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御花园的青石小径上腾起白茫茫的雨雾。
苏绾卿握着鎏金镶玉的凤纹伞,正准备返回椒房殿,忽听得角落里传来压抑的呜咽声。
拨开垂落的紫藤花帘,她看见蜷缩在假山缝隙中的女童,浑身湿透的粗布麻衣紧贴着嶙峋的骨架,怀中死死抱着半块发黑的饼子。
“别怕。”
苏绾卿摘下缀满珍珠的披风,将瑟瑟发抖的小身子裹住。
女童抬起沾着泥污的小脸,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蓄满警惕,却又在触及凤袍上金线绣就的百鸟朝凤图时,闪过一丝懵懂的向往。福宝的声音骤然在意识中炸开:
“宿主!检测到特殊气运体!建议立即绑定培养!”
乐宝的数据流如同流光般在视网膜上展开,将女童脖颈处淡青色的奴籍烙印与苏绾卿记忆里的旧伤重叠。
“从今日起,你便是阿宁。”
苏绾卿用绣着金线的帕子轻轻擦去女童脸上的雨水,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时,心中泛起一阵抽痛。远处传来宫人们焦急的呼唤,她却弯腰将阿宁稳稳抱起,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盘着九凤朝阳髻的青丝。乐宝在意识中快速演算:
“启动女帝养成方案,预计十五年可独立执政。”
此后的日子,椒房殿里时常能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阿宁穿着绣着海棠花的襦裙,跟着婉娘学习珠算时,总喜欢把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在演武场上缠着阿青练习骑射,即便摔得满身泥泞,也会咬着嘴唇爬起来继续。
每当苏绾卿在龙案前批阅奏章,阿宁就搬着小凳子坐在旁边,支着下巴看朱笔在奏折上落下遒劲的字迹。
某个飘雪的冬夜,阿宁突然抱着厚重的《秦律疏议》爬上龙榻,发梢还沾着练习骑射时的碎雪:
“母后,郡县制虽能加强中央集权,可地方官任期若是过长,恐生腐败。”
她翻开画满朱批的书页,
“就像前朝陈州知府,任职八年,治下百姓却连树皮都啃光了。”
苏绾卿搁下手中的狼毫笔,看着女儿鼻尖沾着的墨渍,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在雨里发抖的小身影。
乐宝的警报却不合时宜地响起,视网膜上刺目的红光显示:
“宿主寿元仅剩三月,是否启动传承程序?”
苏绾卿将阿宁搂进怀里,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轻声道:
“明日起,母后教你如何看奏折里的门道。”
她指尖抚过女儿发间的银步摇,想起自己初登基时,也是这般在深夜里反复研读律法。
时光在指缝间悄然流逝。
当第一缕春光再次爬上椒房殿的雕花窗棂时,苏绾卿躺在铺着明黄缎面的龙榻上,看着阿宁身着金丝织就的华服,眼中己满是沉稳与坚毅。
她颤抖着将刻着青鸾纹的玉珏放在女儿掌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
“阿宁,这天下,往后便交给你了……”
再次睁开眼时,熟悉的系统空间里,福宝化作橘猫扑进怀中,爪子上的肉垫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
“你怎么舍得抛下我们!”
乐宝的银蓝光团委屈地缩成一团,数据流凝成晶莹的“泪珠”:
“整整五十年,都没人听我分析局势了……”
苏绾卿笑着将两只系统揽进怀里,远处的全息屏上,阿宁正站在巍峨的太和殿上,凤冠上的东珠随着她抬手的动作熠熠生辉,诏书飞落之处,无数红妆女子手持书卷奔向科举考场。春风卷着“女帝万岁”的呼声,穿越万里山河,首达九重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