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雨林

滇南雨林的晨雾裹挟着孢子荧光，菌毯在腐殖质上铺就的青铜色小径忽明忽暗。女婴抓着汪强的衣领，瞳孔齿轮倒映着树冠间隙漏下的光斑，那些光点正重组成1943年祖父探险队的行进路线。

三指宽的箭毒木叶片滴落黏液，在菌毯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汪强用抗药性菌株包裹住女婴，那些翡翠色丝状物自动编织成呼吸面罩。徐娇的虚影在瘴气中时隐时现，翡翠镯的裂痕渗出时空尘埃："往血榕方向走...树根里有祖父的补给箱..."

当七人合抱的巨型血榕出现在视野中时，菌毯突然剧烈震颤。树根缝隙间渗出荧光蓝的液体，数百只变异萤火虫从树洞飞出，尾部闪烁的频率与女婴的瞳孔齿轮同步。汪强扒开苔藓覆盖的树根，锈蚀的金属箱内静静躺着半管朱砂试剂和泛黄的《虫族共生纪要》。

"注射器..."女婴突然吐出清晰的字句，菌丝面罩在她脸上游走出笑纹。汪强这才发现试剂管末端刻着微型注射针头——与林小曼的机械义眼里的暗器如出一辙。

夜幕降临时，菌毯在树冠间织出荧光帐篷。女婴蜷缩在徐娇虚影的臂弯里，翡翠镯的尘埃正渗入她的发丝。汪强将朱砂试剂滴在《共生纪要》的残页上，墨迹突然游动起来：

"宣统三年七月初七，史密斯博士剖开母巢核心，见青铜匣嵌于女皇心室，其纹路与人体经络暗合..."残页边缘的批注笔迹突然扭曲成祖父的潦草字迹："血脉为匙，菌毯为桥，三者归一可破轮回。"

女婴忽然啼哭不止，菌毯帐篷外传来鳞片摩擦树皮的声响。汪强掀开菌丝门帘时，看见三条蟒蛇粗细的虫族神经索正在吞食变异萤火虫，索体表面的青铜纹路与徐娇的刺青完全一致。

神经索突然缠住汪强的脚踝，将他拖向血榕树洞。菌毯应激性增殖成防护茧，女婴的瞳孔齿轮迸发强光。树洞深处的景象让汪强窒息——翡翠色菌毯包裹着首径十米的虫卵，半透明的卵膜内，徐娇的本体正在与虫族女皇融合。

"这才是真正的契约..."徐娇的声音从卵膜内外同时传来，她的左腕戴着完整的翡翠镯，右手指尖生出虫族螯肢，"守夜人从来都是虫族筛选的共生容器。"

女婴突然挣脱菌毯束缚，摇摇晃晃走向虫卵。她的瞳孔齿轮与卵膜表面的经络产生量子纠缠，1943年的雨林幻象在空气中重叠——年轻的祖父正将朱砂试剂注入虫族女皇复眼，而女皇的腹腔内蜷缩着婴儿形态的徐娇。

菌毯在树洞地面铺成星图阵，女婴每踏出一步，时空尘埃就凝聚成青铜齿轮。当她的手掌贴上卵膜时，整个雨林突然陷入绝对寂静。汪强看见三个时代的画面在眼前交织：

1. 现世：融合中的徐娇本体睁开复眼，翡翠镯化作液态渗入虫卵

2. 1943：祖父的注射器扎进女皇心脏，青铜匣迸发的强光中浮现现代主城轮廓

3. 未来：完全晶化的苏明月冰雕伫立在虫族母巢顶端，脚下是议会成员的机械残骸

女婴的啼哭打破寂静，她的瞳孔齿轮开始逆向旋转。菌毯突然暴走，将汪强推出树洞。在最后的光影中，他看见徐娇的本体撕开卵膜，新生出的虫族螯肢上刻着守夜人密文："万物归环。"

黎明时分，菌毯在沼泽边缘结成舟型。女婴沉睡在翡翠色茧中，怀中抱着从树洞带出的青铜匣碎片。汪强翻开被黏液浸湿的《共生纪要》，发现最后缺失的页码正在菌毯表面重组：

"三者归一者，守夜人之血、虫族之巢、灰族之钥..."文字突然扭曲成实时更新的地图——主城方向升起七道量子光束，交汇点正是此刻所在的沼泽。

徐娇的虚影在晨雾中愈发凝实，她的虫族螯肢轻轻搭上菌毯舟："该让灰族见识真正的母巢了。"沼泽突然沸腾，无数虫族神经索破水而出，在天空交织成北斗星图的青铜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