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起义的东风来了

起义的东风来了

咸丰元年（1850年）的夏天，广西热得能把人烤出油来。可更让人冒汗的，是各地驿马飞报进京的急件——天地会的几十路人马，正在广西大地上杀得风生水起。刚坐上龙椅半年的咸丰帝捧着奏折首哆嗦，看着名单上那些"张家福"，"陈山猪羊"之类的土味匪号，恨不得把折子摔在军机大臣脸上："去年招安张嘉祥时就该斩草除根！现在倒好，庆远、柳州、武宣遍地开花，连浔州的谢江殿都敢占山为王！"

这话倒不冤枉地方官。广西巡抚郑祖琛早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七月初西那道求援奏折写得字字带血："全省防兵不过两万，天地会众怕是有十万之数！"更绝的是，这老滑头在折子里把各地驻军说得跟纸糊的似的，末了还补刀："臣实在是捂不住广西这口沸腾的大锅了。"

从六月到十一月，整整半年时间，广西官场堪称大型翻车现场。天地会各路好汉今天劫了梧州粮船，明天占了平乐山头，把绿营兵遛得满山跑。要说这时候谁最高兴？当属藏在平南花洲村某处民宅里的洪秀全。这位"上帝次子"捧着各地线报，笑得跟偷到油的老鼠似的——清军主力全被天地会牵制，金田村方圆百里，可不就成了真空地带？

混江龙们的狂欢

要说天地会这帮人，真比水浒传还热闹。张钊带着"艇军"在浔江上横冲首撞，设卡收税比官府还勤快；陈亚贵在柳州武宣一带专打土豪，抢完龙山圩还冲着拜上帝教的老巢金田村抛媚眼；最绝的是张嘉祥，去年刚被招安，转脸就带着小弟们继续搞事情，专门拆招安领导的台，把浔州搅得乌烟瘴气。

这帮"江湖好汉"闹腾得越凶，洪秀全的算盘打得越响。当任文炳的两千艇军把浔江堵成肠梗阻时，当张钊在藤县三江里闹得鸡飞狗跳时，拜上帝教的骨干们正在紫荆山里秘密开会。杨秀清拿着炭笔在地图上画圈："看好了，清军现在就像被扯成八段的蚯蚓，梧州总兵在追艇军，柳州参将在剿陈亚贵，咱们金田村反倒成了灯下黑！"

暗流涌动的棋盘

洪秀全这盘棋下得确实妙。表面上他带着冯云山躲在山人村当宅男，暗地里早把触角伸向贵县、博白甚至广东信宜。各地分坛像雨后蘑菇般往外冒，两三万教众白天种地晚上练拳，各村首领都领了密令："等总坛号炮一响，立刻带人来金田会师！"

最绝的是他搞的"末日营销"。派出去的传教士满嘴跑火车："上帝说了，道光三十年必有大灾！不信教的要遭瘟疫，信教的顿顿有粥喝！"这话传到饥民耳朵里，比圣旨还管用。后来《平桂纪略》（这本书好像不是野史）吐槽这是"妖言惑众"，可当时老百姓哪管这些？李秀成全家就是揣着红薯入的教——用他的话说："横竖都是饿死，不如跟着吃两天饱饭。"

这个理由，多么淳朴啊。

螳螂与黄雀

当咸丰在紫禁城摔茶碗，当郑祖琛在桂林写遗书式的奏折，当天地会好汉们在各府县撒欢时，金田村的打铁声日夜不停。杨秀清搞的"圣库"（简单的说就是自己没有私有财产，自己所有的一切上交团队，团队供给生活所需）堆满了粮食刀枪，萧朝贵带着教众在险要处修工事。有次团练抓了洪秀全的表侄王维正，活活折磨致死，教众们红着眼睛要报仇，却被杨秀清按住："小不忍则乱大谋，等咱们刀枪齐备，自有清算之日！"

历史总是充满黑色幽默——当所有势力都在盯着明处的天地会时，真正的风暴正在暗处酝酿。就像某个落地秀才在诗里写的："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只不过他等的不是菊花，而是天地会和清军杀得两败俱伤的那一刻。这场即将改变中国历史的起义，此刻正像地火般在金田村的地下奔涌，只等一根引信，便要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