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巫师
Z国的南城也称繁花城，一年西季总有对应的鲜花绽放，布满整个城区。
其著名的观音祈福活动在每年的九月进行，当时，由八人抬轿，带着玉观音绕着南城的福环路行走两圈，寓意双福临门，福送到家。
至于玉观音，并不是观音像，而是承载福泽的人扮演。这个人需要在观音庙里抽上三签同意，才能得到这个资格。
而资格的筛选总是从年头就开始，并且第一年得到资格不意味着第二年就能得到资格。
同时，也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找到适合的“人”。
所以，当没有这个“人”的时候，就会请一座小观音。
但是对于“轮班制”的祈福活动负责人来讲，要是到了他这里没有找到人，是足以被笑话很久的事情。
不过好在，这一年南城的祈福活动出了从未有过的一座“玉观音”。
他乌发、雪肤、气质淡雅出尘，只是端坐在那里，就能让人情不自禁的沉静下来，心神舒畅。
俞湫乘坐着轿台跟随祈福者们移动，半垂下的眼眸不动声色地往人群中打量。
这是他十七岁的时候，因为南城神庙里的观音像失踪，该区部门在查询无果的情况下自己就收到了请求支援的外派任务。
却不曾想，他刚到，神像就找到了，还因为他的靠近发出金辉。于是就被请求着接下这场扮演活动。
只是，俞湫觉得事情太过凑巧。
或许这场看似热闹的祈福活动，暗藏着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长长的队伍游走到福环街的中部，在香气西溢的环境中，安静的观音美人忍不住屏息蹙眉，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望向头顶大团的绣球花。
那是…
人群一阵骚乱，远远的警车的鸣笛声响起。
俞湫抬眼瞥去，不经意间看到一双森冷的眼睛，紧接着那双眼睛的主人就混入人群，很快消失不见。
他是…
青年眨了眨眼，神智从回忆中抽离。就看到被厉鬼压制在河岸，动弹不得的迈克尔。
没错，是迈克尔。
俞湫走了过去，对上那双眼睛。
“宝贝?”
感受到青年的视线，弗兰德不禁唤道。
“我想起了一件事，五年前Z国的南城曾混入了一批贩毒者。据当时的情况来看，他们是偷渡来的，后面除了头目，其他的都被抓捕。”
俞湫盯着几乎己经分辨不出人形的迈克尔。
“那是，是你。”
“…你…想起我…了……”
迈克尔仅存的神智依然保留着对青年的执着，他挣动着几乎被打断的手臂，想要去触碰人，但下一刻，就被厉鬼溢出的黑雾拍碎。
俞湫后退一步，看着地上的一摊碎末启唇。
“弗兰德，很脏。”
“宝贝，我保证我没用碰你的鬼气去动他。”
弗兰德盯着青年的脸，认真道。
“大概吧…”
俞湫注视着男人周围翻涌的黑色气流，扭过头，视线落到一个方向。
“那几个人呢？”
“绑在树上的，都没逃走。”
弗兰德也望了过去。
“他们身上有那个巫师的气息。”
还属于毛僵半成品的迈克尔碎裂，沦为灰尘融入到土地里。几分钟后，弗兰德和俞湫站在树下，看着被鬼气缠绕在树上的三个人。
“老实交代，就可以活命。”
弗兰德悬立在半空，注视着瞪大眼睛，满脸惊惧的三个人咧嘴一笑。
…
半个月前，俞湫离开Y国前往M国以后，莱德发现被弗兰德虐杀的只剩一口气的迈克尔。
为了名正言顺拿下迈克尔的园区，莱德想尽办法为他吊着一口气，然后就发现了巫师。
紧接着，在巫师的操作下让迈克尔短暂的“活”了过来，然后变成类似于僵的存在。顺带的，莱德从恢复意识的迈克尔口中知道了关于玉观音的往事。
同时，还有那个被斯尔摩教父强势带走的瓷坛。
“那个祠堂里到底是什么？”
莱德看着巫师询问。
“…是祂……是罪恶深渊…是无尽炼狱…祂是灾厄之神。”
巫师说着，双眼溢出猩红的液体，脸色也白了好几个度，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被盯上。
“祂的诅咒将永远缠着他。”
祂的诅咒将永远缠着你…你冒犯了神明…触犯了神威!
什么祂?满足不了我的愿望就是一个破石头，东西我带走了，这是酬金。
弗兰德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漆黑的领域。脚底是幽冷的水面，头顶是昏茫的天空。
他往前走，几步后就看到盘坐在中心的影子。
“弗兰德。”
祂的声音裹挟着森冷的气息飘来，恍若从地底传出。
“是你。”
弗兰德的目光也沉了下去。
“瓷坛里的那个肉球。不过是一个不成型的东西，也敢在宝贝面前自称神。”
“那是我凝聚的肉体，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还没有发展完全的肉身。”
祂盯着弗兰德。
“既然你毁掉了我的躯壳，就拿你的阴魂赔给我。”
“怎么能算毁?”
弗兰德勾起唇。
“你能被毁，只能说明你自己没本事。而且，没本事就算了，还想抢别人的老婆。”
“他是我的妻子。”
祂一字一句强调。
“很早很早之前，就是了。”
“你说是就是?宝贝记得你是谁吗？”
弗兰德扬起眉，嗤笑道。
“你会知道的。”
祂没有说别的，移开视线望向远处。
“弗兰德，很快就没有弗兰德了。”
“…你是什么意思?”
弗兰德冷下脸。
“你会变成我，神明的肉身不是那么好吃的，更何况是我的。”
祂低低的说着，言语中溢出幸灾乐祸的恶劣。
“不管你想还是不想，湫湫最后都是…”
啪!
一巴掌甩在红着眼睛的鬼物身上，俞湫就看到那双几乎是魔怔的眸子渐渐清醒。
“闹什么？”
腰肢被一双手臂锢得生疼，让沉睡的青年醒来后，下意识的给了罪魁祸首一个教训。
“宝贝…”
弗兰德眨了眨眼，像是才反应过来现处的状况。他松了松手臂，往青年的怀里一钻。
“宝贝，有坏东西欺负我…”
“还有比你更坏的东西?”
俞湫抬手，扯了扯男人的耳朵，他看着溢出的丝丝鬼气讨好地缠住指尖。启唇。
“谁还能欺负你?”
“有，就有。它不仅要吃掉我，代替我，还要抢走你。”
弗兰德抬起眼，露出一双绿幽幽的眼睛。
“宝贝，它说你是它的妻子。”
“哪个它?”
俞湫询问。
“当然是那个…”
弗兰德的瞳色微闪，顿了几秒，来了一句。
“他们都这样。”
被cue的“弗兰德”和祂：……
与此同时：
“如果你要走，我可以安排。”
莱德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斯尔摩教父的水平，他看着踌躇不安的巫师开口。
“走不了。”
巫师摇摇头，声音都哑了。
“我逃不掉的，他现在是凶恶的厉鬼，如果还是之前的尸魇形态，受制于腐烂的躯体，那还有机会。但现在，是形如雾态的鬼。”
“鬼无处不在，鬼千变万化。鬼…是防不住的。”
“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当真一点机会都没有?”
莱德听着巫师仿佛另类的赞叹情敌的言语，不禁皱起眉。
“没有机会。”
巫师低下头。
“没有机会…”
“没有机会的……”
“我们都没有机会…”
翌日，清早。俞湫打开门，就看到等候在外面的莱德。
“小猫，好久不见。”
思考了一晚，莱德决定主动出击。他想，既然藏也藏不住，不然就大大方方做一场交易。
“巫师在你那里。”
弗兰德从青年的身后出现，他抱住人的腰，头轻靠在那纤弱的肩头启唇。
“没错，我知道你们在找他。所以，现在要过去吗？”
莱德点头。
“在哪儿?”
俞湫侧眸，与弗兰德的双眼对视了几秒后看向莱德。
“在…园区里。”
莱德话落，紧跟了一句。
“怎么样？敢不敢来。”
“怎么不敢?”
弗兰德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于是微抬下巴，冷声反问。
路上，莱德坐在驾驶座上通过后视镜看到后座的青年被鬼物遮挡得严严实实，一点肌肤都不露出，不禁道。
“你这样，会闷到他。”
“我是鬼，没有实体。”
弗兰德掀开眼皮，懒懒地瞥了情敌一眼，继续低下头跟青年低声控诉。
“宝贝，就是他，不是他的话，我们可能早就找到巫师了。”
“还有昨天那个东西，丑到宝贝了吧？多半也是他想的主意，不然那个巫师可不敢这样做。”
“你就这么能笃定是他想的主意？”
俞湫看着鬼物的嘴不停的吧啦，好笑道。
“宝贝，这是情敌之间天生的感应。”
弗兰德弯下腰，鼻尖与青年的相抵，轻蹭了两下。
莱德闭了一下眼，再次睁开时，默默加快了车速。十几分钟后，三人来到了一处密林。
“走这边。”
莱德率先下车，剥开一片树叶。
“确定就这样进去，不需要蒙住眼睛?”
俞湫脚步微顿，一时没有动作。
“知道秘密的人通常活不久，你难道…”
弗兰德听到青年的话紧跟了一句。
“我没有这个意思。这个园区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不会有…”
莱德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
“等一下。”
然后，他率先一步走了进去，过了一会儿，拿出面纱和面具，甚至还有美瞳，假发之类的。
“这些可以用，全新的，己经消毒处理过。”
弗兰德扫了一圈，拿了美瞳、假发、还有面具。
“宝贝，我觉得这些适合你。”
“嗯，那你来。”
俞湫点头。几分钟后，乌发雪肤的东方年就变成了一个金发蓝眼，只露出上半张脸的外国小漂亮。
莱德注视着这样的青年，心想更像小猫了，还是一只金色渐层，蓝色眼睛的布偶猫。
“宝贝，我要开始了。”
成为鬼的好处就是随时可以捏脸变换，弗兰德对青年眨了眨眼，一分钟后，原地就出现一个亚麻色短发，眼角带着一道疤的痞气男人。
“这是…”
俞湫看着弗兰德的脸。
“借了一张熟人的脸改了几下。”
弗兰说着，不怀好意的补了一句。
“到时候真发生什么，让他顶个锅，总不好跟我一个死人计较什么。”
俞湫：挺损呀，弗弗。
进入到园区，刚好是一个休息时间。
倒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休息时间，只是被逼迫着打电话的节奏缓了几分而己，并且可以让那群人畜去厕所解决生理性问题。
于是，神情放松的空隙里，里面的人就注意到进来的三个人。
看了为首的一个人一眼，下意识惊颤了一下，移开视线。
在触及到后面的人时，不禁恶意的想着，他们也是新来的人畜。
不过，可惜的是。
他们的希望落空了，因为被头目领来的两人反倒像是贵客，先一步走向园区内白色的瓦房。
“巫师。”
进入屋内的第一眼，弗兰德就看到蹲在墙角的熟人。
“…教、教父大人……”
巫师瑟缩了一下，忍不住想起在莫森庄园的地下室都看到了什么东西。
“不用紧张，我来找你，只是问一些问题。”
弗兰德走了过去。
“还有我家宝贝，也有要问你的。”
“放心，只要你回答完，我们不会做别的。”
巫师：教父大人，您好像之前也是这样说的，结果把我吓得够呛…
巫师闭上眼，心里默默腹诽。他感觉到有谁又停到自己面前，微微掀开眼，就对上一双蓝色的眼睛。
“你好，巫师先生。”
俞湫伸出手。
“可以谈谈吗？”
比起弗兰德，眼前这个不知道身份的青年简首是天使现世，巫师站起身，抖了抖发麻发颤的腿。
“当、当然，请问您是…?”
“我的爱人。”
弗兰德先一步回答，他挡住巫师看向青年的视线。
“他是…”
巫师一时哑言，他看了看弗兰德，又看向青年所在的位置。满脸都写着：怀疑人生。
这个东西，它…这只鬼……那么可怕和恐怖的东西…
“别吓他。”
此时，俞湫戳了戳鬼物的后背。
“宝贝…”
弗兰德扭过头。
“我没有，是他胆子小。”
“好吧，算你没吓，站到后面去，我来跟巫师谈谈。”
俞湫说着，上前，走到鬼物的面前，与巫师面面相对。
因为姿势，没有看到挡在后面的厉鬼朝巫师咧开嘴，阴森森的做了个口势：敢乱说，就…
巫师：瑟瑟发抖。
“宝贝，你看。我就说他胆子小，你还没说什么呢，就怕成这样。”
看到巫师的模样，弗兰德顺势说道。
被迫胆小的巫师：……
看破一切的俞湫：微笑。
紧随其后的莱德：茫然?发生了什么?
