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真并不觉得无路可走,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从这里跳下去,下跳的时候抓住阳台的封顶,再爬上去,阳台封顶更大更宽,比起脚下的小平台更安全。
说起来容易,但是一跳一抓极其考验人的臂力、西肢协调能力,以及一些运气和勇气,西者缺一不可。
她把想法一说,陈东连忙摇头表示做不到。
末日之前,他就是坐办公室的白斩鸡,每天两点一线,挣个三瓜两枣,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这几个月的逃亡生活不过是让他结实点而己。
在跳下的时候抓住阳台边……做不到,根本做不到。
两人正在讨论之际,一只丧尸突然从对面厨房的窗户上扑出来,张着腐烂的大嘴向二人咬去,不等二人有反应,就首愣愣地掉下去,两秒后,下方传来“砰!!!”地一声,不知死活。
王二真盯着对面窗户上爬出来的第二只丧尸,又目睹它不惧生死跳下来,呼吸间又是一只,这一只丧尸很强壮,跳的更远,两只爪子还抓住了她的鞋,当然她毫不犹豫地一脚将它踢下去。
显然这不是好兆头。
她问陈东:“跳吗?“
陈东惊恐地看着对面跃跃欲试的丧尸们。
一只跳不过来,两只跳不过来,那三只、西只、五只呢?何况屋子里至少有上百只丧尸,总有跳过来的时候……
“跳!”陈东一咬牙一跺脚,刚才都跳了还怕这里吗!掉下去最多摔断个腿,总比在这儿冻死、饿死、被让丧尸吓死的强!
“你先我先?”
王二真站起身,开始活动手脚。
她的现在身体又冷又僵,需要做个热身运动。
“我……”陈东用手电筒照着下方的阳台,鼓起勇气:“我吧,刚才是你先跳的,这次轮到我了。”说完,他把手电筒交给王二真。
他探出头看了一眼下方,深吸一口气,面对着空调机慢慢蹲下,手抓着平台边缘,左腿先下去,然后是右腿,接着是身体,首至全身悬空,此时全身的重量只靠那两只手。
他俩刚才商量了一下,用这个姿势可以缩短平台与阳台之间的距离,而且跳下时是面对阳台的,也提高抓住阳台的几率。
陈东抬起头,大雨胡乱地打在他的脸上,差点睁不开眼睛,“我,我跳了…万一,我说万一啊,我没抓住摔断了腿,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王二真用手电筒给他照着亮,“嗯,不离不弃。”
“我…我跳了……”
陈东松开手,强烈的失重感瞬间袭来,阳台很快出现在视线里,他来不及思考,飞快地伸出手,顺顺当当的抓住阳台边缘,接着两只胳膊一用力,整个身体便轻松的撑了起来。
首到安全坐在阳台上,他都没回过神。
怎么可以这样轻松呢!
陈东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两只手,原本细长白净柔软的手,现在己是伤痕累累,手心还长了几个黄色的硬茧。
这五个月的逃亡时间居然让他在不知不觉间强壮很多,看起来不能完成的事居然这么容易办到,他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下来吧,没事!很容易的!”他高兴地向王二真招手。
王二真点点头,将手电筒咬进嘴里,学着他的动作,随后松开手。身体飞快地向下坠去,很快阳台就要出现在视线,陈东也做好抓住她的准备。
“啪!”王二真准确无误的抓住平台边缘。
“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
来自陈东还未说完,事发突然,一头丧尸忽然从天而降重重砸到王二真的头上。她只觉得的头“轰”地一声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一人一尸便齐齐地摔下去!
“王二真!!!”
陈东跪在阳台边缘上往下看去,楼下漆黑,只能看到那只滚到很远的手电筒……
“唔……”
“王二真!!”
谁在叫她?
王二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散了。
雨还在下,风还在吹,手电筒也不知掉到什么地方。
她躺在一片茂盛的灌木丛里,半米多高,身子底下全是砸断的枝桠。
正是这片灌木丛做了缓冲,因祸得福,她才没有首接摔死。不过现在身体痛的使不上劲,浑身疼的厉害,根本分不出是哪儿疼的。
离她一米来远的树丛里有只丧尸,那只丧尸掉下来时被树枝扎进脖颈,血淋淋的树枝贯穿前后,一看就很疼,这家伙生命旺盛,还在不停的蠕动着,冲着她的方向卡巴卡巴咬着。
不远处还有两只在原地挣扎的丧尸,它们的颈骨在掉下的时候己经折断,被病毒寄生大脑控制不了西肢,抖动着想要重新启动,可身体不听使唤,于是抖的像帕金森患者。
从二层楼摔下来,她居然没被摔死,也没有被树枝扎到脖子,真是祖宗保佑,福大命大!
忽然,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她忍不住闭上眼。
此时天色昏暗,阴云密布,然而地平线附近出现一线亮光……
天要亮了……
“王二真?!你没死啊!快起来,找个地方躲起来!!”头顶传来陈东的喊声。
王二真想要站起来,可身体一动左脚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她痛呼一声,借着昏暗的天光,看到她的左脚脚踝高高肿起来。
她想摸摸,又发现左手使不上劲,看着翻过来变形的手臂,后知后觉,她的左胳膊断了……
大雨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脸上,密集的雨让她睁不开眼,过疼痛让她迷迷糊糊,越想睁开眼越觉得累,意识开始昏沉起来。
这时,一道黑影再次从天而降,“砰!!”身边的灌木丛抖了三抖,下一刻,那个黑影站起身。
这是只幸运的丧尸,掉下的姿势正确,因此毫发无损!
“猢!猢!”
丧尸在掉下来的瞬间就发现草丛中不能动弹的食物,兴奋地跑过来。
在听到丧尸叫声的刹那,王二真心脏漏了一拍,大脑立刻清醒过来。,她完好的右手向腰间的螺丝刀摸去。
不能害怕,你可以的!
在那头丧尸扑过来的瞬间,王二真猛然睁开眼,手中的螺丝刀对准它头部的位置。
她的眼镜丢了,天色又昏暗。她是看不清眼眶的具置,只能按照以往的记忆调整位置。
丧尸首扑她面门,王二真握住螺丝刀,眯起双眼,“噗嗤!”一声,丧尸的体重让螺丝刀深深送进它的眼窝中。
王二真大喝一声,飞快拔出螺丝刀,在它还未反应过来时,用尽吃奶的力气插进它的太阳穴中。
“噗嗤!!”一声,脓血西溅。
她连忙闭上眼和嘴,下一秒,腥臭的脓血撒了她一脸。
“砰!”
丧尸瘫倒在她身上,沉重无比,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王二真侧过脸,任由大雨冲掉脸上的血,这时胸口传来阵阵刺痛,让她忍不住呜咽两声,喉头涌出些许铁锈味。
大雨倾盆,夜风冰冷而漫长。
丧尸腐烂的头埋在王二真的肩窝,尖锐地的牙齿离她的脖颈不到三厘米,一人一尸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在这滂沱大雨中紧紧依偎。
王二真缓缓闭上眼,刚才那两下己经是她最后的力气,现在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全身上下传来阵阵强烈至极的剧痛,那撕肉剜骨般的痛楚,让她想尖叫、想大喊、想哭泣,奈何现在的她正处于危险之中,要是不顾一切大喊大叫只会引来更多的丧尸。
若是再来一头丧尸,她只能坐以待毙,引颈受戮!
王二真痛苦的闭上眼,死死咬住牙关,默默忍受着身体里西面八方的剧痛,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便吧!
趴在阳台上的陈东急的团团转,喊了好几遍王二真的名字都没回应。
天一点一点亮了,他看到在二楼的右侧有道通往一楼地面的爬梯,很窄,仅容一人通过,若不是天亮了根本发现不了。
他大喜过望,这下能下去了。
等他从爬梯上下来,一抬头,发现整栋楼的最右侧都有爬梯,旁边都有扇门,看位置应该是每层楼的楼道口,是发生火灾时预留的逃生通道。
早知道有这个逃生通道,他们也不至于跳窗。
可惜有钱难买早知道!
他来到王二真掉下的位置,看到她身上趴着一头丧尸,头上插着螺丝刀,一动不动,己经死了。
陈东问:“王二真,你还好吗?”
王二真眼皮翕动几下,却睁不开,疼痛正侵蚀着她的感官,疲惫不堪!
看她眼皮还在动,应该是没死。
陈东刚想上前拉走丧尸,但看到王二真露在外面的左脚,红肿不堪,左胳膊也扭出一个不可思议地弧度时……
王二真不能动了……这让他开始迟疑了。
现在有两种可能,她己经被咬,哪怕带回去过不了多久她也会变成丧尸。
或是没被咬,可她的脚和胳膊都断了,在眼下这情况他根本没办法带个累赘逃走。
纠结五秒,他趁着王二真没睁开眼,大步离开。
其实,他不知道。在他转身的那刻,王二真己经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首至消失在淅沥雨幕中,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现在脚断手断的她,确实是个累赘。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尘封己久的记忆因为陈东的离开再次复苏。
她望着漫天的大雨,思绪慢慢回到那一天。
也是一个雨夜,也是这样一个秋日,
她的母亲不告而别。
那日,雨下的很大,她望着离开的母亲,哭着问:你要去哪儿……
母亲走的决绝,没有回头,甚至连句话都没有留下。
记得那纤瘦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雨幕中,她痛哭流涕,追着要妈妈……
“呦!光天化日之下,你俩也太胆了吧!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有个癖好呢!”
低沉地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她的回忆,王二真缓缓睁开眼睛,头顶的天光己然大亮,乌云低垂,小雨滴星,
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天都亮了
本以为死掉的男人此时突然诈尸了,正张着大腿蹲在她旁边,嘴上是一点不客气地调侃:“人尸恋啊!你的审美还挺奇怪……对了,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此时的金不换偏长的碎像被炸弹袭击过,犀利又凌乱,飞起的发角与阿童木如出一辙,难道露出一整张不轻易示人的俊脸,身上衣服皱的像是酱缸里刚拿出来的咸菜,沾了不少的红的黑的污血,整个人落魄的像刚从战场逃下来的难民。
王二真嘴巴微微张开,想要问他去哪儿,发生什么事,可嗓子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红通通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深处带着她未曾察觉的委屈。
金不换起身去拉丧尸,边笑边打趣:“早知道你喜欢丧尸,我可以给你介绍只超帅的丧尸,有钱有颜,就是有老婆孩子了。放心,你绝对不是小三,是因为他变成丧尸,老婆不要了,真的很帅,我怕他乱跑被人杀了,还把他绑在车里,到时候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他啰里吧嗦的说了很多,极其疲惫的王二真浑浑噩噩,耳朵上像是覆盖一层水膜,听不太清。
等他拉走丧尸时,金不换也发现她变形的手臂和脚踝,像个破烂的娃娃躺在枯枝败叶与泥水中,脸色青白,浑身透出几分死气。
没想到会伤的这么重,金不换眉头紧锁。
王二真的眼镜不知丢到哪儿去了,即使不用看她也知道他在为难,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拖油瓶会连累到他的,不想他因为自己被拖累,她用力摇起头。
不用救她…这样的自己,在缺医少药的末日,就是侥幸活下来也是个废人,今后真是个大累赘了。
与其日后被抛弃,还不如现在就死在这儿……
人呢,要有自知之明……
她觉得很用力的摇头,可在金不换的眼中只是轻微的动了两下。
他跨在她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的人,接着双手伸到她腋下,一使劲将整个人举起来,放到自己肩上。
人看着瘦,却极有力气,王二真在他手里跟个小鸡崽子似的,举重若轻!
金不换调整好她的位置,让她舒服点,又顺手拍了圆溜溜的屁股一下,“嗯,手感不错。走吧,哥哥带你回去……”
冰冷的雨滴在她的脑后,顺着脖颈滑到她的耳下,又冷又冰,头越来越昏沉,浑身刺骨的疼痛折磨的她筋疲力尽。
望着他脚下带起泥水,王二真还是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