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皂厂刚挂上"先进个体户"的锦旗,春梅的缝纫机就支在了牛棚门口。
红梅偷藏的三尺的确良布头,此刻正被春梅改成知青返城的衬衣领子。
铁柱媳妇捧着改好的衣裳去供销社换粮票,衣摆暗袋里却掉出半张泛黄的出生证明——正是当年被张桂芳调包的领养文书。
"二姐改衣裳比造肥皂还来钱!"
建军踩着缝纫机踏板,线轴突然卡住,扯出的棉线里缠着根银丝——
与张桂芳嫁妆匣里断了的顶针一模一样。
红梅蹲在墙角锁扣眼,针尖突然戳破指尖,血珠滚到军绿色涤卡布上,洇出朵梅花状暗痕。
张桂芳抱着破被面来蹭缝补,被春梅剪下的霉烂布角里,竟藏着半块1965年的糖票——正是当年谎称丢了的"建军救命钱"。
铁柱媳妇眼尖,抓起糖票对着日头照:"这票上还有红梅的牙印!"
"娘当年说糖票让耗子啃了!"
建军踹翻线筐,滚落的木梭子撞开墙角腌菜坛,坛底粘着的糖纸与票面缺口严丝合缝。
红梅突然扑向缝纫机,改到一半的军装袖子缠住转轮,扯开的线脚里露出张桂芳用红头绳打的结——
正是当年捆银镯盒的系法。
春梅冷眼剪断线头,掉落的铜扣滚进灶灰,在月光下显出"供销社1972年特供"字样——
与她前世被诬陷倒卖物资的证物一模一样。
夜风卷着布角扑向院墙,隔壁王主任家的晾衣绳突然断裂,飘过来的确良衬衫正好盖住糖票残渣。
举报信砸到缝纫机上时,春梅正在锁知青托改的军裤脚边。
信纸裹着的蓝玻璃纽扣,正是肥皂厂商标的边角料。
铁柱媳妇抢过举报信念:"改军装是破坏军民团结!"
手指抹开的墨迹下,却洇出红梅练字用的方格纸暗纹。
"这字迹我认得!"
建军抓起改锥挑开信纸,背面粘着的线头分明是红梅毛衣的枣红色开司米。
张桂芳突然冲进来撕扯军装:"二丫头要害全家蹲大狱!"
扯破的衣襟里飘出张糖纸,包着的竟是1970年街道发的手工活许可证。
春梅踩动缝纫机,针尖在举报信上扎出密麻小孔——透光竟显出王主任的签名批条。
红梅的羊毛衫勾住机针,扯断的毛线在晨光里结成蛛网,网上粘着三片褪色布角:
的确良、涤卡、劳动布,恰是举报信中提到的"三大罪证"。
铁柱媳妇突然掀翻染缸,靛蓝汁液漫过举报材料,泡发的纸浆里浮起团棉絮——
正是当年张桂芳调换领养文书时用的襁褓残片。
王主任踹门进来时,春梅正把改好的军装套在稻草人上,胸前的假勋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虹光。
"这勋章是拿肥皂雕的?"
王主任的胶鞋碾碎半块勋章,皂屑里滚出颗磁石纽扣——吸起满地缝衣针拼成"便民服务点"字样。
红梅突然癫痫般抽搐,腕间银镯炸裂,磁石芯吸住举报信残页——那纸角分明是从她藏在炕席下的日记本撕的。
张桂芳的裹脚布缠住调查组员小腿,扯落的布条里掉出五颗褪色纽扣——正是当年偷换春梅嫁妆箱锁扣的"赃物"。
春梅踩断线轴,崩飞的木梭子击穿腌菜坛,二十斤粮票随盐水涌出,每张背面都用缝衣针戳着"冤"字。
风卷着布角掠过院墙,隔壁突然传来哭嚎——王主任媳妇新改的列宁装前襟开裂,露出的内衬布竟是春梅被偷的周岁虎头鞋面料。
改锥扎破的棉絮里,缓缓飘出张泛黄照片:
穿军装的男人抱着婴孩站在供销社门口,胸章编号与举报信落款一模一样。
缝纫机被贴上封条时,春梅正用顶针挑开军装垫肩。
扯出的丝绵里缠着半截红头绳——正是当年张桂芳捆银镯盒的系法。
铁柱媳妇突然掀翻浆糊桶,黏稠液体漫过举报材料,泡发的纸角显出手工账本残页——
墨迹是红梅练字的蓝黑墨水。
"这字是你写的!"
建军抓着账本摔向红梅,夹页里掉出三颗镀铜扣——
与举报信里裹着的纽扣出自同一盒。
红梅踉跄后退,后腰撞开五斗橱,抽屉里滚出团蓝毛线——
与军装拆下的缝纫线刚好接成整卷。
张桂芳突然扑向缝纫机:
"封条浆糊掺了俺家的碱面!"
她指甲抠开的胶水层里,赫然露出半张1968年的布票——
票面缺口与红梅周岁衣的剪裁边角严丝合缝。
春梅用顶针刮开布票霉斑,底下压着的竟是当年接生婆的印油手纹。
调查组员抬走缝纫机时,底座螺丝突然崩飞,带出团发黄的棉花——
正是冰窖虎头鞋里掏出的填充物。
铁柱媳妇趁机踹翻线轴筐,滚落的木梭子撞破腌菜坛,盐水泡发的萝卜干上浮着层油花,拼出"红梅代笔"的缩痕。
"二姐早就知道?"
红梅撕开改到一半的衬衣,内袋缝着的蓝玻璃片折射阳光,在墙面映出领养契约的暗影。
春梅踩住飘落的布角,呢料背面用缝衣针戳出的密孔,透光竟是红梅偷偷练习举报信草稿的笔迹。
建军突然从灶膛扒出烧焦的日记本,残页上黏着糖纸——与举报信里当证物的糖纸齿痕吻合。
张桂芳的裹脚布缠住调查组员小腿,扯落时带出半截铅笔头——笔杆刻着"红梅1973年三好学生奖"。
"都是娘逼我写的!"
红梅癫狂般撕扯羊毛衫,袖口脱线的枣红毛线在风中打结,缠成当年调包粮票时系的死扣。
春梅冷眼挑起断线,线头引着众人看向房梁——
那里悬着个铁皮盒,盒缝夹着红梅没藏好的日记本钥匙。
铁柱媳妇抡起掏灰耙砸锁,崩飞的锁芯弹进腌菜缸,泡发的辣椒籽突然浮出油膜——拼成红梅模仿春梅签名的练习稿。
王主任的胶鞋碾过满地线头,鞋底粘起的蓝布角迎风展开,竟是红梅用缝纫机练习时扎坏的"检举材料"草稿。
缝纫机突然在院外轰鸣——
原是春梅早将核心零件改装到肥皂模具里,此刻正用碱水泡过的军装布料,压出带暗纹的"便民裁改许可证"。
红梅腕间的银镯突然炸裂,磁石吸起满地缝衣针,在封条上拼出"冤"字。
风吹散线轴,二十根棉线头齐齐指向红梅藏在炕洞里的蓝墨水瓶——
瓶底沉着张桂芳当年教她写举报信的糖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