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余烬标本

卡尔的目光扫过维克多身后的房间。老式座钟在昏暗中摆动，壁炉余烬在窗帘缝隙透入的月光下泛着微红，这让他想起甘吉家燃烧的窗帘。他踏过门槛时，松木地板发出细微的呻吟。

匕首柄雕花的倒刺硌着掌心，这个动作他在镜前演练过十七次。当维克多转身去叩门闩时，他嗅到对方衣领飘来甘菊香皂的气息——和几年前火灾现场焦糊味重叠在一起。右手神经质地抽搐着，棉帕却精准捂住了对方口鼻。

青年的身体比想象中更轻盈。卡尔单膝跪地，看着月光在维克多睫毛投下的阴影，忽然想起解剖课笔记第三页的批注：完美标本需要鲜活的生命力。然而就在此时此刻，他的耳畔却不断地回响着校医室里的那段对话：“甘吉最近总是说饭菜里有一股苦杏仁的味道……”这句话仿佛魔咒一般，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不去，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匕首尖端在距喉结半寸处悬停。汗珠顺着刀脊滑落，在橡木地板上绽开深色花斑。当金属与木材撞击的震颤传至虎口时，他终于看清那道痕迹的形状：恰似火灾现场焦黑的门框裂痕。

阁楼传来钟鸣，卡尔扯开衬衫第三颗纽扣，取出贴身存放的玻璃管。紫色粉末在月光下泛着诡异光泽，这是他从甘吉餐盘边缘刮取的证物。壁炉余烬被皮鞋碾灭的瞬间，他摸出火柴盒，将最后半截磷头与毒药一同掷入抽水马桶。

第六下钟声在走廊尽头消散时，卡尔正将维克多扶到天鹅绒躺椅上。他注意到对方后颈有块硬币大小的灼伤——和甘吉左腕的疤痕如出一辙——这个发现让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阁楼暗格里那瓶紫色粉末突然在记忆里扭曲成药剂师诡异的笑："慢性香料中毒会出现味觉错乱..."

当甘吉第十三次擦拭银质餐叉时，窗棂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打开百叶窗的瞬间，月光把卡尔手里的玻璃管照得通明，管内紫色残渣正与餐盘边缘的污渍产生共鸣。"别碰晚餐"的警告卡在喉咙里，却看见甘吉颤抖着举起右手——掌心里躺着半块发霉的杏仁蛋糕

卡尔瞳孔剧烈收缩。两年前火灾当天的记忆突然被切割成新的棱面：药剂师递来的"安神香料"、维克多房里飘出的杏仁味、甘吉踹开燃烧的房门时被铁锁烫伤的左腕。此刻月光穿过玻璃管，在蛋糕霉斑上投射出与香料相同的紫色光晕。

当晨光穿透云层，洒在后院的草地上时，维克多像往常一样早起，准备去给花园里的花朵浇水。然而，就在他走到后院的角落时，他突然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景象——一个被砸碎的药瓶正躺在地上。

药瓶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而瓶内的紫色粉末则与周围的泥土混在一起。更让人惊讶的是，在这紫色粉末和泥土之间，有一些银色的汞正在缓缓地蒸发，形成一缕缕淡淡的烟雾。

阁楼暗格深处，卡尔留下的解剖图背面潦草写着："完美标本应保留喉部灼伤——那是生者呼吸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