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杂交水稻最后一批下种的日子。
我和陆行之站在田埂上,看着田间地头百姓们忙碌的身影,心头满是说不出的畅快。
“终于快收尾了。”我笑着长舒一口气,“接下来可得辛苦你多帮着巡一巡了。”
陆行之微微一怔:“你不管了?”
我扬了扬下巴,眯眼看着远方的天色:“想趁这段空档去别国走走,见识些不同的风土人情。人生总要看看更大的世界嘛。”
陆行之听完,嘴角动了动,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我察觉到他的异样,偏头看着他:“你这是什么表情?有心事?”
他沉默了一瞬,眼底似有些挣扎,最终还是低声开口:“……我在想一件事。”
“嗯?”我笑着看他。
他目光轻轻避开了我的眼神,像是故意让语气轻快些,实则带着一丝迟疑:“如果......如果,喜欢上一个人以后,又遇到了另一个让自己更心动的……那该怎么办?”
这话一出,我微微怔住了。
午后的阳光正暖暖地洒在田埂上,空气中是泥土和水汽混合的气息,明明是丰收的日子,气氛却忽然有了一丝微妙的缠绕。
我没有立刻回答他,眼神定定地看着他那略显僵硬的表情,唇角缓缓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你啊……这是在问哲学问题,还是在说你自己?”
陆行之顿了顿,抬眼看向我,眸光复杂,却什么也没说。
风吹过,稻秧沙沙作响,像是无声地替他叹了口气。
我笑了笑,望着远处的稻田,语气轻缓却笃定:“我觉得啊,世界这么大,一生之中总会遇到几个让人心动的,这很正常。喜欢,也很正常。”
“可若是己有恋人,或者己经成了夫妻,那便不一样了。”
我转头看着他,语气认真了几分:“发乎情,止于礼——不仅是对别人的尊重,更是对自己所爱之人的负责。”
“毕竟两个人能相伴一生,是极难极难的事。”
“山水风情会有,柴米油盐会有,争执会有,琐碎会有……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考验你们的感情是否经得起岁月的打磨。”
“若能熬过去,那便是圆满,是旁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可若在途中迷失了,不仅辜负了爱你的人,也辜负了自己年少时那份最真最热的心动。”
我语声微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所以啊,心动很容易,长情最难。你要努力找一个即心动又愿意跟你长情的姑娘!”
陆行之听完空空的话,仿佛有一道光在心头缓缓划开。原来,有些道理并非不懂,只是从未有人这样清晰而温柔地点破。
陆行之以为自己一生中眼里只有小米,他曾一心一意想着能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哪怕一路走来磕磕绊绊、心酸执拗,也始终没想过要放下。
可没想到,如今的自己,竟会在这片黄土碧水间,问出那样的问题。
是心动吗?或许有一点;也是困惑,更是挣扎。
但也是好事——若连心动都开始明白它的分寸,说明自己的眼界与心境,终于慢慢有了变化。
毕竟,既然小米心有所属,他若能逐渐放宽眼界,多看见一些别样的风景,未尝不是种成长。
陆行之垂眸低笑了一下,像是释怀了许多。
那一刻,他的眼神,少了些许执拗,却多了几分坦然。
我和陆行之正站在田埂边,看着满田忙碌的百姓,正聊着,
突然,一道鞭子的破空声猛地划破了原本热闹的劳作声,随即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和陆行之同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远处田头的土坡上,裴洛洛正冷着脸,手里握着一条长鞭,鞭梢还沾着些许泥水,斜斜甩在半空。她身前跪着一个满脸是泥的汉子,手臂上己经被抽出了血痕,旁边几个人瑟瑟发抖地跪在一旁,谁也不敢抬头。
风吹过她大红的裙摆,映得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分外刺眼。
我心头一紧——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行之也蹙起了眉,低声道:“郡主怎么跑到田里来了?”
“你手段还真是不一般啊……”
裴洛洛缓缓走近,手中鞭子在泥地上拖出一道弧线,声音冷飕飕的:“皇宫里的水泥还没折腾够,这会儿又来泥地里祸害男人。”
她目光在我和陆行之身上来回打量,唇角挑起一抹讥诮的笑:“找你可真不容易。”
我和陆行之对视一眼,缓缓站了起来。
裴洛洛这才看清我身后那个身上沾满泥点的男子是谁,眉头顿时拧了起来:“陆大人?”
她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屑与讥讽:“你也被这个女人蛊惑了吗?”
陆行之脸色微沉,走上一步,首接挡在我面前:“郡主,请问方才那人犯了何罪,竟惹得您当众施以鞭刑?”
裴洛洛嗤笑一声:“挡我路,该打。”
她语气一冷,眼神带着逼迫意味:“陆大人,莫要挡我路。”
我轻轻拍了拍陆行之的胳膊,示意他稍稍退后。陆行之有些担心,但见我神色坚定,犹豫了下还是退到了我身后。
我弯腰从脚边拾起一把长柄锄头,单手搭在肩上,锄头微微扬起,冷静而稳重地立在陆行之与裴洛洛之间。
“郡主若是想动手,不如先掂量清楚——今日这田里,谁打谁,还未必呢。”
裴洛洛望着我肩头那把锄头,面色微变,鞭子的动作也不由一顿。
她原以为这女人只是嘴硬,没想到竟真敢一而再地与她对峙。
“你……你居然还敢反抗本郡主?!”她惊讶地瞪大了眼,语气里透着几分气急败坏。
而我,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目光淡淡盯着她,没有一丝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