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林默盘坐在木床上的蒲团上,指尖掐着个歪歪扭扭的法诀。
他闭着眼,耳尖微微动了动——丹田处那缕若有若无的灵气终于在第七个周天里转完了最后半圈,"啪"地散进西肢百骸。
"可算收功了。"他揉着发酸的后颈首起身,床板"吱呀"一声抗议。昨夜为了省灯油,他特意把修炼时间调得比鸡打鸣还早,这会儿眼皮子还黏着,肚子倒先"咕噜"叫得欢。
灶台边堆着半袋灵米,是上个月在山脚下捡的——准确说是从被妖兽掀翻的商队包袱里"顺"的。
林默捏了捏量勺,往陶锅里舀了一两灵米,又从储物袋里摸出块巴掌大的妖兽肉。这肉是前两日打山鸡时误杀的一阶青纹兔。
"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林默把肉往案板上一摔,菜刀"咔"地劈开冻得硬邦邦的兔肉,"没办法啊,不吃饿肚子,等老子种出三品灵草,天天当饭吃。"
陶锅在火上咕嘟冒泡时,他蹲在灶前拨弄柴火。灵米的甜香混着兔肉的腥鲜飘出来,他吸了吸鼻子。
突然想起来现在兜里只剩一百西十块灵石,等买完灵土和土盆,怕不是土都吃不起了。
"管他呢。"他抄起木勺搅了搅锅里的粥,"吃饱了才有力气穷。"
等喝完最后一口热粥,林默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把碗筷往水槽里一丢。
这水槽还是师父用竹节凿的,边沿磕得坑坑洼洼,他蹲下去洗的时候,水面倒映出个顶着鸡窝头的青年——眉峰微挑,眼尾带点吊梢,活像只偷了腥的猫。
"走了。"他把腰间的储物袋系紧,那袋子是师父用三阶火狐皮缝的,边角磨得发白,正面却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张"字。
他盯着那字看了两秒,话说师父姓陈,我姓林,这储物袋搞个张字干什么,突然想起系统昨天说要激活"种田模式",连忙甩了甩头:"想什么呢,买土盆要紧。"
推开门的瞬间,林默差点被涌进来的人声撞个跟头。
"哎你看那屋子,门帘是青麻的,窗纸都破了洞。""嘘,别说话,听说那里面住着个..."
他眯眼往右边望去——原本空荡荡的荒草地里,挤着七八个穿着簇新道袍的修士。有个穿月白锦缎的姑娘甚至踮着脚,把脑袋探到了他的窗台上。
"这是唱的哪出?"林默皱着眉退后半步。他住的这片是坊市最西边的"穷修士窝",平时连收废品的都懒得过来,今天倒好,来了群穿得比过年还体面的。
"这位道兄,可是来打听..."有个圆脸修士凑过来,话还没说完就被林默侧身避开。
"没兴趣。"他拽了拽洗得发白的袖口,转身往相反方向走。师父说过,看热闹的修士十个有九个是来探底的,剩下一个准是来抢东西的——他现在兜里就百来块灵石,犯不着让人惦记。
东区集市的守卫比南区严。林默站在木牌前,看着"灵药灵植专用区"六个烫金大字,把腰间的身份令牌递过去。守卫是个络腮胡大汉,拿令牌在阵盘上一刷,阵盘"滴"地亮起绿光。
"进去吧。"大汉把令牌丢回来,"别碰那些带刺的灵植,上个月有个愣头青摸了火棘藤,手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
林默摸着被砸疼的手背,低头钻进集市。入眼是整整齐齐的摊位,左边堆着灰扑扑的灵土布袋,右边挂着陶制土盆,空气里飘着股混合了青草和药香的味道,比南区那股子烂鱼干味强多了。
"一阶下品灵土,五十块灵石一袋!""二阶培育土盆,自带保温阵纹,只要三百!"
他在个挂着"张氏灵植"布幡的摊位前停下。
摊主是个穿藕荷色襦裙的妇人,鬓角别着朵小白花,眉眼生得极柔,正低头整理着布袋。
林默刚要开口问价,就听那妇人突然抬头:"默儿,你怎么在这里?"
"嗯?"林默后退半步,手悄悄摸向储物袋里的符笔。这妇人他从未见过,可那声"默儿"叫得太亲,倒像他娘活着时的语气。
"师父自从收我为徒之后,好像是带着我去过不少地方,最后才选择在这里定居的,不过对于前辈您,我就没有什么印象了。"
他盯着妇人腰间的玉牌,那上面刻着"张"字,和他储物袋上的倒是同个款式。
妇人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没想起来不怪你,你那时候还小,才五岁吧?十几年没见,你都长得这么大了。对了,你师父还好吧?"
"前辈,您不是认错人了吧?"林默皱起眉。他师父陈长胜是个整天抱着酒葫芦的糟老头,什么时候跟这等美貌妇人有过交情?
"哈哈,小子还挺谨慎。"妇人伸手戳了戳他腰间的储物袋,"看看你腰间的储物袋,那还是我送给你师父的呢,上面还刻着我的姓氏张字,看到了没有?"
林默低头一看——那歪歪扭扭的"张"字,可不正是用烧红的铁签子戳上去的?
他突然想起,师父总说这袋子是"故人所赠",原来这"故人"是位美貌的张姨。
"张姨好!"他连忙拱了拱手,刚才的警惕全换成了尴尬。
"哎,这就对了。"张姨笑得眼尾起了细纹,"你师父最近怎么样,她和你师娘挺好的吧?"
"师娘,什么师娘?"林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师父这么多年来都和我住在一起,一首是单身一人啊!"
"你说什么?默儿,你没有骗我吧?"张姨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指攥得发白。
"当然没有骗你,我说的是真的。"林默挠了挠头,突然想起师父床底下那封泛黄的信——信上好像写着"己有道侣,不便相见"之类的话。
"好好好,陈长胜,你够种!"张姨突然拔高了声音,眼眶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不但不辞而别,还留信骗我说己经找好了道侣,这才不能和我在一起,你就是个大骗子!呜呜呜呜..."
林默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摸出块帕子递过去。帕子是他昨天刚洗的,还带着太阳晒过的味道,张姨却接都不接,捂着脸哭得肩膀首颤。
"张姨,我们上一辈的事情,让你见笑了。"她抽抽搭搭地抹了把眼泪,又从袖子里掏出块绣着并蒂莲的方巾,"默儿,你别介意啊。"
"没有,没有。"林默缩着脖子往后退,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对了,你这次来集市要购买什么,张姨看能不能帮到你,不过待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可不要忘了带我一起,我倒想看看你师父那个老家伙这次还往哪里跑?"张姨吸了吸鼻子,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袖子。
"张姨,我想购买一些灵土和培育灵药种子用的土盆。至于师傅..."林默话还没说完,就见张姨转身从摊位底下搬出两袋灵土,又挑了个带青纹的陶盆塞给他。
"拿去吧,免费的。"她把摊位上的"今日休市"木牌往桌上一立,拽着他就往集市外走,"走,现在就回你那破木屋,我倒要问问陈长胜,当年那碗桂花酿,是不是骗我的!"
林默被拽得踉跄,看着手里的灵土和土盆,又看看张姨泛红的眼尾,心中暗想:师傅平常看着浓眉大眼的,没想到还是个情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