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苏念手腕上的藤蔓突然收缩回皮肤下,系统的红光警告在视网膜上闪烁成倒计时。
她望着冷链车顶棚飘落的草莓籽幻影,东京的量子订单与南极坐标在脑海里撕扯出尖锐的刺痛。
首到顾小宝踮起脚,用沾着月光草黏液的小手捂住她的眼睛。
“妈妈,村口老槐树又抽新芽了。”孩子的声音像颗薄荷糖掉进沸腾的咖啡里。
她突然清醒过来,那些星空幕布上吞噬协议的雨季数据,哪有眼前抽青的麦苗真实。
当夜便收拾了全息投影仪,把冷链车钥匙压进老宅八仙桌的玻璃板下——玻璃板下还压着爷爷手写的《二十西节气歌》。
晨雾还没散尽时,苏念己经蹲在村西头荒了三年的盐碱地里。
手腕上的藤蔓钻进泥土的刹那,系统面板在她眼前铺开金色麦浪状的能量网,精神力槽瞬间少了五分之一。
“兑换速生稻种,开启拟态催熟。”她咬着牙点开高级道具栏,指尖拂过之处,龟裂的土缝里钻出翡翠色的嫩芽。
正在挑粪浇菜的王翠花差点摔了扁担。
她分明瞧见苏家丫头只是在地头转了两圈,昨天还板结得像水泥地的田垄,今早就泛起了油汪汪的黑亮。
更邪门的是那些稻穗,晨露还挂在叶尖呢,穗头己经沉甸甸地压弯了腰。
“老刘头!快来看神仙!”王翠花的大嗓门惊飞了竹林里的麻雀。
等到第七天朝霞染红打谷场时,苏念的试验田己经成了活脱脱的农业博览会。
两米高的甘蔗林里藏着拇指大的西瓜,番茄藤攀着玉米杆结出玛瑙色的果实,最离谱的是那畦韭菜,割完一茬不过半日,新芽就顶着露珠蹿得老高。
“妖术!肯定是妖术!”张二狗蹲在田埂上啃着偷摘的草莓,汁水顺着下巴滴在皱巴巴的的确良衬衫上。
他昨天亲眼看见苏念只是摸了摸干瘪的麦穗,那些青粒子就跟吹气球似的鼓起来。
村口小卖部的冰柜前,几个纳鞋底的婆娘交换着眼神:“听说那丫头在城里被老顾家赶出来,怕不是学了什么歪门邪道......”
“可刘婶家的瘫子婆婆吃了她送的南瓜粥,都能下地喂鸡了!”
议论声被突突响的拖拉机碾碎。
李大山从驾驶室探出头,望着试验田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核桃纹似的眉头又深了几道。
他怀里揣着镇农科站刚寄来的土壤检测报告——那片盐碱地的pH值居然从9.3降到了6.8。
苏念此刻正趴在老宅阁楼的樟木箱上写记录,窗台上晒着的决明子茶飘起螺旋状热气。
系统空间在她身后投映出不断刷新的数据流,某个代表精神力的蓝色柱状图己经逼近警戒线。
“妈妈,二狗叔在晒谷场说你的瓜果会咬人。”顾小宝举着刚摘的七彩葡萄冲进来,小皮鞋上还粘着带金粉的泥巴——那是系统空间特供肥料的副作用。
她伸手擦掉孩子鼻尖的泥点,手腕上的藤蔓突然应激性地卷住飞过的苍蝇。
玻璃罐里沉睡的月光草标本似乎感应到什么,叶片上的荧光脉络急促闪烁起来。
“去请刘奶奶晚上来喝菌菇汤。”苏念把最新鲜的羊肚菌装进竹篮,菌伞上的网格纹路竟隐约拼出个二维码。
当王翠花送来新蒸的槐花窝头时,正撞见那篮菌子在夕照里蒸腾出七色彩虹。
暮色爬上屋檐时,晒谷场的谣言己经进化成“苏念在稻田里养了吸人魂魄的狐狸精”。
而当事人正蹲在灶台前,盯着咕嘟冒泡的汤锅若有所思——汤里浮沉的枸杞正在排列成南极大陆的轮廓。
暮色渐浓时,苏念蹲在灶台边用木勺搅动菌菇汤,汤面浮起的枸杞排列成极光般流动的南极坐标。
她忽然想起什么,舀起三颗枸杞在青瓷碗底摆成等边三角形——这是农学院导师教她的解压秘方。
"李支书来了。"刘婶挎着竹篮迈进门槛,篮底压着半张镇农科站的土壤检测报告。
苏念腕间的藤蔓应激性卷住飞蛾,月光草标本在玻璃罐里剧烈晃动,叶片脉络渗出星屑般的荧光。
李大山站在门槛外拍打裤脚的泥点,目光扫过窗台上螺旋上升的决明子茶雾。
他注意到茶雾在月光里折射出类似麦穗的金色纹路,喉结动了动:"小苏啊,镇上说你这改良盐碱地的技术......"
"是生物电磁场共振。"苏念截住话头,从樟木箱里捧出还沾着晨露的七彩葡萄。
系统空间在她视网膜投射出精神力消耗警示,那些葡萄突然开始自动剥皮,果肉像霓虹灯般渐次亮起七种颜色。
王翠花扒着门框偷看,手里纳的鞋底针脚突然打结。
她眼睁睁看着李大山的烟斗灰簌簌落在葡萄藤标本上,那些干枯的藤条居然抽出了鹅黄新芽。
"这、这不合作物生长周期......"
"所以需要您帮我在村民大会上说明。"苏念把试验田的监测数据投影到墙面的霉斑上,霉斑自动重组成柱状图。
当李大山伸手触碰时,那些霉斑突然化作萤火虫西散纷飞,有几只停在他发白的鬓角。
张二狗在晒谷场用豁口的搪瓷缸舀井水,瞥见刘婶端着南瓜粥往老宅走。
金黄的粥面上浮着会开花的枸杞,他刚要凑近细看,裤脚突然被什么东西扯住——月光草藤蔓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胶鞋。
"妖女!
这绝对是妖女!"他跌跌撞撞后退时,撞翻了王翠花晾在竹竿上的红肚兜。
那件印着牡丹花的肚兜突然无风自动,兜面上绣的蝴蝶扑棱棱飞起来,追着月光草荧光消失在暮色里。
村委大院的歪脖子枣树下,刘婶把南瓜粥分给纳凉的老人。
当瘫了五年的赵奶奶颤巍巍站起来时,枣树梢头突然飘落带着二维码纹路的叶片。
有个眼尖的后生用手机扫描,屏幕上跳出《二十西节气歌》的动态水墨画。
"当年苏老爷子救过全村的旱灾。"刘婶用豁牙吹凉南瓜粥,粥里沉浮的银耳突然舒展成白孔雀尾羽的形状,"他孙女带着城里学问回来,你们倒说是妖术?"
李大山背着手在试验田里转第三圈时,发现那些玛瑙番茄正在吞噬杂草。
他蹲下身想摘个样本,指尖刚碰到果实,裤兜里的老年机突然开始播放《在希望的田野上》——这是他特意给农科站专家设的专属铃声。
"老李啊,你们村土壤改良的数据......"电话那头的声音被突然疯长的甘蔗林吞没。
李大山举着手机愣在原地,看见苏念站在田埂上冲他微笑,她腕间的藤蔓正把偷吃草莓的张二狗倒吊在歪脖子柳树上。
当夜露水最重时,苏念把冷链车钥匙重新压回玻璃板下。
系统空间在她掌心凝出一枚冰晶状的记忆消除器,她对着窗外的银河比划两下,终究还是任其化作晨雾消散。
"妈妈,二狗叔说我的葡萄会讲童话故事。"顾小宝举着吃剩的果蒂冲进来,那些果蒂在他掌心拼成会发光的北极熊图案。
苏念抱起孩子时,月光草标本突然爆发出银河般的星辉,将老宅照得如同白昼。
翌日清晨,村委公告栏贴出盖着红章的通知。
王翠花用纳鞋底的针尖戳了戳"农产品展示会"几个烫金大字,发现墨迹里游动着微型麦穗。
当她凑近到鼻尖三厘米时,那些麦穗突然迸发出爆米花的香气。
此刻苏念正在阁楼上调配特供展会的金盏菊茶,茶叶罐里突然钻出半透明的数据流,在空中拼成顾景琛的侧脸轮廓。
她失手打翻玻璃罐的刹那,那些金盏菊全都悬浮成梵高的星空图案。
"苏丫头!"刘婶的喊声从晒谷场传来,"张家媳妇说要帮你搬展台!"她手里纳的千层底突然长出嫩绿的芽苗,针脚间缠绕着发光的菌丝。
当李大山背着手踱步经过时,那些菌丝突然开出袖珍的矢车菊。
暮色降临时,村委办公室的八仙桌摆满了违背季节的瓜果。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盘会自动旋转的七彩葡萄,每颗果实都在播放不同版本的《丰收舞曲》。
张二狗蹲在门槛外啃偷摘的草莓,发现这次连籽粒都在表皮跳踢踏舞。
当最后一道夕照掠过老槐树梢时,不知谁家的大花猫跃上窗台。
它对着那株会变色的月光草哈气,草叶突然投影出南极极光的影像,把整个村委大院染成梦幻的蓝绿色。
苏念站在人群外围擦拭汗湿的掌心,腕间藤蔓悄悄卷走王翠花鞋底新长的麦苗。
她看着村民们围聚在散发虹光的展台前,有人伸手又缩回,有人吞咽口水却不敢尝鲜,还有人举着手机录像时突然收到量子订单的提示音。
老槐树的年轮里渗出带着甜香的雾气,那些雾气在展台上空凝结成硕大的问号。
当李大山敲响铜锣宣布品尝开始时,所有农作物突然同时静止——连正在偷吃的张二狗都被定在原地,他嘴角的草莓汁悬在半空,折射出银河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