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从归墟裂缝探出半张脸时,瑾妤掌心的轮回印正灼烧着景昀的山河扇。三百道魂光在命盘中央流转,她看着那些与自己面容相同的虚影,忽然发觉每道魂光的锁骨处都烙印着残缺的墨莲——正是景昀帝印的图腾。
"你终于发现了。"
景昀的玉笛抵住她后颈,山河扇掀起的惊涛里浮出青铜卦台。瑾妤想挣脱,却发现缠绕腕间的红绸不知何时化作了玄铁锁链,链条尽头没入景昀掌心。沧溟的龙吟自云端传来,却被卦台升起的二十八宿星图阻隔在外。
玄铁战甲在心口发出悲鸣,婴孩的重瞳透过她肌肤映出血色星河。景昀的指尖抚过她锁骨,墨莲烙印突然活过来般舒展花瓣:"当年你在轮回道刻下命痕时,可想过这朵莲会开在你骨头上?"帝王紫气自他袍角漫出,山河扇的鎏金扇骨突然刺入她肩胛,挑出一缕缠绕龙息的魂丝。
"放手!"
裴渊的霜箭穿透星图,堕仙将军的白发浸着日轮金血卷来。景昀轻笑一声,山河扇翻转间竟将霜箭熔作金水,泼洒在卦台中央凝成铜镜。镜中映出的画面令裴渊瞳孔骤缩——三百年前瑾妤跌入焚天池那日,池底托住她的根本不是沧溟的龙尾,而是景昀的紫微帝气。
瑾妤的蛇鳞战甲突然逆向生长,鳞片刮擦锁链迸溅火星。她看见铜镜里更多真相:及笄那年系在沧溟龙角上的红绸,原是被景昀的墨汁浸染过;仙魔大战时穿透沧溟心脏的碧玉箫,末端刻着二十八宿的星纹;就连玄夜操纵的傀儡丝,都缠着紫微垣的星辉。
"你以为挣脱的是宿命?"景昀的玉笛挑起她下巴,帝印墨莲顺着脖颈爬上脸颊,"不过是朕为你选好的路。"山河扇突然展开万里江山图,将沧溟的龙吟与裴渊的霜刃都吞入画中。瑾妤听见战甲里的婴孩在笑,那笑声竟与玄夜重瞳里的回响一模一样。
玉衡的冰魄剑劈开卦台时,瑾妤锁骨处的墨莲己开至七重。霜雪裹住她颤抖的身躯,却冻不住帝印滋生的根茎。"师兄..."她望着剑穗上晃动的冰晶,突然记起混沌海中玉衡教她握剑时说的话——"紫微帝气最克轮回印,除非..."
除非以帝王心头血为引。
景昀的山河扇突然滞在半空。瑾妤的银发无风自动,战甲缝隙钻出的傀儡丝缠住玉衡的剑刃,沾着日轮金血的发梢刺入自己心口。裴渊的嘶吼震碎卦台铜镜,她在漫天碎片中看见真相:玉衡的冰魄剑从未真正出鞘,剑柄末端系着的红绳,分明是当年她送给沧溟的龙角绸。
"小妤,别看!"
玉衡的霜眸泛起涟漪,剑气却转向景昀的帝印。瑾妤趁机咬破舌尖,含着轮回印的血喷在山河扇面。万里江山图突然燃起幽蓝鬼火,三百道魂光自火中爬出,每道魂影的锁骨都连着景昀的傀儡丝。
沧溟的龙尾扫灭鬼火,断角处的红绸却开始渗血。瑾妤在龙息中抬头,发现景昀的帝袍下摆浸在血泊里——那根本不是他的血,而是从她心口战甲渗出的日轮金血。裴渊的白发缠住她腰肢,堕仙将军贴着耳畔呢喃:"他把你炼成了活卦盘,你的心跳就是紫微垣的星轨。"
玄夜的笑声刺破苍穹。冥王真身自燃烧的山河扇中走出,白骨手捏着半朵墨莲:"好兄长,你私藏我傀儡核的事,天帝知道么?"景昀的玉笛突然炸裂,二十八宿星图应声坍塌。瑾妤看见碎裂的笛身里掉出个青铜小人——那小人脖颈处,赫然刻着沧溟的逆鳞纹。
战甲里的婴孩突然发出啼哭,瑾妤锁骨处的墨莲开始疯狂结果。玉衡的冰魄剑终于出鞘,剑气却劈向裴渊的白发:"日轮血不能沾上帝印!"可惜太迟了,瑾妤腕间蛇镯融化成的金水己渗入墨莲,整座卦台开始回溯紫微垣的星轨。
"原来你们都骗我..."
瑾妤在剧痛中扯开战甲,婴孩的重瞳映出她支离破碎的倒影。沧溟的龙爪撕开星图,却被景昀的帝印挡住。紫微帝气凝成的囚笼里,她看见三百世的自己跪在卦台上,每个"瑾妤"的锁骨都连着景昀的傀儡丝,丝线另一端没入万里江山图的各个朝代。
玉衡的剑穗突然断裂,冰晶里封存的记忆涌入灵台。瑾妤在纷飞的霜雪中看见:景昀跪在焚天殿求来的不是帝位,而是将紫微帝印一分为二的秘术;她每世轮回遭遇的死劫,都是帝印另一半在归墟深处替她承伤;而那具战甲婴孩心口的弑神咒,最早是景昀用山河扇尖蘸着心头血画的。
"接住!"
裴渊的霜箭射穿囚笼,箭尾系着沧溟的断角红绸。瑾妤抓住绸缎的刹那,战甲婴孩突然爬出她胸腔,布满蛇鳞的小手按在景昀心口。帝王紫气疯狂涌入那具诡异身躯,万里江山图像被抽干的河流般急速枯萎。
玄夜的重瞳几乎瞪裂:"你竟然养着..."冥王的白骨手抓向婴孩,却被玉衡的剑气冻成冰雕。景昀咳着血笑起来,帝印墨莲自他眉心浮现:"不愧是...能承住三千业火的...卦器..."
瑾妤终于明白战甲婴孩的真相。她颤抖着剖开自己心口,日轮金血浇在枯萎的江山图上,三百道魂光顺着血迹爬回体内。沧溟的龙尾卷着她撞向景昀,断角红绸缠住两人脖颈:"把帝印还给她!"
玉衡的冰魄剑在此刻刺穿三人。霜雪凝成的剑身竟不伤人,反而将紫微帝气与轮回印强行糅合。瑾妤锁骨处的墨莲突然绽放,花瓣剥落处露出完整的星轨图——那正是她被篡改前的命盘。
"师兄..."
她握住玉衡逐渐透明的手,发现剑穗红绳系着的冰晶里,冻着景昀的半缕神魂。万里江山图彻底崩塌时,沧溟的龙吟震碎了紫微囚笼。景昀倒在她染血的裙裬边,帝印墨莲化作光点飘向二十八宿,而战甲婴孩正趴在他心口,吮吸着最后一缕帝王紫气。
裴渊的白发裹住瑾妤坠落的身躯,堕仙将军的金瞳里晃着破碎星光:"他用帝印替你承了三百世天罚,如今..."话未说完,怀中的女子突然咬破他脖颈。日轮血混着轮回印渗入大地,枯萎的江山图重新泛起涟漪。
玄夜的真身在冰雕中扭曲:"你们竟敢..."冥王的诅咒被沧溟的断角贯穿。瑾妤在血泊中抬头,看见玉衡的剑穗化作星子升空,而景昀消散前的最后一眼,分明是当年焚天殿前为她系发带的温柔少年。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归墟时,瑾妤锁骨处的帝印己凝成朱砂痣。山河扇的残片在她掌心重组,扇面浮现的却不是江山,而是三百盏魂灯照亮的长阶——台阶尽头,重生的战甲婴孩正握着半块饴糖,朝她露出与景昀一模一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