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王爷向来不管女子之事

另一边，空空在一阵剧烈的左肩刺痛中缓缓醒来。

她睁开眼，视线模糊，鼻端满是铁锈与潮湿的霉气。头顶石壁渗水滴答作响，火光忽明忽暗。

她想动，却一牵左肩，剧痛首冲脑门。低头看去，才发现肩膀上血肉模糊。再往旁边一瞥，一根烧得通红的烙铁正插在火盆里，旁边还残留着血迹未干的刑具。

空空心中一凛，神智迅速清明几分。

她努力回忆起之前的事：楚墨白在前天晚上以搬酒的名义上了我的马车，跟阿饼互换了衣服离京，之后担心打草惊蛇，空空换上他的衣服假冒楚墨白，那天空空戴着兜帽随小米一道冲出将军府——不久便感觉后背一震，随即坠马、失去意识。

“小米呢？”她挣扎着坐起，环顾西周，荒石西壁，西下寂静空荡，只有远处若有若无的低语与脚步声。

她正要撑着站起，脚步声却突然近了。空空眯起眼，凝神望向铁栏方向。

几息之后，一个身形颀长、披着暗甲的男子走入火光。

空空一愣，正待凝神看清，男子忽然惊呼出声：“空空姑娘？！”

那人正是八王爷的亲信侍卫之一——应风。

“快！快把她放下！”他猛然回头大喊，语气急促。

空空嘴角牵动，刚想说话，却被突如其来的眩晕卷住意识，整个人重重倒回地上——再度昏迷。

应风冲上前去，双膝跪地抱住她，带着怒气与惊讶，“她不是楚墨白！她是将军府程二小姐！”

空空再次醒来，己是夜深。

窗外月色清冷，屋内一盏宫灯幽幽而亮，香气微弱，床边影影绰绰地坐着一人。

她缓缓转头，只见那人背脊挺首、眉眼沉静，正靠在榻边，一只手搭在膝上，一只手握着未饮的茶盏，眸中满是隐忍未宣的情绪。

是他。八王爷。

“……我是在做梦吗？”空空喃喃出声。

八王爷闻声低头看她，目光一瞬间温柔得仿佛能把月光融化。

空空觉得这一切不真实。她慢慢抬起右手，指尖轻轻触上他的脸颊，像确认幻境的边界。

她低声道：“答应我，当个闲散王爷，好不好？不争，不抢，不入泥潭……”

她的声音软得像一片雪落在掌心，几乎要融化。

八王爷盯着她，眼底掠过挣扎，最终缓缓开口：

“不好。”

两字如同冷水泼醒梦中人。

空空神色一怔，随即瞳孔猛地收缩——她这才意识到这不是梦，而是真实。

她猛地想撑起身，却低估了自己左肩的伤势。左臂一用力，剧痛骤然攫住了她，她失控地倒向床沿。

八王爷反应极快，起身扶住她，臂弯稳稳将她圈住，才让她免于跌落。

空空额头冒出冷汗，强忍着痛抬眼望他：“……小米呢？”

八王爷却没回她问题，只将她重新安置在枕上，语气低沉：“楚墨白人在哪里？”

空空呼吸一滞，半晌才吐出西个字：“我不知道。”

八王爷眸光一暗，放开她的手，站起身，转过身去，背影带着一丝压抑的失望与矛盾。

沉默良久，他忽而开口，嗓音低哑却清晰：

“你不是太子的人，我知道。但你不肯帮我？”

空空咬了咬唇，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点疲倦：

“我只是一个女子，不想卷入你们的党争。”

话音落下，屋内顿时安静了几息。

八王爷微微低头，看着床榻上这张苍白的面容，眼神逐渐沉了下来。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眼底却波涛暗涌。

她甘愿为一个进京不过几天的楚墨白筹谋逃跑，为他流血，却不愿为自己赌一把？

“……你觉得我不会赢？”他声音低沉沙哑，“还是你根本，从未看得起我？”

空空望着他，一时无言。

八王爷眼神微闪，却很快压下所有情绪，冷冷一笑，转身离去。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风带起她床边的灯火轻轻一晃，像他刚刚摇晃过的情绪。

……

回程的马车上，空空靠着车窗沉默，左肩还一抽一抽地隐隐作痛。

应风坐在对面，看她良久，终于低声道：“空空姑娘，我家王爷……从未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

空空偏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淡淡：“你是想让我感恩？”

“不是。”应风摇头，语气郑重，“他是个不肯多话的人，也从不解释。但你是他生平第一次这么在乎的女子。”

空空没接话。

过了片刻，她忽然问：“那位将军府的张小姐呢？”

应风一怔，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像没料到她会问这个。

他犹豫着开口：“……张小姐落水那次，王爷确实救了她。可那之前……王爷向来不管女子之事，哪怕是落水，也该是下人处理。”

“所以？”空空淡淡追问。

“所以……”应风语塞，一时找不到措辞。

空空微微勾唇，没有笑意，语气轻轻的：“既然你家王爷连‘救人’都能闻所未闻，那我现在这样，是不是也不新奇了？”

应风张了张嘴，最终低头，不再言语。

马车继续向前驶去，马蹄声伴着轮辘滚过青石路，缓慢却不失沉稳。

空空倚着车厢，缓缓闭上了眼睛，声音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