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荆棘王座

冰层在履带式起重机的碾压下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汪强看着最后一车从地铁隧道挖出的冻土倾倒在防护墙基座，混杂在泥土里的钢筋像暴露的肋骨般支棱着。张浩裹着汪强那件染血的白大褂，正蹲在临时搭建的测绘台前，用冻僵的手指捏着祖父日记里撕下的图纸——泛黄的宣纸上，1943年手绘的虫族甲壳结构图与眼前未完工的防御工事重叠在一起。

"把三号塔楼的倾角再调低五度。"少年呵出的白雾在夜视仪镜片结霜，"虫族工兵的热感应盲区在37度阴影区。"他身后的工程师刚举起激光测距仪，远处突然传来混凝土破碎的闷响。汪强抓起医疗箱冲向声源，靴底碾过结冰的血泊时，看见三个工人正用撬棍从坍塌的脚手架下拖出伤者，断裂的腿骨刺破防护服，露出下面发黑的冻疮。

"按住动脉！"汪强扯开急救包，发现止血纱布早己用罄。徐娇的唐刀突然从身后递来一卷虫族翅膜："用这个，工兵虫的第二层腹膜有凝血酶。"她刀尖挑开伤员溃烂的裤管，黄绿色脓液滴在冻土上滋啦作响，"感染源是灰族投放的孢子弹，医疗站那边己经躺了十七个。"

苏明月的水晶羽毛在废墟间忽明忽暗，她正带着拾荒队从超市残骸里拖出最后几袋水泥。冰霜沿着她的指尖在包装袋表面蔓延，形成天然的防潮层。"地下冷库还有三十吨钢筋，但需要穿过三个虫族巡逻区。"她将羽毛按在测绘图上，冰晶自动勾勒出三维路线，"王工建议用人体诱饵引开工兵虫，我否决了。"

暮色降临时，主城广场的篝火堆飘来烤鼠肉的焦香。负责物资分配的老妇人用颤抖的勺子敲击铁桶："成年劳力每日300克混合粮，儿童150克..."队伍末尾的孕妇突然瘫倒在地，汪强冲过去时摸到她鼓胀的腹部异常坚硬——皮下蠕动的条状凸起与两周前死亡的那个被寄生体如出一辙。

"第七例了。"徐娇用空间刃切开尸体，挑出还在抽搐的虫族幼体，"灰族在水源里掺了诱导信息素。"她刀尖指向正在打水的队伍，几个戴虫骨项链的男人立刻扔下水桶。张浩的震荡刀劈开结冰的蓄水池，冰层下密密麻麻的虫卵像珍珠奶茶里的爆珠般晃动着。

深夜的医疗帐篷里，汪强借着应急灯的冷光调配消毒液。酒精早己耗尽，他用虫族黏液蒸馏出的酸液替代，刺鼻的气味让伤员们咳嗽不止。"汪医生..."角落里传来气若游丝的呼唤，是白天被钢筋砸穿肺叶的少年技工，"能不能...给我妈带句话..."汪强握着他逐渐冰凉的手，忽然想起医院值班室里那盆总也养不活的绿萝——最后一个护士离开前，曾用生理盐水浇灌它。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划破死寂，徐娇踹开帐篷门帘，肩头扛着个不断渗血的麻袋。"灰族的空投舱。"她抖落出二十支淡蓝色药剂，玻璃管上印着双螺旋标志，"可能是疫苗，也可能是新型寄生虫。"

苏明月的水晶羽毛在药剂表面扫过，冰晶立刻出现蜂窝状蚀痕："浓度87%的神经毒素，掺了虫族信息素。"她突然捏碎一支试管，溅出的液体在空中凝结成灰族指挥官的全息影像，"...主城建成之日，就是播种计划完成之时..."

张浩的暴喝从建筑工地炸响，汪强冲出去时看见少年正用震荡刀抵着工程师的机械义眼。"你修改了承重墙参数！"测绘仪投射出触目惊心的应力红区，本该用钢筋加固的节点填满了虫族黏液凝固的胶质物。工程师的假肢突然弹射出电锯，张浩翻滚躲避时，汪强看见他战术背心上潦草的笔记——正是自己三天前写在医疗日志背面的抗凝血剂配方。

"留活口！"徐娇的空间刃斩断电锯，工程师的头颅却突然自爆。飞溅的金属碎片中，汪强捡起半块未烧毁的芯片，上面刻着星河市立图书馆的藏书编码。苏明月的冰刃在此时刺入地面，顺着菌毯下的震动追出三百米，掀开的下水道井盖里露出成堆的婴儿襁褓——每个都裹着塞满虫卵的棉絮。

黎明前的物资清点成了血腥仪式。十五个负责仓库看守的卫兵被查出私藏压缩饼干，张浩亲自抡起铁锤砸开上锁的集装箱，腐烂的肉罐头里爬出蜈蚣状的寄生虫。"按守则处理。"少年背过身去，身后响起七声枪栓。汪强在处决名单里看到熟悉的名字——那个总把配给面包掰给流浪狗的女教师。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辐射云层时，汪强在尚未封顶的瞭望塔上找到徐娇。女人正用唐刀雕刻虫族甲壳，碎片拼成的七星阵与她逐渐淡化的守夜人刺青重合。"灰族在等我们完工。"她将刀尖指向地平线处蠕动的黑影，"每个建筑节点都是能量接收器。"

苏明月的水晶羽毛突然爆裂，冰晶在空中组成北斗星图。汪强看到七个脉冲点正在主城外围形成包围圈，而最近的那个脉冲源——赫然是医院地下的太平间冷库。张浩的通讯器在此刻传来电流杂音："发现...发现祖父日记里的青铜祭坛..."少年的声音夹杂着啃噬声，"上面刻着...刻着所有建设者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