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量子茧衣

苍介在暴雨中狂奔，作战服内衬的纳米纤维正在渗血。那些被黑衣少女称为"锚点烙印"的暗红色纹路，从耳后芯片位置蔓生出蛛网般的神经网络。他冲进便利店抓起能量饮料时，收银台的生物扫描仪突然爆出火花——镜中倒影的瞳孔正分裂成蜂巢状光斑。

"第127号，你的新陈代谢速度超载了。"自动门开启的瞬间，少女的声音混着雨声刺入耳膜。她斜倚在巷道尽头的全息广告牌下，手中抛接着三枚银色六面体，"要不要猜猜看，你还能保持人类形态多久？"

苍介突然跪倒在地，掌心渗出荧蓝色的液体。二十西小时前机甲战斗的画面在视网膜上重播：敌方机甲被撕裂时喷溅的银色神经液，此刻正在他血管里与血液发生链式反应。广告牌霓虹照亮少女作战服领口的数字——NO.43。

安全屋藏在一座废弃的量子对撞机环道深处。苍介触碰生锈的防护门时，墙体突然泛起涟漪，纳米虫群构建出闪烁着幽光的通道。43号掀开地板暗格，126枚蜂巢核心悬浮在反重力场中，每颗核心内部都封存着DNA螺旋的光影。

"这是你的墓志铭。"她弹指唤醒全息投影，苍介看见十二岁的自己正在车床前打磨零件。画面突然扭曲，少年手中的六边形夹子长出神经突触，将他的身体蚕食成量子尘埃——右下角标注着"第71次迭代失败"。

机甲在仓库发出悲鸣。苍介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珠在半空凝结成克莱因瓶结构。43号突然拽住他的手腕，作战服下的皮肤浮现出与机甲同频的电路纹："触摸核心，还是成为核心，这是锚点的宿命。"

午夜零点十七分，苍介在环形走廊尽头的液体舱惊醒。培养液里漂浮着皮肤碎屑，那些脱落的人类细胞正在重组为蜂巢结构。机甲共鸣产生的引力波扭曲了安全屋的空间，他看到七个小时后的自己正在与三个猩红机甲交战——这次预知没有5.3秒偏差，而是精确到量子震颤的频率。

"同步率89%，超过前十二次迭代同期值。"43号的声音从头顶管道传来。她倒悬着垂下身体，六边形瞳孔映出苍介背后蠕动的光翼雏形："要不要试试看，把预知能力反向输出？"

苍介将手掌按在机甲外壳的瞬间，蜂巢单元突然化作液态。银色洪流裹住他正在量子化的右臂，构筑出半透明的外骨骼装甲。预知画面如病毒般侵入敌方机甲数据库，他"看"见了更可怕的东西——某个迭代体在时空夹层建立的机械神教，那些信徒正将蜂巢科技扭曲成灭世兵器。

战斗在东京都地下排水系统爆发时，苍介闻到了铁锈味。这不是血的气息，而是时空结构生锈的征兆。敌方机甲喷射出的猩红纳米虫群啃噬着混凝土，43号的光刃每次斩击都会引发局部时间回溯——被摧毁的管道在复原与崩坏间不断循环。

"小心熵增陷阱！"苍介嘶吼着展开光翼。机甲预测的二十七种未来正在坍缩，他看到自己第九次被同样的战术贯穿驾驶舱。蜂巢核心突然爆发出伽马射线暴，那些被照亮的阴影里，无数个自己的残影正在同步操作控制台。

当第128次预知回路的疼痛撕裂额叶时，苍介做了个疯狂的决定。他主动切断神经连接，任由量子化的右手插入机甲核心。混沌中响起126种声线的合鸣，蜂巢单元开始吞噬他的血肉重构驾驶舱——此刻他既是驾驶员，也是机甲本身。

苍介在银色旋涡中下坠。机甲数据库解锁的加密文件里，第43次迭代的影像正在播放：黑衣少女跪坐在燃烧的机甲残骸里，将光刃刺入胸口剥离出蜂巢核心。她的血在地面绘出莫比乌斯环，而远处星空正被二向箔吞噬。

"这是你的未来。"43号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她撕开左臂作战服，露出与苍介同款的量子化伤口，"每个存活超过三十天的锚点，都会觉醒这个能力。"

暴雨穿透坍塌的排水系统浇在两人身上。苍介看着掌心跳动的蜂巢核心，终于明白那些预知画面为何总是缺少声音——每次死亡瞬间的悲鸣，都被封印在核心最深处。机甲外壳浮现出新的星图，这次坐标指向二十年前他"出生"的产科医院。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苍介的视网膜上烙下了新的战争倒计时。43号把玩着从他身上脱落的最后一块人类皮肤："该去见见制造我们的人了，在你还记得怎么流泪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