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血色热搜（中）

那天，天空像被泼了层铁锈，铅灰色云层低得几乎要压碎街道两旁广告牌。寒风裹着消毒水与腐烂银杏叶的腥气，混杂冲击着卢燕的鼻腔，游荡的北风，无情的撞得她单薄的棉布衬衫贴在脊背上，泛起一片鸡皮疙瘩。怀里的贝伐珠单抗药盒硌得胸口生疼，铝箔包装上凝结的霜花正在融化，洇湿的纸壳浸透着来自化疗室特有的寒意，路边疾驰而过急救车，声音宛如监护仪此起彼伏的警报声，更是输液泵永不停歇的滴答声，以是无数悲苦者最后一口呼吸所凝成的白霜。

她瑟缩着往公交站台的墙角贴了贴，佝偻的脊背几乎要嵌进玻璃广告牌里。发青的指节死死扣住药盒边缘，仿佛攥着的是悬崖边最后一根藤蔓。路边的路灯突然明灭两下，在视网膜上烙下跳动的黑影，恍惚间又看见三天前那个雨夜——母亲蜷在病床上，枯瘦的手背爬满紫黑色针孔，像株被虫蛀空的梧桐，连呼吸都带着腐朽木屑的气味。

一阵北风掀开她单薄的裤管，脚踝处结痂的疮口又裂开血丝。药盒标签上的"Bevacizumab"字母在冷光下泛着幽蓝，每个音节都重若千钧。她忽然想起药房玻璃窗后收银员的眼神，那种怜悯与嫌恶交织的目光，像在看一块即将被丢进焚烧炉的医疗废料。

公交站台上一阵骚动，焦急地等待着车辆的人们开始拥挤。终于，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卢燕快步走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车窗外，雨水淅淅沥沥地下着，打湿了街道和行人。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车后门处，那里站着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老人的灰白鬓角被雨水打湿，显得有些狼狈。

就在公交后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一阵蜂鸣声突然响起。她心头一紧，连忙站起身来，想要去帮老人一把。然而，起身时她的膝盖不小心撞到了前排的椅背，一阵剧痛袭来。

与此同时，她手中装着抗癌药的纸袋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撞击而滑落，“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纸袋里的药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仿佛在嘲笑她的不小心。

"小姑娘懂不懂尊老爱幼啊！"斜后方举着手机的胖子突然高喊。镜头精准避开她弯腰捡药的动作，只拍到空荡荡的爱心专座。视频里她苍白的侧脸被加上红圈特效，配文"某大网红霸凌残障老人"。

此刻首播间观看人数突破十万，弹幕池里浮起鲸鱼般的巨大文字：【最新实锤！人渣母亲得癌是报应！】。卢燕的指甲掐进掌心旧伤疤，那里还留着上个月处理母亲呕吐物时被玻璃碴划破的痂。

私信列表突然蹦出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点开的瞬间，她听见母亲嘶哑的咳嗽声——画面里插着鼻饲管的妇人正在病床上挣扎，而拍摄者故意将镜头对准床尾的尿壶。

"不..."卢燕撞翻化妆镜冲进卫生间，手机却在此刻响起《萱草花》的铃声。这是专门为肿瘤科设置的铃声，上周王医生说过："下次抢救时我们会优先联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