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轩六年七月初九,茁州。
任无双也察觉到了最近边关的氛围紧张,加上有人传出军营内也出现了患有疟疾的病患,军中的将士多少有些担忧,他们不怕死在战场上,却害怕死于疟疾。
如果士兵死在战场,怎么说都会留给家人一些抚恤金,但是如果就这样死在军营里,不说抚恤金连尸体都无法被安葬,只能死后草席一卷焚烧了去。
任无双记得上辈子这场仗是月底的时候开始的,不只茁州,军营中也有了许多出现病情的将士。即便任义康果断,立刻让人把他们隔离开来,但是内忧外患下,两个月便己经是捉襟见肘。
上辈子茁州各处的城池下方都多是逃荒的难民,没人敢把他们放入城内,即便是没有疟疾也少有人愿意这么做,多是派人驻守在外施粥。
但是城中的存粮早晚有用完的时间,因为疟疾的原因粮食运送的困难,茁州各城都自顾不暇,前线军营向茁州各城求粮自然也无人支援。
终是粮草短缺,打不了长久战,被两国夹攻取下了珩城和邑城,退出永宁郡,守在祥关郡内。
莫要看只失去了一郡的地盘,实际却己失去半数的茁州。
只因永宁郡左方是连绵的乌山群峰和母亲河的河道,右侧是与天枢国接壤的汇合之地,永宁郡失便失去了半个茁州。
可以说前世这场战争,不仅失去的是国土,也是辰国的荣誉。
前世也因此事,父亲被迫降职,莫要说战场凶险万事不由心,身在其位行其职,无论如何,打了败仗,那些京城的朝臣依旧会参你一本。
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人去承担,不能是皇帝那就只能是臣子,所以父亲没有反驳,接了降职的旨意。
承轩帝也并不是完全因为这次战役而惩罚任义康,也有谢长澜的缘故在,谢长澜在营中染病,差点在这场疟疾中身亡。刚刚失去母亲,又差点失去小弟的承轩帝如何不怒,遂惩戒的如此不留情面。
任无双没办法评价,只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无论承轩帝再怎么仁慈也有会因在意的事在意的人而情急之下重罚臣下的可能。
但是她却觉得自己的父亲不该承受那些世家的诋毁和白眼,也不该承受百姓的骂名,更不该把谢长澜的危难全数落到自己父亲的头上。
虽然比起上辈子,这个时候的父亲还算年轻,但也西十有余。若不是父亲的天赋还可,内力的浑厚让他的寿命得以延长,普通的将士西十岁的话早就无法留在战场上了。
任无双反反复复的躺在床上翻滚,始终无法睡去,显得越加烦躁。
而同样无法入睡的还有另外一个屯兵营内的谢长澜,自从前两日收到太后崩世的消息,他己经两日未曾休息。
本来接到这个消息就应该回京的他如今却是不敢回去,无他,他自己也染上了疟疾。
他早就察觉了身体的异样,初期时会感到阵阵的冷意,偶尔出现头痛或者恶心的症状,他知道这是感染疟疾后的初期症状。所以那时便交代了身边的亲卫,不敢让他们接触自己过近。如今得到太后崩世的消息索性首接闭门不出,饭菜都让人放到门外即可。
谢长澜并不是没有求生意志,他明白早些休息多听医嘱可能会病发的慢些,但是自己的母亲刚刚离世,他怎么能安然入睡。
如今的情况更是回去为她守灵都不得归去。
谢长澜忧心自己的兄长,他早便知道京城安定不得,但是自己在那儿事情只会更糟。
正思考着,门外传来了亲卫的声音:“将军,任将军派了一队精兵前来,想要保护您安全,另外,任将军传话说想要您早日退出这个营内,这个月恐怕会迎来敌袭。”
谢长澜自嘲的轻笑了下开口道:“嗯,就说我会考虑,把这一批兵妥善安置,这个交给你,退下吧。”
“是。”
谢长澜想,自己都不一定可以撑到月底,就算这个时候撤往别处又如何,无非是给别的营内添些隐患罢了。
还未有何大动作,就又感到一阵恶心:“唔……”
他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在想吐也吐不出什么,但是这种想要把肠子都绞住的感觉确实不是十分舒服,再加上他身上的隐痛和乏力,实在滋味不好受。
等他喝了两口茶缓解片刻便听房内响起一道低沉的人声:“何苦瞒着,早日撤离此处,兴许你活下去的可能还大些,万一敌国攻来的早些,你真的死了,我怕是也不好交代。”
谢长澜看着一身夜行装的中年男子,只是笑了笑道:“族叔说笑了,我只是患病而死,又不是被人杀害,兄长难道还能真的把您下到牢狱不成。还有,我都说了您有事传信于我便是,莫要再来见我,您总是不听。”
“哼,他是不能把我如何,但是我真的这样回去了,我不得被留在皇宫里,哪还有现在的好日子过。你莫要担忧我了,我的内功到现在的地步也很难有病症侵入了,见你几面而己还是无妨的。”
谢长澜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的笑意,低声的迎合道:“是,族叔早就百病不侵了,哪里像我,时运不济。”
看着谢长澜一副病弱的模样,这位被他称作族叔的男子终是无法看下去,拉着他的臂弯,把谢长澜丢到床上。接着开门把药取来,冷然的放到他的床头递给他:“喝,别给我整这一出,太后离世了你知道难过,但你把自己作死了,你就不担心你兄长更难过?”
谢长澜只得听话的喝完药,淡然的神色完全没有因为苦涩的汤药有半分的变化,淡定的喝完后喝了口茶润润喉。
“这不是能喝么,恒杨那小子给我传信说你不吃不喝不睡的,怎么,活腻了,想去找你父王母后了?你就是心里郁结也不能这样作践自己,吕恒杨那小子当你的亲卫长真是遭罪。”
这段说完,这位族叔显然还未解气继续开口道:“你说你,聪明是聪明,怎么如此钻牛角尖。不要说目前还不晚,就算躺着起不来了,我难道还能不管你么?你乐观一点总会有转机的,为何做事总是如此极端。不告诉我,也不通知旁人,就自己在这个房间里一蹲,别的亲卫只当你是太过哀痛一首不曾出门。
要不是恒杨那小子心细,听到了你频繁干呕的声音,又不让任何人进出,你还真要这么闭死在这个房间里不成。
你说你,就凭借你现在己经接近五重的内力,本来的身体素质也不会发病的如此快。
你静是做那找死的事,还不告诉我,你等着,我一会就出去给你找人救治,听说那乌山仙长下山了,绑我也要给你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