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梁山的营地里,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火星时不时地飞溅向夜空,又转瞬即逝。往常这个时候,众兄弟们定会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谈天说地,笑声、吆喝声能在这山谷间回荡许久,可今日,气氛却显得格外沉闷,不复往日的热闹欢腾。
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各自想着心事,只是偶尔抬眼看看那跳跃的火苗,脸上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惆怅。张顺率先打破了这沉默,他微微抬起头,目光扫过身边的每一位兄弟,眼中满是感慨,开口对着众人说道:“各位兄弟,咱们在此落草为寇,虽说是替天行道,能在这乱世之中做些惩恶扬善的事儿,可离家的日子久了,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我时常梦到小时候在家乡的日子啊。”
他的声音不算大,却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浓浓的乡愁,钻进了众人的心里。众人听了这话,纷纷点头,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家乡的模样,那些熟悉的街巷、亲切的乡音、田间的小路还有家中盼着自己归来的亲人们,此刻都变得那么遥远却又那么清晰。
宋江听到张顺的话,心中也是一阵酸涩,他缓缓站起身来,看着身边这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心中满是感慨。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明暗交错间,那原本坚毅的面容也添了几分落寞。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兄弟们说得是,我宋江也常念着家中的老父,不知他身体可还康健。自我离开郓城后,这么些时日了,连一封书信都未曾好好收到过,也不知家中如今是何境况。只是如今这世道,咱们背负着诸多使命,归乡之路,怕是难呐。”
“哥哥,谁说不是呢。”一旁的阮小七接话道,他手里拿着根木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篝火,火星随着他的动作窜得更高了些,“我那石碣村啊,靠着那水泊,打小就在那湖里摸鱼捞虾,和哥哥们在一块儿后,虽说也自在,可夜里常常就想起咱那湖边的家,想着阿娘做的鱼羹,那滋味,如今想起来都馋得慌呢。”说着,他砸吧砸嘴,可那眼中却没有平日里贪吃时的那种光亮,反而满是思念。
“小七说得在理,我等哪个不是有家难回啊。”鲁智深瓮声瓮气地说道,他大手着那串佛珠,“洒家本在那渭州经略府,后来辗转多处,如今到了这梁山,原以为西海为家倒也潇洒,可这心里头啊,还是念着那老地方,想着那些个老相识呢。”
林冲也轻轻叹了口气,望着那漆黑的夜空,仿佛看到了千里之外的家乡:“想我林冲,本在东京有个安稳的家,有娘子相伴,本想着能好好过日子,谁料遭那奸人陷害,落得个这般田地。如今虽在梁山,可那东京的家,却始终是放不下啊,也不知娘子的墓前可还有人去添把土。”说着,他的眼眶微微泛红,那隐忍的伤痛在这一刻也藏不住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那思乡之情像是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自己的牵挂,却都因为这乱世和身上背负的梁山之名,只能将那思念深埋在心底,在这无人的夜里,才敢稍稍吐露出来。
“哥哥,咱们就真的回不去了吗?”一个年轻些的小喽啰忍不住问道,他的眼神中满是渴望和期待,或许他离家时日尚短,那思乡之情还炽热得很,总盼着能有个机会回去看看。
宋江皱了皱眉,脸上满是无奈:“兄弟啊,不是哥哥不想回去,只是咱们如今在梁山,做的虽是义举,可在朝廷眼中,那终究是草寇行径。贸然回去,且不说会给家中亲人带来灾祸,就是这一路上,怕也是关卡重重,难以通行啊。”
张顺拍了拍那小喽啰的肩膀,安慰道:“兄弟,莫急,如今这世道变幻莫测,说不定哪天就有转机了呢。咱先把梁山的事儿做好,等风头过了,或者等朝廷那边有了松动,咱们再寻机会回去也不迟呀。”
“张顺兄弟说得对,咱们梁山好汉可不能轻易气馁。”吴用摇着那把扇子,缓缓说道,“虽说现在归乡艰难,可咱们在这梁山,也能做不少事儿,让咱这名声传出去,让百姓们知道咱们是替天行道的好汉,没准哪天朝廷就招安了咱们,到那时,咱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回去了。”
“招安?”武松皱了皱眉头,“那朝廷可都是些奸佞当道,咱们真要是招安了,能有好果子吃?怕不是被他们利用了去,最后落得个凄惨下场。”
众人一听,也都陷入了沉思,招安这条路,看似是能回归正道,可其中的风险和变数实在太大了。梁山众人本就是不满朝廷的腐败和不公才聚到一起的,真要是投靠了朝廷,又能否实现心中所想,能否真的为家乡、为百姓做些实事呢?
“武兄弟说得也有道理,可如今咱们也没别的更好的法子呀。”宋江一脸忧虑地说道,“若是一首这样在梁山待着,咱们是自在了,可家乡的亲人们终究要受咱们牵连,被人指指点点。若招安了,咱们能有个名分,或许就能更好地去守护家乡,改变那不公的世道了。”
“哥哥,那招安的事儿,可得好好斟酌斟酌啊,不能轻易就应下了。”鲁智深说道,“咱可不能稀里糊涂地就把兄弟们往火坑里推。”
“那是自然,此事关乎兄弟们的前程和梁山的未来,定要从长计议。”宋江点头应道。
话题不知不觉就转到了招安上,可那思乡之情却依旧萦绕在每个人心头,挥之不去。大家心里都清楚,不管是招安还是继续在梁山坚守,最终的目的,都是希望能有一天,能毫无顾虑地回到家乡,再看看那熟悉的山水,再抱抱那思念己久的亲人。
夜越来越深了,篝火也渐渐没那么旺了,可梁山众人却依旧围坐在一起,谁也没有起身离去的意思。或许,只有在这相互倾诉、相互陪伴的夜里,那思乡的愁绪才能稍稍缓解一些,那对未来的迷茫和期待才能在兄弟们的话语中,慢慢找到一丝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隐隐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来临。宋江看着略显疲惫却仍在交谈的兄弟们,站起身来,朗声道:“兄弟们,夜己深了,咱们先歇着吧,这归乡之事、招安之议,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定下来的,往后的日子还长,咱们慢慢再合计。”
众人听了,这才纷纷起身,各自回营帐去了。只是那一夜的谈话,那浓浓的思乡情,却深深地印在了每个人的心里,成为了他们在梁山继续前行的一份牵挂,一份动力,激励着他们在这乱世之中,努力去寻找那一条能通往家乡、通往光明未来的道路。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梁山依旧如往常一样,操练、下山劫富济贫、抵御外敌,可在每一个梁山好汉的心底,那关于家乡的记忆和思念,却如同那深埋地下的火种,时不时地就会冒出头来,温暖着他们,也刺痛着他们,让他们在这替天行道的道路上,走得更加坚定,也更加期待那未知的归乡之日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