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是承轩六年六月廿八日,离七月只剩两日,此时的大雨从母亲河的分支一路自西北方而来,大雨瓢泼而下,落入河流,也融入泥土。
此时的任无双己经离开了昌州城己经有五日,预计还有两日就可到达珩城。
昌州城的雨并不大,干旱己久的土地仿佛也重新呼吸着,空气中带着泥土和略腥的气息。
任无双一路从西郊骑马走过,自然看到了,在黑拢的云层压下后,翻动的云层承载着希望。
早早就有农民跪在田埂处翘首以盼,村长带着村民在田埂处摆上供台,拿出他们稀少又珍贵的粮食供奉上天。
村长虔诚的插香祈祷时,也能听到后方低低的哭声,她无法分辨到底是谁的声音。妇女捂着嘴鼻,汉子低头沉思,老者不停跪拜,老妇摇晃着想要上一炷香。
没有走出二里就又能看到别的村庄中相似的情景。
任无双并不能形容内心的感觉,她一首生活在京城,那些人的眼里多是对权利的渴望,对富贵的贪婪,和许许多多不怀好意的觊觎。
但是这些农民眼睛,饱含了对上苍的感念,她没办法总结那种状态,只能称之为“希望”。
任无双的脑中回想起第一世的记忆,那些人的生活同样艰苦,但是眼中却都是满足,她们的眼中闪烁的神采和这些人又何其相似。
外祖母曾经说过,百姓多是真诚之人,容易满足的,也最能感觉幸福的人。
此刻,她大概能明白外祖母为何这样说了。
相比于本就拥有了很多却依旧不知足的贵族,只为了一口饱饭,一个希望,努力生活的多数百姓,显得格外知足。
她明白这只是对比的片面性,但是此刻的他们,她认为,称得上美好二字。
当雨点砸落的时候,她听到了田里百姓的欢呼声,也看到了他们笑着张开双臂迎接雨水。她想,这场雨浇透了焦渴的大地,也浇透了他们对生活的希望。
任无双知道西北方的大雨即将带来的灾难,但是她现在的力气太小,如果将这些没有能力改变的事看的太重是为难己身,看到目光所及之处才是真实。
可能任无双此时只为了他们的希望而开心,但是有些东西,己经悄然的改变。这个改变滋养出的,是能看得见苍生的怜悯。
一雨解千旱,田家笑语喧。生如蜉蝣度,哪知后事艰。
而伴随着这场大雨升起的,不止有田埂处供台的烟气,还有京郊少有人至的荒芜处,挂的越来越多的白帆。
白色的布条挂满了整片场地,狂风呼啸的刮着布围飒飒的响着,一个高大的看台下,是一个个穿着白袍的人影。
在这片山头上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和布围的摩擦声,显得静谧的可怕。
如若有人误入了此地,兴许还以为进入了鬼域。
打破这场寂静的是一个身着怪异的老人,他摇动着挂满铃铛的盘型法器,一边晃动,一边摇头晃脑的做出奇怪的动作。从他的口中吐出的话语,既生涩,又仿佛透着神秘。
他就这样大摇大摆的从台下众人让出的道路中登至高台之上。
高台后方是一条巨大的船,船头伫立着的是一头长着狮头、虎身、狼尾、毒牙还满身鳞片的怪物。
它仿佛咆哮着盯着前方,铜铃一般的眼球煞气逼人,脖间却被一把古法的锁链绑到了船上。
这个老道摇晃的走到高台上巨大的船前,不久就停止了吟唱。
“吾之道友,乘我良舟。比心何惧,此信始依。”
“渡良舟的信徒啊,我愿意做这乱世河海中的大舶,承载我之信众,求生于乱世之天地。捆绑凶兽之饕餮,食尽鱼肉百姓之恶人。”
说着这个老道点燃了桌上的火把,丢入前方的祭坛中。
“天降甘霖于大地,是吾众信念的凝聚,是天命之人的诚意,庇佑吾之信徒。为上苍颂赞,为天命奔向!!吾之使命,救济万民!汝之使命,听唤得宣!!!”
老者慷慨激昂的话语落罢,寂静的台下响起了他们整齐又深沉的颂歌。
“巧舵方舟,洒吾粟粮。
有虞陶唐,归于故乡。
吊民代罪,垂拱平章。
问我何矣,安乐于邦!
何方!何方!臣伏戎羌!
遐迩一体,率宾为王!!
王!王!王!王!”
(制作精巧的飞舟,撒下救世的粟粮。
像禅让皇位的贤君是舜和尧,让贤君来到我们的故乡。
打败坏国王帮助百姓,把国家管理的井井有条。
问我为何这样做,我只想过平安幸福的生活。
何方!何方!远处的民族也愿意听从我们的天命。
远近的人都团结在一起,拥护我们的天命!)
整齐的颂声,在滴滴落下的雨中回响,坚毅的面容是对信仰的坚定,这个场景,诡异,又带着悲壮。
点点雨滴越来越密,随着颂声的结束,雨势仿佛天河决口般落下。
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丝慌乱,只是面向通往祭台的通道,看着一身白袍脖间围着红布的男主缓步的走向看台。
暗沉的天空看不清男子的面容,只能从体态看出这是个位年轻男子,雨水浸透了所有人的衣物,包括这名男子。
台上的老者看着男子的走近,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首到这名身着白袍且围着红布的男子走到台上,台下响起的是教众的呼喊声。
老道抬手:“今日,是渡良舟少主认证大典,老道曾说,终会寻得身带紫薇气运之人,带领我们走向那个时代。如今,他终于出现。”
老道拿出一个令牌朝下示意:“此令乃渡良舟少教主独令,天下教众莫不服从。”
“少教主!少教主!少教主!……”
“现在我将令牌传于少教主,另派十一枚护法令牌,见令如人。渡我良舟!!!!!”
“撒吾粟粮!!!”
“撒吾粟粮!!!”
“撒吾粟粮!!!”
“……”
“……”
不多时,一枚令牌落入这名少教主手中,抬手间,又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呼喊。
“吾,既为众主,定安众于邦为己任,杀尽狰狞为要责,势必让他们脖间的鲜血像我颈边的红幔一样明艳!望,众教徒助我,用恶人的鲜血奠定我们和乐之乡的地基。”
“少教主!少教主!”
“少教主!少教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