被催租！”
“废柴？”突然笑了，她低头哄了哄婴儿，再抬头时眼里闪着冷光，“上个月陈小友帮我家阿福画了张驱蚊虫的符，虽然歪歪扭扭的，但确实管用。你家那筑基的口子，可曾帮过哪家邻居？”
三角眼女修被怼得说不出话，跺着脚骂：“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看是你理亏吧？”
“就是，陈道友平时帮咱们修符、治伤，收过几个灵石？”
“上个月我家娃发烧，还是陈小友大半夜去后山采的灵草呢！”
原本看热闹的邻居们突然七嘴八舌地帮腔，三角眼女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哼”了一声，甩着袖子跑了。
妙龄松了口气，低头哄着还在抽噎的婴儿，嘴里轻声念叨：“别怕别怕，咱们不跟坏人计较……”
围观的修士们见没了热闹，纷纷收起小板凳，嗑瓜子的把壳子往墙根一倒，三三两两地散了。有个穿灰布衫的老修士蹲在墙根捡瓜子壳，嘴里嘟囔：“这群人真是闲得慌，不过……还挺有意思的。”
晨雾渐渐散了，陈长胜木屋门上的告示在风里晃了晃，“限三日内交租”的字迹被吹得有些模糊。门内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人碰倒了桌椅，又很快没了动静——那间摇摇欲坠的木屋里，正蜷缩着个十西五岁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