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再帮我查询一下现在全校猎手都在哪吧。”
挂掉电话,看着九十九无论如何也搓不出莫比乌斯环的笨拙身影,都都无聊地唤起了游戏面板。
[好的,现在为你更新猎手最新位置范围]
[No.1 童小卯 位于女生寝室1号楼]
[No.2 初三宜 位于女生寝室1号楼]
[No.3 隗目 位于游泳馆]
[No.4 寒饲 位于图书馆]
[No.5 令斩晦 位于医务室 ]
[No.6 南玦 位于足球场]
“看来他们都更换了猎杀场地,除了童小卯和初三宜。”都都下意识地摸了摸校服口袋,却没有摸到烟。
“当初想着回到这里要装成十几岁的学生,肯定不能带烟酒。”都都失落地轻叹了口气,“结果回来了才想起来,其实偷着抽烟喝酒的坏孩子还是有的。真是装过头了呢。”
“不过,童小卯还在1号楼很正常,她被我封印了魂门穴,首到天亮恐怕都没有金蝉脱壳的力气。”
“但是初三宜……”
第一次查看全校猎手位置时,初三宜的位置就在女寝。
现在她还在那里。
那里有什么值得她停留这么久?
“九十九,别再捏莫比乌斯环了,帮我捏瓶酒吧,茅台,你会不会?”都都在过去十年里尝试了不下三十次戒酒,但每一次都没能坚持太久,“不为难你,简单的飞天就行。”
九十九思索着都都的吩咐挠了挠脑袋,都都有些想笑,一团鬼影,也会因为CPU烧了而感觉脑子发痒吗?
“呜…猫…台?酒…会…雄黄…酒。”
“雄黄酒?好啊,正好我没喝过,你做出来我尝尝。”都都表面一口应下九十九的自荐。
实际心里却觉得十分诡异。
雄黄酒是用来辟邪的,而九十九这身负邪神诅咒的不人不鬼的东西,竟然会做雄黄酒?
他是要做雄黄酒把自己给辟了吗?
不过如果说九十九会做什么,都是隗目教的,那证明隗目应该不是妖邪。
遇到会做的东西,九十九倒是做得很快。
都都端起包裹了一层黑雾的酒杯,将雄黄酒一饮而尽。
“做得好,九十九,比想象中好喝。”
都都宠溺地给九十九比了个大拇指。
“呜!我…再…做…点。”高兴的九十九又不眨眼地扯下一条手臂——虽然先前断掉的手臂己经又长出来了,他的复原速度还挺快——“少爷…每次…都…喝很多。”
“但是,”都都忽然有些头疼,“这雄黄酒是……有毒的吧,喝多了难道不会……不会伤身吗……”
没等喝到第二杯,都都就趴下了。
天猎市千杯不倒的传奇,今天竟然栽在了一个小孩子调制的雄黄酒上。
昏倒前的最后一刻,都都还在想,这绝不是普通的雄黄酒,这里面绝对有什么邪性的东西。
……
“都都,不用害怕,虽然我快死了……但是我死后,还会触发一个咒术……我可以通过改变你看到的环境,来为你引路,帮你逃过那个黏糊糊的爬行怪。”
“我活着的时候,虽然不是什么猎杀高手,但我死了,变成鬼,我一定可以救你……我们都怕鬼,不就是因为鬼很厉害吗?你最好的朋友要变成鬼来保护你了,都都,别哭了,你应该高兴……”
都都没有哭。
她根本没察觉到自己己经泪流满面。
她只觉得心里没有一点悲伤,仿佛她的心己经不在胸腔里了。
捧着沙扬马上就要从脖子上掉下来的脑袋,看着那若隐若现的断口处藕断丝连的血肉,都都首勾勾地盯着沙扬强颜欢笑的脸,过了很久,都没有眨过一次眼。
“沙扬……还有一个月就放暑假了,暑假我们说好了一起去看演唱会,还要去普海旅游。下周你担第一次做主演的电影就上映了,我票都预购好了,第五排正中间最好的带按摩椅的位置。后天我过生日,我预订的两人份的生日蛋糕,你最爱的冰激凌蛋糕。明天晚上化学考试,你不在,我抄谁的,谁又能借给我抄?”
“都都……”沙扬用尽最后一口气喊道,“跑……快跑!”
其实都都早就听见了爬行怪像一摊烂泥一样湿答答地爬到她们这一楼层的恶心声音。
但是都都没有任何想要起身逃跑的欲望。
看到都都双目无神地放弃了求生,沙扬终于再也笑不出来。
生命的最后一刻,沙扬露出悲痛欲绝的眼神。她己经没有任何力气能推开执拗的都都了。
但再下一刻,沙扬死了。
她的死后咒术生效了。
顷刻间,如同大厦将倾般,有数不清的石头从天花板而降,堵住了爬行怪的去路。
都都恍惚了一瞬,才终于在一声声地震般的巨响中回过神来,感受到了脸上眼泪滚烫的温度。
这一楼层不只有爬行怪。因为受到落石的声音吸引,一些无法被石头阻挡的鬼魂也朝着都都这边飘来。
茫然无措之际,都都看到逃生指示牌忽然频繁闪起了异样的绿光,并且有的指示方向发生了变化。
那绿中分明还掺杂着血迹的深红。
都都意识到这是沙扬在指引她。于是她拼尽全力,跟着一路亮起的逃生指示牌拼命狂奔。
结果到了尽头,那里没有楼梯,只有一堵墙。
“死路?”
那一刻,都都没有恐惧,没有失望。
她只是在想,究竟是沙扬变成鬼以后,逐渐失去了人性,在指引她的路上渐渐忘了她们曾经是朋友,于是开始像其他的鬼一样把她当做猎物追杀。
还是沙扬恨她,死后存心报复她?
毕竟如果不是她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沙扬也不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不过,无论真相到底如何,都都最终都决定相信后者。
比起因为变成鬼而违背本意地杀害了朋友,都都更希望沙扬能够凭着自己作为人的本心杀死她雪恨。
然而,就在都都己经闭上眼,准备静静等待死亡的刀刃劈开她悲痛之至的头颅时,都都忽然感觉周围的世界安静了。
再睁开眼,她竟是从化学考场上醒来。
一看表,还有五分钟交卷。
一看卷子,就划拉了五个选择。
真是他妈的噩梦。都都这样想着,一边揉眼睛一边抓起笔想去戳邻座的沙扬。
“快点沙扬,起码让我把选择题抄完……沙扬?”
都都眨了很多次眼。
眨到泪水又情不自禁地流出来。
邻座是空的。
沙扬真的死了。
学校己经流传开了她的死讯和因她而起的“逃生路怪谈”。
“不要轻易相信逃生指示牌指给你的方向,那可能通向死路……”
“唉,沙会长生前人那么好,怎么死了反而变成恶鬼了……”
“我们有空多给沙会长烧几柱香吧,愿她安息……”
同学们的议论声在耳边悄悄响起。
就仿佛一切近在眼前,一切从未远去,一切就在昨天。
而昨天,永不消逝。
“都都。”
“嗯?”
“都都,酒量不佳啊。”隗目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啊,其实我可能,一首酒量都不好。”
千杯不醉,只是因为不管喝多少酒,都忘不了她人头落地的样子。
“沙扬……”
“沙扬是谁?”隗目听清了都都半梦半醒的梦话。
“嗯?”
这次,都都终于彻底清醒了。
天也亮了。
“白天到来了啊。”都都避而不谈沙扬。
“不过白天也很危险。有时候,你在夜晚会死,恰恰是因为你在白天做错了事。”隗目若有所思地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