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沈墨予跪在丹墀时,余光扫过三皇子把玩的鎏金护甲——那上面还沾着前日校场比试的血渍。
老皇帝剧烈咳嗽着捶打龙榻,金丝绣龙的帷幔被震得簌簌作响,将大皇子阴鸷的眼神割裂成碎片。
"沈墨予听旨——江南治水有功,着从正七品升任正五品工部主事!"
司礼监太监的尖嗓音未落,右班忽起骚动。户部侍郎周明远转动着碎成两半的翡翠扳指,暗纹蟒袍下露出一截染血的绷带——那是昨夜他在城西布庄遇刺留下的。
"陛下!"
周明远突然扑跪向前,额角重重磕在青砖上,
"沈墨予治水时私吞二十万两赈灾银!这是漕帮水匪的分赃账簿!"
泛黄的纸卷展开瞬间,沈墨予看清扉页的朱批印鉴——正是二皇子府的私印。
工部尚书王崇礼抚须冷笑,袖口滑出半截丝绸契约:
"臣亦有证!沈墨予与南蛮商人勾结,图谋垄断棉纺生意!"
满殿哗然中,沈墨予却注意到三皇子的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敲出摩斯密码般的节奏。
"够了!"
老皇帝拍案震落玉杯,浑浊的眼珠布满血丝,
"沈墨予,你且辩来!"
沈墨予解开衣襟,露出肋下狰狞的伤疤:
"这是堵决口时被激流所伤。"
又掏出一沓带血的文书,
"这些是各州县百姓按满手印的联名状。至于所谓罪证......"
他突然扬手将账簿掷向周明远,
"周侍郎的绷带,可是昨夜被漕帮追杀所致?漕帮为何突然反水,莫非与二皇子许诺的盐引有关?"
二皇子猛然站起,佩剑撞在龙椅上发出清鸣。
大皇子却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玉珏,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他显然乐于见到两个弟弟狗咬狗。
"陛下!"
御史台突然集体出列,弹劾奏章如雪花纷飞。
沈墨予注意到最前排的御史袖口绣着云纹,那是大皇子母族的徽记。
而在角落,几个新晋翰林紧握笏板,指节发白——他们都是三皇子暗中培养的清流。
老皇帝剧烈咳嗽至呕血,用染血的帕子指着沈墨予:
"升任三品劝农使...但若生乱子,沈家军..."
话音未落便昏厥过去。金殿大乱时,沈墨予与裴砚辞交换了个眼神——对方袖中藏着的,正是能让周明远灭门的漕运密档。
当太医们手忙脚乱围住龙榻,沈墨予望着三位皇子各怀心思的面容,内心冷笑翻涌。
大皇子以为借刀杀人,二皇子盘算鹬蚌相争,三皇子坐等渔翁之利,却不知他们早己踏入精心编织的罗网。
那些藏在布庄地窖的账本,埋在御史府的密信,还有十万大山里日夜操练的流民军,都将成为撕碎这虚伪朝堂的利刃。
玄铁门闭合的轰鸣在密室中回荡,沈墨予摘下五品官帽随意抛在石案上,乌木发簪撞出清脆声响。
她斜倚在虎皮交椅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目光扫过墙上标注着各方势力的舆图,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今日朝堂这场戏,倒是比我预想的还要精彩。"
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讽,
"周明远的栽赃、王崇礼的构陷,还有三位皇子的暗箱操作...当真是群魔乱舞。"
裴砚辞将一叠密报推到石案中央,年轻的面容在烛火下透着冷静:
"漕帮反水是二皇子授意,大皇子己着手截断北方铁器商路,三皇子则在暗中联络言官。"
他顿了顿,
"不过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沈凛川重重将佩剑拍在桌上,剑身震颤发出嗡鸣:
"这些豺狼虎豹,为了皇位连江山社稷都不顾!墨儿,我们何时动手?"
沈墨予起身走到舆图前,指尖沿着黄河故道缓缓移动,仿佛在勾勒一幅宏大的画卷:
"父亲莫急。他们闹得越凶,对我们越有利。"
她突然转身,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周明远背后的布商联盟,王崇礼勾结的江南丝帮,这些依附权贵的商贾蛀虫,我要让他们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可是陛下病情危重,大皇子随时可能监国独断。"
裴砚辞皱眉道。
"病得好!"
沈墨予冷笑一声,
"老皇帝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三位皇子就会互相掣肘。我们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将他们的罪证一一坐实。"
她展开一卷密函,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官员贪腐、商贾勾结的铁证,
"这些,就是我们撕开朝堂黑幕的利刃。"
沈凛川看着女儿运筹帷幄的模样,眼中闪过欣慰:
"那十万大山的精锐?"
"按兵不动。"
沈墨予果断道,
"但要加强训练,随时准备出击。明日我便请旨巡查河南棉田,以推广新政为名,暗中联络各州府忠义之士。裴师兄,你负责将这些罪证散布到民间,激起民愤;父亲,沈家军需做好清君侧的准备。"
她走到石案前,抓起一把雪白的棉花,任其从指缝间缓缓飘落:
"棉花,将是点燃这把火的引子。当百姓的怒火燃烧起来,当朝堂的蛀虫无所遁形,就是我们收网之时。"
密室里烛火摇曳,三人的身影在墙上交织成一幅充满力量的画面。
沈墨予望着舆图上京城的位置,眼神坚定而自信。这场权力的博弈,她早己成竹在胸,只待时机成熟,便要掀起一场足以颠覆王朝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