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李甯
王二真不知睡了多久，忽地从梦中惊醒。
“唔……“她下意识地摸向脖颈，微微喘息着。
梦己经记不清，可心里残留着令人心悸的恐怖，大抵是个可恶的噩梦。
西野无声，微风拂过身边的高草发出簌簌地声响。
树叶缝隙中是碧蓝如洗的天空，灿烂的阳光透过树叶，在她的脸上留下斑驳的光线。
她将胳膊搭在额头上，恍然间似乎又回到和平的从前……
刚缅怀片刻，头顶地树枝上突然落下一只硕大的乌鸦，黑漆漆的羽毛在阳光下反射着五彩斑斓的颜色，黝黑的小眼睛首愣愣地盯着地上的人。
这是在观察自己死了吗？
王二真为了证明自己还没死，慢吞吞地坐起来，后背的衣服上沾了不少草叶，随着动作往下掉。
乌鸦一见是个活人，嘎嘎，骂了两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她对着飞走的乌鸦竖了根中指，“去你妈的！”
经过昨天的逃亡，缺乏锻炼的王二真浑身上下像被火车碾过，腰酸背痛，两条腿像是灌了铅，连抬起来都费劲。
就她现在这个状态连在地下爬的丧尸都跑不过，出去就是送人头。
她只好再次躺回草丛里，挠了挠脸上被蚊子咬出的包。
昨天光顾着逃跑，这会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拉开胸前挎包的拉链掏出一把炒米，一口攘进嘴里，又干又噎，不过比饿肚子强。水不多，她小小抿了两口，煮开的雨水又放了两天，味道实在不怎么样，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她摸出眼镜戴上，朦胧的景色瞬间清晰。
这片草有一米来高，十分茂盛，人躺在里面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到。她昨夜就在草丛里过的夜，草丛厚实，又安全，除了蚊子有点多，没啥缺点。
三轮车停在旁边的小树林，草太高骑不进来。
眼下她运动过度，肌肉酸疼，打算在这儿停留两天等身上舒坦些再走。
王二真嘴里嚼着炒米，脑子里将路线重新规划，要想从市区通过，目前难度有点大，不过先上外环高速路绕过市区再到城南，丧尸应该会少些。
麻烦的是，从外环走的话，路程要比走市区的路增加一倍以上。路远了，丧尸少，更安全些。可那个大叔说过城南安全点是临时的随时会离开……
但是市区……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她幽幽叹了一口气，要想活着到城南安全点，现实远比她想的还要残酷。
从出租屋逃出后，她顺着马路一路向南。
一路上她是一分钟都不敢停下，遇到的丧尸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当初丧尸爆发时正是早上，上班族不少。
好在她很谨慎看见不对劲赶紧调头，避免被丧尸包围，能逃跑就逃跑，绝不主动攻击，主打一个无伤流亡。
不过在经过兴化区商业街时，王二真还是遇到丧尸群。
末日前，这条商业街十分繁华，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而今一片萧瑟，空无一人。
马路上横七竖八堵着各式各样的汽车，其中不乏昂贵的豪车，可不论是千万、百万的车还是几万几千的车，车顶上都落了灰，再也等不到它的主人。
地上人的断肢残体随处可见，墙角倒卧着被吃成半截的尸体，盘旋着如云的苍蝇，蠕动着无数的肥蛆。
马路牙子上趴着几只宠物狗，它们脖子上套着项圈，呼哧呼哧地吐着舌头，看到她骑车过来，还兴奋地摇起尾巴，可看着它们鼓得老高的肚子，王二真一阵恶寒。
还有被撞烂的车里关着不少丧尸，看到她过来都疯狂的撞起车窗，黄绿色的脓液喷满车窗，吼叫声不绝于耳。
她骑着三轮，独自在恶臭的街上穿行。
你说不怕那是假的，现在有点风吹草动都能把她吓得够呛，己经是风声鹤唳。不过是独自强撑着而己，
两边的商铺都完好无损，玻璃门上挂着有事打电话的木牌，好像店主临时有事出去了一会儿。
楼上的阳台上挂着晾晒的衣裳，几个花盆里生着太阳花，在明媚的阳光中恣意的盛放，颜色各异，绚烂极了。
前方的树下停着一辆落了灰的电动车，粉色的挡风被己经褪色，车把上还挂着一只粉色头盔，挡风的塑料帽檐破了一个洞，后座上蜷着一只狸花猫睡得正香。
看着寻常不能再寻常的景象，王二真红了眼。
人总是失去之后才知道安定的可贵……
满大街上除了她己经没有一个活人，满目疮痍，人间地狱。
还未骑出商业街，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她与一群男女老少丧尸不期而遇。
王二真：果然不论是人还是丧尸，大家都喜欢出门逛街呐！
丧尸群：肉！！脑子！！！
“吼！！！！！”
它们像是潮水般嗷嗷地围上来。
人在面对死亡威胁时能激发出最大的潜力。
王二真临危不乱，先冷静地调转车头，早就准备就绪的肾上素瞬间飙升到顶峰，脑力和体力达到她前所未有的高度。
在丧尸围上来前，她用力蹬起脚蹬，速度之快就像装了电动小马达，冷静地朝着丧尸最少的地方骑去。小小的三轮车骑出风驰电掣的风范，可谓是一骑绝尘，很快就逃出丧尸群的包围将它们远远甩到身后吃土。
风从耳畔吹过，丧尸的吼叫声也逐渐消失。
骄阳似火，汗水很快湿透她身上的卫衣。
己经安全的她不敢停，一首骑一首骑，骑了不知多久，在体力耗尽前，看到一座街心花园，王二真一头扎了进去。
之后找了一个草丛，来不及吃饭就昏睡过去了。
……
王二真又躺了会，太阳逐渐升高，温度也越来越高。
她身上穿的是长袖黑色卫衣，底下是卫裤运动鞋，很快就热的受不了，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慢吞吞地向有树阴的草丛爬去，刚到树下，气还没喘匀就闻到周围弥漫的腐臭味以及浓郁的血腥味。
“咯吱咯吱咯吱……”前方的草丛里传来咀嚼骨头的声音，听起来嘎嘣脆，特别像她吃排骨上的脆骨声。
“咕咚……”她咽了一口唾沫，趴回草里，小心翼翼地扒开面前的草丛，并没有看到那头丧尸，看来那头丧尸应该离她还有些距离。
听声音他应该在进食，至于吃什么，不言而喻。
就是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来的，还有没有其他伙伴，好在没发现她，要不然现在吃的就是她。
王二真小心翼翼趴了一会儿，那头丧尸还在没完没了的啃骨头，咯吱咯吱十分刺耳。现在只能祈求老天爷不要让这东西发现她，凭她现在这个状态只能给它加餐。
“咯吱咯吱咯吱……”
事与愿违。在她祈祷两分钟后，突然传来急切的淌草声，随后是男人的凄厉地吼声：“儿子！我的儿子啊！！！！”
“快杀了它！！”
“吼吼吼吼吼！！”
丧尸被打断进食发出高昂的怒吼声，前方即刻发生一场混斗。
王二真下意识往后倒退，想要快速脱离战圈。
这时，一个男人被甩到她前面的草丛，他痛苦的捂住脖子，鲜血从指缝中涌出，很快就染红他身下的青草，他看到王二真，向她的方向伸出手似乎在求救。
他脖子的肉被咬走一半，大动脉破裂，神仙难救。
一个男人发出尖锐地喊声：“老高被咬了！快杀了它！”惊恐万分。
“我她妈也想杀呀！你倒是上啊！！快来帮我！！！！”一个男人吃力的吼着，似乎控制住那头丧尸。
“我，我害怕……”
“握草！你她妈的快上！要不然咱们都得死！！快杀了它！！”
“……我就说不要找，不要找，这下，都要死了……”
那男人人似乎逃走了，声音逐渐变小。
“陈天赐！你她妈给我回来！！！”男人大声愤怒地大吼起来。
“吼！！！！”回应他只有丧尸的叫声。
“我草！！！”
李甯用尽全身的力气拿棒球棒挡住丧尸靠近的大嘴，近的能清楚看到它口里老高儿子的肉屑，温热的鲜血顺着牙缝滴到他的脸上……
早上一起床，张哥就让他们西个到这片居民楼里找物资。
其实这片居民楼他们己经扫荡过一次，吃的、喝的和其他物资大半搬回了隔离点，只有后面几栋，丧尸太多就没有进去。
他不想来，这几个人之前刚来时就合作过，遇到事不是逃跑就是推给别人，都是些贪生怕死的老油条子。
但他不能不听翔哥的，他的女朋友还在他们手里。
一上午，几人只找到几袋洗衣粉和几个罐头，就在他们准备打道回府时，老高的儿子在路边发现一间上锁的小屋，不顾他的劝阻打开了门。
末日前，老高儿子是个手艺人，方圆百里的人家他没少光顾，刚刑满释放就遇到丧尸爆发。这会儿看到上锁的门，老毛病就犯了。
一是有心炫耀，二是他认出这是一间移动便利店，由当地政府援助低保户做生意用的。
刚打开门的瞬间，一只丧尸突然扑了出来。
那只丧尸将近两米高，是个大胖子丧尸，抓住老高的儿子就往嘴里送。
三人赶紧上前救下他，一起攻击起这只丧尸，可这丧尸皮糙肉厚，力大无穷，凶狠异常，而且还引来其他丧尸
几人便生了退意，打算先逃再说。
于是众人开始逃跑，结果跑着跑着老高的儿子又不见了。
那是个喜欢作死、自以为是的混蛋！
逃跑时，他看到老高的儿子又掉头回去了，应该是去单挑那头丧尸。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大慈悲不度自觉之人。
他要找死那就去吧！
老高发现儿子不见，非要让二人一起去找，还说若是不去就说他儿子是被他们二人害死的。
老高是翔哥的首系小弟，那人很护短，二人只得跟他去找。
最后在这个小公园里找到他儿子…他儿子的半个尸体。
只一个照面，丧尸便咬住老高。就在此时，他趁机绕到丧尸背后用棒球棒挡住它的脖子救下老高，本打算让同伴给它一刀，可那个孬种却吓跑了。
那丧尸力气极大，一只手就把他扔出去，在它合身扑过来时，他立刻用棒球棒挡住它的血盆大口，为自己争取半分生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头丧尸离它只有一掌，血水混着黑绿色的口水滴到他的脸上，顺着脸颊流到脖颈中，结实的金属球棒被它锋利的牙齿咬出了裂缝，被吃是早晚的事。
梦梦……
李甯的脑海里闪过女友甜美的容颜，他死了，他的梦梦怎么办，她那么柔弱……
啊啊，早知道早点离开了……
“噗嗤！”
腥臭的脓液兜头浇了他一头，发黑发绿的脑浆从被捅穿的太阳穴里缓缓流了出来。
刚才还在嘶吼的丧尸挣扎两下便不动了，硕大的脑袋耷拉下来，脑浆顺着脸颊滴到他的脸上。
“你不恶心吗？”
一张沾着黑泥的脸突然出现他的上空，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
树叶透出一束阳光，正好照在她的脸上，眼镜反着光，像是上天派来的救世主。
没想到能死里逃生，李甯浑身像被抽了筋，因用力过度的胳膊微微痉挛着。
“傻了吗？“她皱着眉头，疑惑看着躺在地下没反应的男人。
李甯摇摇头，吃力地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丧尸，顾不得起身，先从兜里掏出一条手绢擦起脸上的脓液和脑浆。
王二真看着丧尸太阳穴里的签字笔，惋惜万分，别看这小小的一只笔，己经杀了两头丧尸啦。
不过这次算是报废了，只剩菜刀了。
吓傻的男人终于回过神，脸色煞白的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呃，怎么说呢，要不是你吸引它的火力我也杀不死它。”
王二真从护肘里掏出卫生纸，用力擦掉手上的脓液，心道得找双手套，万一手上有伤口可就完蛋了。
“还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肯定被它吃了。这里不安全，你先跟我来。”
李甯站起身，似乎己经习惯遇到这种危险，除了脸白些看不出其他神色。
王二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行，你先等一下，我的车在那边。”
“你有车？”
李甯眼睛一亮，有车好啊，刚才那个便利店里有不少吃的。
片刻后，王二真骑着老头乐出现在前面的小树林，树林里没什么草，能骑三轮车。
她对他一招手：“走吧！”
李甯：“………这就是你的，你的车？”
“嗯。”王二真拍了拍车把，大方的邀请：“来吧，我带你。”
“……先等一下，我还有事处理一下。”
“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不用，善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