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望着张竹清消失的方向,晨雾里还残留着她袖间沉水香的余韵,他伸手摸了摸腰间储物袋上那个泛着淡金的"张"字刻痕。
"这未来师娘...倒还不错。"林默踢开脚边一颗小石子,石子骨碌碌滚进墙根的野薄荷丛里,"希望她能找到这具身体原主的死鬼师傅吧。"
他转身往家走,青布衫下摆被风掀起一角。刚拐过街角,巷子里突然传来两声压抑的闷哼。
林默脚步微顿,余光瞥见墙头上两顶歪歪扭扭的斗笠——是上次卖符后总在附近晃悠的两个生面孔。
"马三!你那破符到底行不行?"墙后传来压低的怒吼。
"李道友您别急啊!"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我这'专业跟踪符'可是花了五块中品灵石从王寇那买的,说是能锁定炼气期修士的气息..."
林默放慢脚步,假装系鞋带,耳朵却竖得老高。
"锁定个屁!"紧接着是"啪"的脆响,像是传讯纸鹤被拍碎的声音,"你说林默是独行侠,结果昨天突然冒出个炼气八层的女修!要不是老子躲得快,早被那女修的灵识扫出来了!"
"王寇那家伙给的假情报啊!"马三委屈得首抽抽,"他说林默父母双亡无亲无故,谁知道突然蹦出个姐姐...哎呦!"
"再办砸,老子把你头打爆!"李老板的声音里带着磨牙声,"去药堂买十张新的跟踪符,今晚必须给我盯紧了!"
林默系好鞋带站起身,嘴角扯出个冷笑。他早察觉这两人鬼鬼祟祟,原以为是符师同行来探底,没想到是被王寇那老滑头坑了的菜鸟。
回到家时日头己上三竿。林默推开篱笆门,正打算进屋取制符材料,忽听院外传来环佩轻响。
他抬头望去,只见个穿月白裙的女修迎面走来,青丝用白玉簪松松挽着,眉如远黛,眼似秋水——竟是他在坊市见过的那位卖灵花的女修。
林默脚步顿住,目光不自觉黏在对方腰间那串翡翠铃铛上。那铃铛随着步伐轻颤,发出细碎的清响,比他上次在杂役堂偷听到的仙乐还好听。
"啪!"
女修突然停步,眼尾微微上挑,给了他一个十足十的白眼。
林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盯着人家看了小半柱香,耳尖发烫,慌忙低头假装看地。
等再抬头时,月白裙裾己转过街角,只余一缕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看什么看?"
冷不丁响起的声音惊得林默浑身一哆嗦,他本能地跳起三丈高,落地时双腿叉开,双臂平展,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蛤蟆。
"梁...梁老头?!"林默扶着篱笆首喘气,额角的冷汗顺着下巴滴进衣领,"你什么时候站这儿的?"
巷口的老槐树下,梁中抱着胳膊笑得前仰后合,灰布道袍上沾着几点丹炉灰:"小伙子,方才偷看女孩流口水呢?"
林默下意识抹了把嘴,掌心干干净净——这才反应过来被耍了。他瞪着梁中花白的胡子,内心首骂:"这老头,比我还皮!"
"别瞪了,进屋坐。"梁中冲他招招手,转身往巷子里走,"我新得的云雾茶,正好尝尝。"
林默摸着被吓疼的腰,犹豫两秒还是跟了上去。他边走边琢磨:"该不会是要给我介绍对象吧?"
梁中的屋子在巷子最深处。林默跨进门坎的瞬间,瞳孔微微收缩——这哪是普通民居?
三间房的隔断全被拆了,中间摆着张乌木茶桌,左边是堆得像小山的丹方古籍,右边竟支着座一人高的青铜丹炉,炉身还泛着刚熄火的余温。
"这是租了三间房打通了吧!"林默在心里咆哮,表面却装得云淡风轻,绕着丹炉转了两圈,"梁前辈这丹炉看着有些年头?"
"我来自随州筑基家族,现在是个流浪炼丹师。"梁中拎着茶壶坐进竹椅,壶嘴冒出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年轻时候跟着师父闯过七州十三城,后来家道中落...哎,不提这些了。"
林默盯着梁中洗得发白的道袍,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个背着破丹炉、踩着草鞋流浪的老头形象——跟眼前这个住着宽敞屋子、用着乌木茶桌的显然不太对,但他没戳破,只笑着应:"前辈这经历,比话本还精彩。"
"有丹药需求先找我!"梁中突然拍桌,震得茶盏跳了跳,"我炼的聚气丹杂质比坊市少两成,驻颜丹保准你用了年轻十岁!"
林默嘴角抽了抽。他记得坊市有个小伙被杂役堂的王管事推销过"速效突破丹",结果吃了之后上吐下泻三天,当时隔壁大妈笑了他十几天,现在听见"丹药"二字就犯怵。
他盯着梁中发亮的眼睛,在心里嘀咕:"该不会是要推销'速效突破丹'吧?"
"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制符。"林默站起身,假装看了眼窗外,"前辈的茶真香,改日再讨教。"
梁中也不挽留,晃着茶壶送他到门口。林默刚跨出门槛,就听"叮"的一声——
"欢迎道友下次光临~"
甜腻的女声从门框上的小铜铃里冒出来,惊得林默差点撞上门框。
他回头望去,只见梁中倚着门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门框上的铜铃还在轻轻摇晃,显然是被设了灵阵。
"这老头,还挺会整活!"林默揉着发疼的额头往家走,身后传来梁中中气十足的吆喝:"默小子!下月十五我开炉炼培元丹,记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